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寒亦下了高台,由宮女侍候穿上了純黑披風,再次出了乾清宮,看了一眼單風,“陪朕走走。”這宮裏的每處自己已經再也熟悉不過,可是偌大的皇宮總會有改變的地方,他習慣把所有事情掌控在自己手裏,一邊走著一邊問,“匈奴那邊可有消息?”
單風跟隨在齊寒亦身邊這麽多年,是齊寒亦最為信任倚重的屬下,自然當齊寒亦登上皇位,單風也被封為鎮國將軍,身份地位赫然變幻,可是對齊寒亦的恭敬是埋在骨子裏的習慣,“匈奴部落得知八萬兵馬無一生還後,對皇廷抱怨頗深。”
“那便好,匈奴遲早都是一塊毒瘤。開了春,就派人去徹底收了匈奴,以免後患。”作為剛登基的皇上,第一次去的地方都是皇宮城樓上,三丈之高的城牆巍峨聳立,如今被積雪覆蓋,倒是別有一番風景。齊寒亦站在城樓,麵向整座都城,可見正街上熱鬧的小販做買賣場景,“高處不勝寒,朕卻覺得隻有高處才適合朕。”
單風隻能默聲站在身後,不作議論。主子這三十多年隻為一個目的,登上皇位俯視整個大興王朝,作為天生就霸氣渾然的主子,絕對撐得住高處不勝寒的寒烈。也隻有主子才有這等魄力讓大興王朝更加強盛,更加繁盛。不過,主子似乎有些微兒女情長絆腳了。
“主子,今日因為顧春懲罰琴昭儀,確實惹人亂議了一番。主子不該這樣。”
“單風,跟在朕身邊這麽多年此時怎麽糊塗了。朕罰琴昭儀完全是在打壓罷了,就算今日不發生此事,朕也會尋個理由。”齊寒亦並沒有責怪之意,但是語氣明顯淩厲許多。
單風恍然大悟,“屬下愚笨了。”向來後宮和前朝聯係萬千,一般前朝為官者的地位高,後宮的有關係之妃子地位也就隨之水漲船高,這是皇上為穩定朝綱不得已做出的退讓,而一旦前朝官員勢力過大,皇上對後宮妃子進行降位也間接在提示官員已經惹得皇上在意。
齊寒亦每走一步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當初選擇雲若蘭不僅是因為她的性子,還考慮到以後外戚專權的可能,雲若蘭家族並無太過這種可能,所以理所當然被選為正妃,如今的皇後,隻要她不犯什麽錯,這個皇後位置就一直會是她的。
第二日,早朝過後蕭大人還是硬著頭皮去了乾清宮,這次倒是很快就被宣進去,蕭大人整理了一下官袍,踏過高高的門檻,緩步進去,進殿後就感覺頭頂上方傳過來的壓力,他提高聲音,甩袍跪地,“臣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蕭大人還真是對女兒寵愛有加。”齊寒亦坐姿挺拔,眯著眸子看著下方。
蕭大人並不敢直視皇上,隻能半低著頭,“微臣這麽多年就這麽一個愛女,怎麽能不疼愛。聽說昨日,愛女衝撞了春主子,還望皇上寬容大量,莫要責怪琴如,她隻是小孩子心性。”
“蕭大人,你為官這麽多年,應該知道朕這麽做的原因。”齊寒亦攏起自己的龍袍,拿過放在最上麵的一本奏折,翻開來淡淡瞥了一眼,隨即翻手扔了下去,直直扔在了蕭大人的麵前,“你看看,如實與否你自己心裏也清楚。”
蕭大人有些艱難的彎下腰撿起地上的奏折,觸手的冰冷差點讓自己扔了,一一看過上麵的每個字,蕭大人臉色變白,已是間又覺得這奏著滾燙入火,手死死攥著才拿穩了些,再抬頭背後已是一片冷汗,“皇……皇上,微臣……臣慚愧。今日任由皇上處置。”齊寒亦的手段他以前又不是不曉得,自然知道自己的這些事齊寒亦已經了如指掌,不然不會讓自己看。
“看看太長卿剛才都差點彎不下腰。兩年前,朕記得蕭大人還清瘦的很。”
“微臣有罪。”蕭大人立即跪下來。兩年自己不過是一個七品小官,後來慢慢才升為了太長卿,因為過怕了窮苦的日子,就一時迷了心竅貪了些油水,自己也不過是剛托人在郊外買了一座偌大別院,花了不少的銀子,才短短一個月的事情如今竟然就被皇上得知。
因為前皇上之事,朝中也有不少官員被貶官。如今太過殺戮難免動搖朝綱,況且貪墨這事可以從輕處罰,齊寒亦語氣緩和下來,“知道便好。以後不得再如此,不然就不單隻是懲戒你的女兒。”略感疲憊的靠到龍椅上,他揮揮手,“無事便退下吧。”
此事能夠輕易掠過,蕭大人也心感欣慰,忙行禮,“微沉告退。”出了乾清宮對著天空連連歎氣,自己的夫人還等著答案呢,就這麽空手而歸回去定然會遭夫人責罵。
“蕭大人是想著如何回去和夫人解釋吧,大人隻要如實說,奴婢覺得夫人不會怪大人的。”單竹走來,對著蕭大人盈盈說道,說完便進了乾清宮。
