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春丫頭回到屋中便累的早早睡著了。齊寒城躺在**翻來覆去睡不著,心裏沒來由的一陣煩躁,閉上要一直到了戌時,還是沒有一點睡意,便翻身下了床,打開房門。冷牧聽見動靜忙走來,跟在公子身後,齊寒城走了幾步,扭頭深深看了一眼春丫頭的房間,便徑直出了府。

皇宮裏的怡春/宮,每日卯時三刻宮裏的妃子們都要到皇後宮裏來請安,因為靜妃有孕在身,便特許讓她免去每日請安。靜妃一直睡到自然醒才起來,聽到姿月說莞嬪早早就來這裏,鏡子裏精致麵容上柳眉隻是輕微蹙了一下,姿月知道主子的性子便認真的挽著繁瑣的發髻。

直到一刻鍾後,靜妃才緩緩走出來,小心翼翼的坐下。

莞嬪連忙上前微微躬身,“莞嬪叩見靜妃娘娘。”

“嘭”茶杯與桌麵發出強烈的碰撞聲,下麵的莞嬪咬著嘴唇依舊一動不動維持著動作,靜妃終究還是不忍,“姿月,給莞嬪倒茶。”

姿月立即明了的上前扶起莞嬪,莞嬪嘴角掛著淺笑,手無措的抓著衣角,“姑姑一定是在怪爹爹沒有提前跟姑姑說這件事。其實莞嬪也是昨天下午才知道此事,爹爹說湊著雲貴妃的名義進宮,才會少些阻礙。姑姑,你一直是晴宛最親的姑姑。”

靜妃擰著的眉頭才稍稍舒展開,“晴宛,難道你不知道這樣會毀了你一身,你不適合這人心薄涼的皇宮。”略微頓了一下,才道,“姑姑當初是迫不得已才進宮,這二十多年每日就像在刀尖上行走一樣。”

“姑姑,晴宛知道。可是姑姑一直呆在自己宮裏養胎不知道最近爹爹在朝中的處境很不好,家裏隻有我一個女兒,爹爹也是思慮了很久才決定讓晴宛進宮幫姑姑……還有堂哥奪下……

“住嘴!此話怎能隨便就說出口,以後萬萬要注意。”靜妃及時阻止了莞嬪膽大的話語,扭過頭來看到姿月謹慎的點點頭,才繼續說出口中的疑惑,“那雲貴妃怎能就這麽讓你進宮,堵她的榮華富貴。可是哥哥答應了她什麽條件。”她們這些妃子之間不似姐妹,卻互相了解。

莞嬪點點頭,“這個晴宛也不曉得。”

靜妃坐了不大一會就感覺略有些疲憊,“晴宛,與姑姑一起用膳吧。”莞嬪上前扶著靜妃走進了側殿。

明城王府,冷婉打開房門便感覺天氣陰沉,已是辰時天還未亮,像是要下雪的預兆,不由緊了緊衣裳,返身回到屋子,見春丫頭還睡的香,才輕聲出去了。冷靈正好迎麵而來,神色不佳,腳步匆匆,拉著冷婉到一旁,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冷婉捂著嘴一驚:“公子真的這麽說。”

“嗯,今早冷遲特意來吩咐的,而且公子不再房間,我想一定是公子不忍,便連夜出府了。”

冷婉看了一眼公子緊閉的房門,喃喃著,“看來是真的了。”又抬眸正色道,“既然木已成舟,那我們也要裝作不知道,你讓冷雀看著,如果明亦王爺府上一來人,就讓他帶過來。好了,剩下的就不是我們擔心的事了,去準備端熱水吧。”

上午府裏倒還安靜,天陰沉著也沒有下雪。直到午飯過後,冷婉收拾好碗筷,提著飯盒出了房間,剛出宅院的月亮門就見不遠處正向這邊走來的冷雀,冷雀身後還跟著兩個陌生的侍女,她便知是那明亦王爺府上的人來了,忙招手叫來一個丫鬟,把食盒遞給她。

冷雀已走近,麵色漠然,“冷婉姑娘,這是明亦王爺府上的單雨和蘇棉,她們便是來接春丫頭的,你帶他們去吧。”

“好。”看著冷雀轉身離開,冷婉有禮的請兩人進去,她自然曉得單字輩的便是明亦王爺最得心的屬下,因此更加恭敬了幾分,“單雨姑娘可想好了如何帶丫頭走,她這性子……”

單雨淡淡一笑:“自然不會為難了冷婉,隻要丫頭出了這府便好辦了。”

說著已經走進丫頭的房間,春丫頭正坐在火爐旁哼著小曲看書,見有人進來扭頭望去,猶豫叫道:“單雨姐姐,你怎的來了?”

單雨大方上前摸摸她的腦袋,“兩年不見,又長高了不少。我的當然是來帶你出去玩的,丫頭想出去麽?”

“好啊,好啊!”春丫頭頓時滿臉高興的,可是又一想,“怎麽是單雨姐姐來了,寒城哥哥呢?”

“今日你的寒城哥哥有事,特囑咐我家主子來帶你出去,走吧,別耽誤了時辰。”拉著她的手,便往外走去,春丫頭本就心思簡單,朝著冷婉笑了笑握緊單雨的手,單雨向冷婉微微點頭,“那我們便走了。”

冷婉與冷靈送三人出了府,看著丫頭興致勃勃的上了馬車,才返身,兩人終究是有些舍不得的,冷靈是個嘴快的,想什麽便說了出來,“公子也真是的,就這麽狠心把丫頭給送走了。自己舍不得就躲著,讓我們在這裏眼巴巴的難受,”抹了抹眼角,“這丫頭一走,我們府上又要冷冷清清的了。”

“遲早都會有這麽一天,最難受的應該是丫頭。”不再多言,提步回了府中。

馬車裏,春丫頭歪著腦袋看著陌生的麵孔,單雨戳戳她的額頭,介紹道:“這是蘇棉,就由她來侍候你,知道了麽?”

