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飯後,就聽到不遠處的人群湧動的聲音。顧春就一抹嘴拉著單雪出去了,赫淩仟付了銀子跟在後麵,出了就看到匈奴人紛紛向那片已經擺好祭祀所用的地方湧去,她們外麵特意穿了帶有匈奴特色的狐裘,隨著人流向那邊走去。祭祀的這片空地上的所有積雪全部已經被人清掃幹淨了,中間搭著一個木台,木台上放著各種祭祀用的物品。
很快這裏站滿了匈奴人,單雪他們三人學著匈奴人虔誠的樣子低下頭。一刻鍾後頭頂傳來祭師沉穩的聲音,因為是匈奴的語言,所以她們隻能大眼瞪小眼。
顧春湊到單雪耳邊,“姐姐,祭祀就是這麽簡單,怎麽沒有傳說中的那麽好玩?”
“祭祀的儀式過後才是好玩的時候,匈奴人會聚在一起跳舞,有各種的比賽,到了晚上還有篝火,大家圍在一起。祭祀的儀式怎麽會好玩呢。”單雪給她解釋道。
顧春立即垮了臉,“那……那我們作甚要過來,能不能現在出去啊。”
“不能,祭祀中不可出現任何違背神意的動作。既然來了,就好好看著。”
於是很無趣又漫長的祭祀一直延續了一個時辰才算結束,顧春站的腿都有些麻了,跟著人群散去後,單雪立刻扶住她,“在堅持一下,我們去尋一處人家。”
匈奴人既是豪爽也也是好客的,隻要真誠相待,她們就不會懷疑是中原派人的細作。單雪很快就找了一個人家,這家是隻有一個老邁的老婆婆,一個乖巧的孫女,兩人相依為命,單雪選中她們也是看在他們善良淳樸,又沒有體格健壯的男子。
老婆婆很熱情,聽到她們是想要在這裏留一夜,就就孫女把帳篷裏唯一能夠的空地收拾好,用生澀的語言說著,“你們大老遠來不容易,拉蘇去給三位倒點熱騰騰的奶酒暖暖身子。你們不用客氣,隨便坐下。我和蘇拉也沒有什麽好招待你們的。”
這位慈祥的老婆婆讓顧春瞬間就想起了自己的阿婆,也是這般善良淳樸,她笑著走過來坐到老婆婆的身旁,“婆婆。不要這麽麻煩。”隻看這帳篷就知道祖孫兩人日子過得並不好,就忍不住問道,“婆婆平時隻有蘇拉一個孫女麽,她的爹娘都去哪了?”
“顧春。”單雪立即輕斥了一聲,人家的痛楚怎麽是隨便能夠提起的。
老婆婆笑著搖搖頭,“蘇拉的娘是個中原人,五年前蘇拉的爹帶她娘回娘家之時,在沙漠裏被匪徒失手殺害。那年也是冬天,第一天與蘇拉告別後,第二日就聽到了他們去世的消息。幸好是他們並沒有帶蘇拉前去,要不然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顧春把腦袋倚到老婆婆的肩膀上,“婆婆,七年前我也是在這個冬天失去了唯有的兩個親人,阿婆和爺爺。婆婆,我第一眼看見你就想起了自己的阿婆。”
“怪不得呢,小姑娘不要傷心。人總是要去的,在天上的阿婆肯定不希望她的孫女傷心,而是要好好的活著。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蘇拉能夠快樂的活下去,找一個疼她的人。也好在我走後,可以幫我照顧她一輩子。”老婆婆粗糙的手掌撫摸著顧春的臉頰,“不說這些傷心的。”
老婆婆說話間就聽到外麵傳來的歡笑聲,顧春忙收起悲戚的神情,連連點頭,赫淩仟想要出去看看見她這幅依賴老婆婆的模樣,就撇撇嘴,看向單雪。單雪也不想呆在這麽沉悶的氣氛中,便開口,“顧春,你就在裏麵陪著婆婆。我們出去轉轉。”
顧春難得的乖巧應下來,“好,你們出去吧。晚上我再出去玩。”
出了帳篷的赫淩仟很是不解,“這顧春不是挺喜歡玩的麽,怎麽今日這般奇怪。”
單雪走進熱鬧處,目光看著人群裏圍著的摔跤男子,“顧春是個極戀親人的,今日遇見老婆婆,不免讓她想起自己的阿婆。照顧了她十幾年的老人在她心底自然是留下了極重的位置,怎麽能和貪玩相比呢。顧春也並不隻是有多胡鬧。”
赫淩仟才了然的笑笑,隨著單雪的目光向摔跤的兩個家夥看去,不由興致勃勃地湊到人群中去,和人群一起歡呼。單雪則是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不知怎的突然感受到一束目光,她反應極快的扭頭的看去,那裏隻是一個帳篷,並沒有什麽人影,她不禁向其他地方望去。看了半天也沒有發覺有什麽不妥,難道是這段日子神經繃太緊了,今日總是出現幻覺。