蕭大人順著聲音看去,呼吸一滯,這這……宮女竟然這麽膽大,還清楚自己家事,公事,混眸瞪圓,蕭大人好半天才調整好心情,舉步而回。當然免不了一番暗歎,皇上身邊的人真是不可小覷,連個小小宮女都感覺讓人一驚。
自此,這事不再提。被禁足的琴昭儀鬧了兩天也在蕭夫人進宮之後消停下來。
是夜,皇上在德貴妃宮中留夜,晟月十六芳華,在皇上的這些妃子侍寢裏也不算太小的年紀,齊寒亦也就沒有什麽顧慮,與晟月一番翻雲覆雨後兩人相繼睡去。
而在無名宮的**的顧春不知怎的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躺在外間榻上的單雪聽見,便起身披上衣衫來到窗前掀開簾子,“怎麽了,這麽晚了還不睡。”
顧春翻過身來,“我也不知道,許是白日睡多了。”抓住單雪的手,嘻嘻笑著“姐姐和我一起睡吧。這麽大的床我一個睡不著。”還調皮的在**滾了幾滾,證明這床真的很大。
單雪也就隨了她,在外側躺了下來,“要是一刻鍾內你還沒睡著,我就把你打暈。”
“好吧好吧。我盡量。”顧春連連應下,重新鑽進被子裏閉上眼睛。
德貴妃侍寢,有人歡喜有人怨。怨的自然就是這些在宮中苦苦等著皇上侍寢的妃子們,齊寒亦剛登為不久,妃子也就是在明亦王府的那幾個,對於皇上來說不多,對於妃子來說就有點多了,怕皇上沉迷於某位妃子,把自己遺忘在這華麗卻沒有溫情的宮裏。
湘春宮,是李貴嬪和雪貴嬪所住的宮殿,夜很深了,這座宮殿依舊還是燭火點點,屋內的人似乎毫無睡意。李貴嬪坐著煩悶便起身推開門,向雪貴嬪那處瞧了瞧。
屋外的宮女瞧見立即走過來,“主子,您可是有事吩咐?”
“你可知雪貴嬪可是歇下了,我睡不著想要尋雪貴嬪說說話。”李貴嬪臉上苦悶明顯。
宮女搖搖頭,“剛才還看見雪貴嬪出了轉了一圈,怕是還沒有歇下。”作為宮裏的宮女察言觀色是要緊的,“奴婢去瞧瞧好了,主子先回屋子裏暖暖。”說著走去了。
李貴嬪回到屋子坐到銅鏡前看著自己越發姣好的五官,精致的瓜子臉甚至要比德貴妃要好看,那雙秋眸因為笑顏而彎彎的,母親以前經常誇自己的相貌,可是……如今皇上好像並不是像其他那些男子一樣喜歡女子的美貌,一時之間她垮了臉。
“主子,主子,奴婢問了一下雪貴嬪身邊的從夢,雪貴嬪確實還未歇下。”
李貴嬪整理了一下發髻,嘴角慢慢勾出幾分笑容,“好,我們去看看。”起身,由著元香給她披上粉紅色披風,出了屋子,向對麵而去,走至雪貴嬪的屋子前。
從夢微微頷首,打開房門,兩人踏進屋內,雪貴嬪就起身迎了上來,滿臉的深笑:“姐姐也是睡不著啊,我剛才也是躺在**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就起身翻起書來。姐姐來了,正好陪我說說話。”挽著李貴嬪坐下,“從夢,你退下吧。”
李貴嬪也朝著元香點點頭,元香便也退了出去。房門關上,屋內的寒氣瞬間消散,李貴嬪露出苦容,“雪雁,說實在的,我睡不著是因為皇上。來宮裏已經快十天了,皇上在皇後那裏歇了一晚,在春主子那裏歇了一晚,今晚歇在德貴妃那裏。咱們這裏卻是一次都沒有來。”
“姐姐不要擔心,皇上雨露均沾,定然會過來的。皇上很少在妃子那裏留夜,隻能說皇上並不迷戀美色。你我都知道皇上對感情之事本就薄涼,何必給自己添堵呢。”雪貴嬪倒是神色輕鬆,顯然不是因為侍寢之事睡不著,看到李貴嬪眼裏的疑惑,雪貴嬪苦澀一笑,“我睡不著是因為家裏的事情,今日哥哥來與我說,家裏給幼妹尋了門親事,瞞著妹妹都收了男方的喜禮,幼妹得知後卻死活不從,說是有了心儀之人,如此爹娘無法向男方交代。”
李貴嬪細細聽完,也想給她出出主意,“那就退了喜禮,好好與男方說清楚便是了。”
“對方正是蕭家,蕭家的一個庶子。那庶子見了幼妹一次,非她不娶。”雪貴嬪揉著眉心,“奈何我在宮中卻無能為力,幼妹向來被爹娘寵慣,走到這步家裏實在毫無辦法。”
聽到是蕭家,李貴嬪暗暗一驚,“蕭家可是都城出了名的不好惹。不過琴妃……琴昭儀被皇上降罪,何不趁著此時與蕭家說說,畢竟後宮與前朝關係頗大。蕭家應該自知。”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怎麽說蕭大人都是正三品的太長卿。”雪貴嬪提到此處頓時無措起來,眼眸泛紅,抓住李阿嬌的手,“姐姐,快幫我想想辦法。”
李貴嬪反握住她的手,“不是我不幫你,雖說我爹是工部尚書,但是你知道我一個庶女在家中是極不受寵的,爹和母親從來都為正眼瞧過我一眼,我和娘親在府上隻是相依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