“蘇棉姐姐,丫頭怎麽覺得你很熟悉,可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你。”

蘇棉鵝蛋型的圓臉,笑的時候有著淺淺的酒窩,看著便很容易親近,習慣性的摸摸丫頭的發頂,“不管見過沒有,我見了丫頭就就覺得很親。”麵對丫頭有些怔然的表情,她迅速掩下眼底的情緒,“丫頭這一年多過的可好?”

春丫頭兀自想了想,嘻嘻一笑:“應該算是還不錯。”

剛說完馬車便穩穩停下,“到了。”單雨一聲,三人隨即下了馬車,這是一個僻靜的小巷,門前早有人候著,單雨幾步上前,“你們退下吧。”示意身後的人跟上,推門進去。三人穿過一處院落,進了偏房,打開一扇木門,便可聽見熱鬧的歡笑聲,春丫頭滿眼新奇的跟著上了樓梯,在第三層拐入走廊,頓時熱鬧場景呈現在眼前。

單雨終於在一間雅閣前停下,“主子,到了。”

“進來。”

春丫頭聽見這聲音心裏明顯的發怵,頓下腳步。明亮的大眼睛瞅了瞅單雨,蘇棉則上前牽著她進了雅閣,身後的門被關上,春丫頭才回過神來望去,見對麵用珠簾半掩,可見台下和四周場麵,顯然這是一處極好的看台。而她最不願意見到的人就坐在軟榻上,側臉冷然,旁邊的兩個女足跪坐著給他揉著雙腿。

齊寒城冷眸射來,“你們出去,春丫頭,過來坐這裏。”兩名女子施施作禮相繼而出。

見春丫頭沒有動作,單雨忙示意她過去,春丫頭諾諾的上前,齊寒亦長臂一伸抓住她的胳膊,拉著她坐到旁邊,這時她才看到樓下台上一群輕紗女子跳著舞,頓覺無趣,就晾著膽子問道:“你帶丫頭來就是看這個麽,無聊死了。”

齊寒亦嘴角緩緩勾起,抓著她的手腕,迫使她上身前傾,冷冷道:“你膽子不小。”春丫頭使著性子要他放開,可是齊寒亦死死的抓著不放,她便伸出另一隻手向他推去,齊寒亦嘴角泛出玩味倏地鬆開她的手腕,春丫頭一個重心不穩向前撲去,眼看著就要栽倒他的懷裏,齊寒亦嫌棄的提起她的身子,“給本王捶錘腿。”

春丫頭也曉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好用著她的小拳頭狠狠的發泄,無奈他的身體硬硬的,沒把他砸疼倒把自己的手指弄的生疼,才緩了力道,無意中感覺一道熟悉的目光盯著自己,她不由伸長腦袋望去,就快要看見時,後頸一痛身子載了下去。

齊寒亦一記冷光射了去,才豁然起身,整理好衣袍,“帶她回府。”自己隻身出了雅閣徑直往四樓而去,走至樓體口時停下腳步,“本王是第一次見六弟在這風花雪月之地喝悶酒。”

一襲白衫的齊寒城不理他的調侃,一臉沉色,“什麽時候讓清連到將軍府?”

“明日即可。”金絲繡蟒的黑袍拂過紅木欄杆,自顧自的感歎著,“終究是不成器的將軍,本王當年右腿被砍,不過半年的時間就重新上了戰場……”不看齊寒城複雜的目光,已上了四樓。

四樓相對於比較安靜,齊寒亦走到兩邊各站著一個黑衣人的房門口,推門,正要踏進去,就聽見旁邊的房門正好打開,出來的是已經半醉的赫淩仟,由紋月扶著。

赫淩仟半眯著眸子才看清是齊寒亦,便揮手推開紋月,身子一下子失去倚靠撞在了圍欄上,“人們都說卿月閣的卿穎姑娘被貴人包下,本少爺還以為是哪個貴人呢……嗬嗬,原來是放著家裏嬌妻不愛的明亦王爺。”倒還算清醒,又晃著步子走近齊寒亦,酒氣濃濃逼來,齊寒亦麵色冷硬往後退去,豈料赫淩仟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酒味衝到耳邊,“別人不知道,本少爺可知道這卿月閣是你的。”又是嗬嗬一笑。

兩邊的黑衣人立即上前把赫淩仟推開,齊寒亦蹙著眉頭轉身進了房間。

紋月已知主子生氣,忙陪著笑上前扶著赫淩仟,帶著他往樓下走去,還一邊小心翼翼的勸著,“公子慢點,您喝醉了就歇會,要是在這出了大事,丞相可饒不了我。”

自從兩年前赫淩葉帶著赫淩仟來的那次,也不知怎的,這赫淩仟便隔三差五的就過來卿月閣,而且性子也大變,她可清楚記得第一次有些不自然有些書生氣的富家公子,如今倒成了尋花問柳的浪**公子,見以至於丞相也成了這裏的常客。見赫淩仟的隨從就在二樓樓梯口等著,忙揮叫他們過來,“你們公子又喝醉了,快些送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