一個玩鬧的孩童突然跑過來不小心撞到單雪身上,單雪眼眸一凜,向孩童看去,孩童一臉童真的模樣想要開口可是看到女子的冷眸不由縮縮肩膀,有些害怕的退了幾步,單雪把孩童所有單純的神情看在眼裏,才知是自己太過靈敏了,忙展顏一笑。
孩童才半天露出原本的笑容,跑走了,很快就和自己的夥伴玩了起來。
“想什麽呢,看你一直發呆的樣子。”赫淩仟慢悠悠的走過來,饒有興趣的看著她冷然的臉色,初次見單雪隻是覺得她是一個很會疼人,照顧人的女子,一段時間接觸下了,單雪帶給他的是各種驚訝,但從不曾向現在這樣露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表情。
單雪猛地失笑搖頭,“無事,難道我就不可以發呆麽。你不是看的挺有興致的,怎麽出來了?”目光落到人群之中,剛才摔跤的人已經換了,“他們摔跤的手法果然是熟練的很。”
赫淩仟聳聳肩膀,“我過去看並不是我很有興趣,隻是湊湊熱鬧罷了。我們到外麵走走吧,出了都城我就很少有這般閑暇的時候,總是每日為了營生奔波,才知道老百姓的日子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隻有權勢之人才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你去酒館吃一頓相當於一個五口之家的老百姓一年的用度。”單雪嗤笑一聲。
兩人漸漸走出熱鬧的圍場,走到了茫茫白雪之中,腳底竄上來的寒意並沒有阻止兩人的步伐,赫淩仟孩子氣的一步步認真的邁著每個腳步,形成身後一串規律的腳印,“我把我壓抑多年的秘密告訴你可好?這麽多年我每當煩悶之時都想要訴說給別人,可一直沒有機會。”
單雪一臉毫不在意,也沒有好奇的神情,“說吧,就當你說個陌生人聽。”
“在我離開赫家遠離親人的時候,都城有很多人會說我不負責任,會說我膽小如鼠。或許他們知道赫丞相手中的秘密是我透露給明亦王爺的話,他們或者會變本加厲的辱罵我。人往往就是這樣,相信最表麵的東西往往還不自知。”然後認真的對著單雪說道,“其實,我根本不是赫丞相的兒子,更不是赫家人,與赫家算是沒有任何關係。”
“養育之恩呢。”聽到這個答案雖然有些驚訝,但是單雪還是不由玩笑般的反唇相譏。
赫淩仟像是聽到好笑的話,發出低沉的笑聲,“養育之恩。單雪,作為明亦王府的侍衛應該對赫丞相有所的了解的,你覺得赫丞相會無緣無故的養育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麽。”
“那幾年,我被齊寒亦派在了西北,對都城的事情一點頭不了解。”
“也是。赫丞相是有一子的,隻是五歲那年被仇人所殺。又因為赫夫人在生下赫淩葉後身子被傷了,所以赫家算是斷了嫡子的血脈。那段日子赫夫人也是病魔纏身,對兒子的死一直不能釋懷,當時赫夫人的爹在皇上麵前說話也有分量,對赫丞相極為有利。因此,赫丞相就相中了郊外一戶人家的孩子,夜中派人暗殺,唯有留下年僅五歲的幼童。在外人眼裏,赫丞相的兒子從來都是我。”赫淩仟語氣中早已沒有了當自己知道真相時的忿怒和恨意。
單雪不解的看著他,“就算是再娶一個大小姐生個自己的孩子,也比要抱一個好啊。”
“是啊,親生的總比保養的要好,但是赫丞相在二十五歲那年得到了一個長生不老的秘方,那秘方上的有一條便是不能進行**。你說可笑不可笑,竟然有人會相信產生不老。”他也是在十幾歲時偶然在書房外偷聽到的,當時很懵懂,等到了十七八歲才豁然開朗。
“你難道不知道越是權高位重著越是不滿足,越是想要得到更多,特別是最**人的長生不老。就是在位的每一個皇帝哪個沒有想過長生不老。”單雪對於赫淩仟的身世隻是一瞬的驚訝,很快的就平靜的問他,“這些是誰告訴你的?五歲的孩子應該不會記得吧。”
赫淩仟不置可否的翹起嘴角,“是我十歲時赫夫人無意中與奶娘提起的,後來兩人也發現了我。赫夫人隻是當作沒有看見讓奶娘把我帶了下去,再沒有說過這些事。我長大後就特意去赫夫人提過的村莊查過,才知道所有的真相。”
“我怎麽突然覺得你和顧春有些同病相憐,你該不會是喜歡顧春吧,然後說出這些讓我同情你?”單雪隻是隨意想想就想到了這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