慕瑾之看著那片血紅,想起她脖子上的血色,和離開前決然無情的目光,心痛得仿佛失去了知覺,就連鵝毛大雪飄在身上,也感覺不到冷。
古人常說,哀莫大於心死,他一直不懂,要如何的悲哀絕望,才致心死。
此時此刻,他終於體會到這句話裏深入骨髓的絕望和痛楚。
當真,不如死了好……
失去光澤的唇,艱難的上揚,露出一絲悲涼的笑意,大雪紛揚而下,籠罩了整個天地。
他望著她離去的方向,隻有白茫茫的一片,無邊無際,恍如心裏的絕望,他抬起頭,任由著雪花飄落在臉上。
不知過了多久,他仍保持著最初的姿勢,阿青拍了拍他的肩,“小慕,雪下大了,回屋吧,你身體還沒恢複……”
一聲悶響,修長消瘦的身體轟然倒地,濺起雪沫無數。
清雋無雙的臉,蒼白得毫無血色,雙目緊閉,濃密的長睫安靜的垂下,眉心一點朱砂,黯淡無光,失去光澤的唇瓣,因了嘴角流出的血絲,被染得鮮紅刺目。
“小慕——”
“公子爺——”
大雪紛揚落下,淹沒了所有驚呼。
而在另一邊廂,許桑棠一行人剛走出慕府正門,門口停著幾輛馬車,掛著駙馬府的牌子。
許桑棠回頭望著那扇華麗的大門,與慕瑾之的為人一樣,慕府就連一扇門也設計得華麗張揚。
終於走出了這座宅第!
許桑棠心裏五味雜陳,釋然,慶幸,失落,憂慮,兼而有之,內心深處,似乎還夾雜著那麽一絲莫名的情愫。
“桑棠妹妹,我們馬上回許家,免得許伯父許伯母擔心……”
耳邊傳來文遠溫和的聲音,大雪飄飄揚揚,他的聲音漸漸變得虛無縹緲……
許桑棠抬頭看向飄揚落下的雪花,想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文遠的聲音飄遠得仿佛在千裏之外,腦子裏一片混沌。
眼前的事物變得模糊不清,耳邊一片嗡嗡嗡的雜音,眼前一黑,許
桑棠整個人軟軟的倒下,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等到醒轉時,人已經躺在許府出嫁前的閨房中。
醒來後,麵對許老爺和許夫人的關切問詢,許桑棠一句話也沒說,隻讓管家派所有的下人清點當日慕瑾之送來的聘禮,並讓管家找來泥瓦工,打算重新築起當初和趙府相鄰的那道牆。
聘禮要送回給慕瑾之,當初慕瑾之為擴大許府,而買下的趙府,也要還給他。
這一生,她不願再與他有任何瓜葛。
許老爺許夫人不知發生了什麽,忐忑不安,待問了文遠,才知許桑棠此次回娘家,是為了和慕瑾之和離,許老爺聽了後,隻是歎息一聲,什麽也沒說,而許夫人則開始絮絮叨叨,想要勸許桑棠回心轉意,被許老爺說了幾句重話後,老老實實閉嘴。
許夫人好不容易才攀上慕瑾之這門親事,哪這麽容易放棄,一邊在許老爺麵前循規蹈矩,對許桑棠這個原配夫人生的女兒噓寒問暖,一邊派人去慕府打探消息,誰知,卻什麽動靜也沒聽到,許夫人急得嘴角都起了泡。
一連幾日,許桑棠都呆在許家,哪裏也沒去,文遠和清宵時常來看望她,給她帶來些朝中的消息。
和談之事已經談妥,慕瑾之出了二十萬石糧食,拿回了不少良馬,珠寶,鐵器,皮毛,隻賺不虧,加上皇上的賞賜,不僅賺了錢,還賺了不少聲望。
三日之期很快就到了,這一天,一大早,慕瑾之就派了下人去京都府衙門口守著,直到府衙關門,也沒見許桑棠去遞和離書,慕瑾之以為許桑棠打消了主意,心情大悅,正打算去接娘子回家,卻聽派去許家外麵守著的人回稟說,許桑棠自從那日回去後,就一病不起。
此時此刻,別說上官府打和離的官司,就連起身也得丫鬟扶著。
慕瑾之一聽急了,顧不得晚上宮中有夜宴,就要去許家看望許桑棠,誰知,卻被許桑榕擋在門外,不許他踏入許家一步。
慕瑾之施展輕功爬牆頭,誰知,剛躍上牆頭,卻見清宵負手站在牆下,目
不轉睛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本公子要見娘子!你給本公子滾開!”
清宵不言不語,跟堵牆似的堵住牆下。
單論武功,慕瑾之並不輸清宵,隻是,若打起來,在許家人麵前也不好看,更何況,如今他理虧在先,更要夾著尾巴做人,免得惹娘子厭煩。
“好狗不擋路,滾開!”
“桑棠說了要與你和離,很快,她就不是你的娘子了,她若是願意,說不定會成為我的娘子。”
清宵心平氣和的說道,語氣聽在慕瑾之耳朵裏,挑釁得很。
“你想娶娘子,下輩子吧!娘子那日在氣頭上,才會說跟我和離,如今氣消了,自然會收回那日的話。三日之期已到,隻看娘子不曾去府衙遞和離書,便知娘子心裏還有我。”
“你不知道嗎?和離書昨日就遞了。”
慕瑾之滿臉驚愕,“什麽?昨日?不是今天才到期嗎?”
清宵沒回答,說道,“聘禮已經點算完畢,請慕公子盡快派人抬回去,還有,桑棠嫁去慕府的嫁妝,這幾日也會派下人去抬回。”
慕瑾之滿臉受傷的神情,“娘子竟這般恨我,連三天都等不了。”
清宵不是許桑棠,哪會心疼慕瑾之受不受傷,淡淡道,“話我已經帶到,慕公子,請回吧,牆頭風大,可別吹著了慕公子。”
“我不信!我要娘子親自跟我說!”
慕瑾之仍在做垂死的掙紮,清宵惦記許桑棠的病情,語氣有些不耐,“慕公子若不信,去官衙查查記錄不就一清二楚了?聽說京都府衙的李大人,和慕公子熟得很,想必慕公子什麽時候想查,都能查到。”
“司馬清熙,你別得意!就算娘子願意嫁給你,隻要司馬翼那個老匹夫健在,你就娶不了她!”
“無妨,反正現在陪在桑棠身邊的人是我,桑棠信任的人也是我,我大把的機會,而慕公子你,此生此世,怕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清宵一向寡言少語,但一開口,就差點把慕瑾之氣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