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嬤嬤明知墊子裏有針,怎麽可能乖乖地跪下去。

她臉色變了一瞬,馬上又恢複了常態,端著架子道:“王妃,學規矩的是您,不是奴婢。您還是再練習幾次吧。”

安淩兒挑著嘴角,壞壞一笑,道:“看吧,我早就料到嬤嬤會存私心,不好好教我。還好我提前就跟皇後娘娘稟明過,你若不好好教,她可要罰你的哦。”

張嬤嬤的臉色難看起來,原來在這兒等著她呢。

“您隻要挺直背,雙手端於額前,恭敬地下跪即可。不用老奴示範了。”

安淩兒抱起雙手,無賴地道:“我聽不懂,還是示範一下來得清楚。”

說罷,張嬤嬤突然跪了下去。

“哎呦!”她發出一聲慘叫。

刺骨的疼痛,讓她臉都扭曲起來。可她心裏奇怪,怎麽突然就腿軟了呢。

“嬤嬤,你這樣教的不對吧?”安淩兒露出疑惑的神色。

張嬤嬤使盡渾身力氣,掙紮著從墊子上爬起來。

她咬著牙,剛想說,這樣當然不對,卻沒想到,膝蓋又突然一軟。

“哎呀,疼死我了!”張嬤嬤嚎叫著。

安淩兒衝著小宮女一臉天真地說:“嬤嬤到底是老了,行個禮就嗷嗷叫。想必是有腿疾吧?”

宮裏規定,有疾的宮人不得侍奉主子,隻能被派去做雜活或者趕出宮去。

小宮女不敢接話,她知道這墊子裏有古怪,可她卻想不明白,為何,靖王妃連跪兩次,一點事兒都沒有。而張嬤嬤明明不想跪卻莫名其妙跪下去兩次,還疼得吱哇亂叫。

這太邪乎了,超出了她的認知。

皇後在正殿裏,本就等著聽到安淩兒吃痛喊叫的聲音,卻一時沒聽出來因疼痛而變聲的張嬤嬤的叫聲。

她心裏十分得意,張嬤嬤到底是老人兒,手段高明又狠辣,這喊叫聲,怎麽聽,怎麽讓人舒坦。她翻著自己嬌嫩的玉手,等著更多的好戲。

張嬤嬤感覺自己的膝蓋骨都被刺穿了,沒有一絲力氣,為了能從墊子上爬起來,拚命咬著牙,渾身哆嗦著使勁兒。

安淩兒又十分佩服地道了句:“哎呀,嬤嬤,您教得可真認真。我會向皇後娘娘好好誇你的。”

說罷,她從門外提進來一個小凳子,坐在張嬤嬤麵前,翹著二郎腿,還從兜裏掏出來一把瓜子,磕起來。

張嬤嬤疼得渾身冒冷汗,沒有力氣去指責她。

安淩兒嘎嘣嘎嘣地磕著瓜子,把瓜子殼扔得滿地都是,一邊吃還一邊跟小宮女閑扯,一個勁兒地誇張嬤嬤認真。

張嬤嬤渾身無力,隻能死命忍著疼,老老實實地跪在墊子上。

一直到了將近正午,安淩兒瓜子也吃完了,她才伸手去拉張嬤嬤。

“嬤嬤,您年齡大了,犯不著這麽努力地教我。你跪得不累,我看得都累了。我餓了,你趕緊起來吧。”

說完,她一把將張嬤嬤從墊子上扯了起來。

張嬤嬤感覺渾身的力氣馬上就回來了,這也太邪門了!

“王妃,您跟我來,皇後娘娘安排了您午歇的屋子,就在隔壁。”張嬤嬤虛弱地引著安淩兒去休息。

她走起來一瘸一拐,動作十分滑稽。

安淩兒看到,憋笑憋得肚子疼。

張嬤嬤將安淩兒引到一間暖閣,殿裏倒不寒酸,有桌子有床。

安淩兒坐好,吩咐道:“快給我上些吃食,我很餓了。”

張嬤嬤心裏冷笑一下,粗鄙的丫頭,就知道吃,看等下不吃死你!

她退出去,叫人送了一些飯菜來。

那些飯菜當然不是普通的飯菜,全部被加入了無色無味的慢性毒藥。

這些藥,不會讓人立即就死。大概數日後,會突然暴斃。

就算是最高明的太醫,也救不回來。

隻要不死在華福宮,誰敢指責是皇後的人下的毒。

張嬤嬤輕輕揉著膝蓋,暗道:“我本不想對你用這麽狠的手段,誰讓你害得我差點碎了膝蓋骨。死了也活該。”

她躲在偏殿外頭,親眼看著安淩兒大口大口地吃著飯菜,一點兒防備之心也沒有,暗罵一聲蠢貨後離開。

安淩兒吃飽喝足了,將門一關,仰麵在**躺下,呼呼大睡。

過了午歇時分,張嬤嬤派人來請安淩兒去學規矩。

可宮人怎麽都敲不開安淩兒的房門。

他又不敢大聲喊,急得團團轉。

張嬤嬤讓人搬了椅子坐在偏殿裏,左等右等等不來人,隻好咬著牙,瘸著腿,親自去看。

“王妃怎麽還沒開門?”她厲聲喝斥著宮人。

“王妃娘娘可能是睡的太沉了,小的叫不起來人。”那宮人縮著脖子,畏縮地回道。

“沒用的東西,滾!”張嬤嬤把一腔怒氣都撒在了那宮人身上。

她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兩手拉了拉袖子,用盡全身的力氣,往裏猛地一推。

一盆水哇啦一聲,兜頭倒了下來。

張嬤嬤被從頭到腳淋了個透!

她從嘴裏吐出一口水,瞪著眼,惱怒地問:“這兒怎麽會有水盆子?”

安淩兒從**翻身下來,兩手從耳朵裏掏出兩團棉花,納悶地問:“嬤嬤,你怎麽突然闖進來了?”

張嬤嬤黑著臉,咬著牙說:“王妃,你該起來學規矩了!”

安淩兒笑得很開心的樣子,道:“好呀,隻是嬤嬤這樣,隻怕不合規矩吧?”

張嬤嬤當然知道,現在一副落湯雞的樣子哪裏適合再教什麽規矩,隻得道:“今日,就先到這裏,明日,老奴再好好教教王妃!”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安淩兒拍拍手,對著空氣說了一句:“收工!”

她背著手,喜滋滋地往宮外走。

各宮看熱鬧的宮人,見她毫發無損,喜笑顏開的模樣,暗暗吃驚,全部跑回去向自家主子報告。

各宮嬪妃聽聞,安淩兒居然沒在皇後宮裏吃虧,都忍不住對這個邊關來的野丫頭好奇起來。

安淩兒大搖大擺地走到宮門口,見楚雲帆已經長身玉立在馬車旁,他站在陽光下,可身上的冷意,卻讓人不自覺地心生懼意。

“皇後可有為難你?”他關切地問。

安淩兒回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今日玩得不夠盡興,明日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