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羅敷苦於無計的時候,她聽見門嘎吱一聲開了,輕輕的腳步聲響起,有人走了進來,毋庸置疑,一定是他,唯有他,才可能在這個時候這樣**,來到她的身邊。這是,羅敷恍惚間意識到,自己此時要麵對的,並不是剛才那一場小小的鬧劇,而是在紅帳華燭下的卿卿我我。羅敷害羞了,是啊,剛才的事情與自己並無相幹,何必再去想它?男人總有自己的事情,而這些事,是女人絲毫不用知曉的。而此刻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這甜美的時刻,不正是她幻想多時的麽?如今終於要來臨了。

羅敷聽見那個聲音柔柔的響起:“我今晚來遲了,你可生氣?”羅敷含羞不語,連蓋頭也沒有揭開,要她如何回答?

突然,她隻覺得兩頰一涼,喜帕瞬間被掀開,仍在一旁,羅敷訝然抬起頭,望著眼前這個英氣勃勃的青年,這一瞬間的對視,讓她羞澀難當,是啊,她實在沒想到,事情來得會如此突然,在她完全沒有預備的情況下,蓋頭被掀開,自己置於一個幾乎是陌生的男子的麵前,除了父親和哥哥外,她幾乎沒有和男人這樣近距離的麵對麵過。隻一瞬間的抬頭,接著,羅敷低下頭去,麵孔上燒起紅暈,不知如何是好。

隻是,剛才的對視,讓她感到,眼前這個男子,有著一種她似乎還不能理解的輕佻意味,這神情,仿佛不是在麵對自己娘子,而僅僅是對一個女人,一個陌生女人也可,一個家裏的小丫鬟也可。但這些還不是涉世未深的羅敷可以明白的,她更加迷醉在了這青年俊麗的秀容和意味深長地神情裏。

“今日我來遲了,夫人可對我有怨言?”他再次問道,語氣還是那麽溫文爾雅,淡淡的,仿佛害怕驚了她。

她慌亂的心這才放平和一些,清了清嗓子,才怯怯答道:“妾身不敢。”

宮染夜仿佛料到她會這般回答,哈哈大笑,輕輕伸出一隻手指,勾住了她小巧渾圓的下巴,漆黑如墨的眸子盯著她的眼睛,羅敷心裏大亂,害怕得緊,簡直不知該怎麽辦才好,麵色愈發通紅,目光閃爍,想躲避卻無力掙脫,隻得如一隻受傷的小鹿般哀求的看著她,楚楚可憐,讓人心生憐愛。

可憐羅敷從來沒經曆過花前月下、甜言蜜語的挑弄,如今宮染夜如此對她,羅敷簡直不知如何應對,雖然覺得宮染夜的確有些輕浮不羈,但一顆心卻悄悄向他偏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情在撩撥著她,讓她不能自拔了。一個未經人事的少女對異性的抵禦能力是十分有限的,就如現在的羅敷,美好的初戀讓她醉了,更別說是這樣一個對於挑弄女人一把好手的公子哥呢。

一時間,羅敷完全忘記了剛才發生的鬧劇,仿佛一切都不存在了,這是她的洞房花燭夜,她為什麽要讓那也許跟女人沒有任何關係的事情來煩惱自己?何況,宮染夜也絲毫沒有提起這事,那是他們男人的事,不是她的事,就這樣吧,讓她沉沉的在這一切中迷醉,羅敷就這樣暈暈乎乎地被他降服了……

等到第二天醒來時,她首先發現宮染夜不在身邊,一陣心慌,經曆了這樣夢境般的夜晚,她醒來,多想先對那張俊美的臉龐說上兩句,可是,他卻不在。

羅敷感到心慌意亂,急忙坐起身,此時她才看清,宮染夜不但沒在**,他甚至根本不在房間裏。羅敷身體還有些不適,可看不見宮染夜她又有些心急,正在焦急之時,宮染夜突然推門而入,見羅敷半披羅裳,姿態嫵媚可愛,不由得一笑道:“夫人果真絕色,是在是月宮仙人下凡,美不可言哪。”

羅敷臉色一紅,有些害羞了,聽到這樣的讚美,雖然是自己的丈夫,也會害羞的。何況,她昨夜才做了他的妻子,彼此可以說都還不太相熟呢?可是羅敷依然與她相視一笑,含著幸福的紅暈。

宮染夜道:“夫人,今早晨該去給父母敬茶了。”

羅敷一聽,仿佛恍然,對呀,這麽重要的事情居然忘了,實在是不應該。於是羅敷連忙穿上衣服,急急隨著宮染夜向大廳走去。

羅敷的公公婆婆倒是沒什麽特別之處,公公——也就是當朝宮太尉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客氣微笑,向羅敷點點頭,婆婆——也就是宮染夜的生母,宮太尉的發妻,露出一臉慈祥而溫和的微笑,那貴氣的做派一看就是出身名門。雖說羅敷是過門的媳婦,但畢竟不是親骨肉,而且這個嫁過來的大小姐,雖說善良溫順出了名,可也不知是不是小性兒、嬌氣、做作的那種女人,宮夫人不抱任何幻想,此時她毫不留情的盯視讓羅敷心裏有點毛毛的,隻得把頭低了下去。

這就是以後我要好生孝敬的人了,羅敷心裏想到,既然已經嫁給他了,必定要把他的父母當做自己的父母來敬愛照料。

時間一天天過去,從羅敷嫁進宮家的門,也已經有三、四個月了,日子過得非常幸福美滿。正如她婚前所幻想的一樣,宮染夜是一個完美的丈夫,每天跟隨父親下朝過後,按時回家,對妻子柔情蜜意、體貼入微,簡直到了百依百順的地步,無論羅敷要求什麽,他都絕對不會拒絕。當然,羅敷的性子溫婉善良,也不會提出任何非分的要求。

事無巨細,宮染夜總要親自過問,絕對不讓羅敷在生活上有一絲的不如意。除了工作之外的時間,宮染夜幾乎一直都陪伴著她,簡直愛若明珠一般,猶似銜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飛了一般,要多心疼有多心疼。

除了生活上的照顧之外,羅敷感到宮染夜和自己的興趣愛好也十分相投,簡直是琴瑟和諧、伉儷情深。每每羅敷觸景傷情,吟詩作賦時,宮染夜在身邊也會賦詩唱和,其韻致雅趣與羅敷一般無二。他們對任何詩歌、書畫、歌曲都有著相同的見解,有時往往一個還未將自己的想法說出口,另一個就已經心領神會。他們總是對相同的東西感興趣,總而言之,沒有任何事情可以讓他們意見不合。宮染夜似乎總是很清楚的知道她想說什麽,喜歡什麽,及時的迎合她,卻又不讓她反感。羅敷簡直覺得,世界上沒有比自己更加幸福的女人了,能嫁這樣的丈夫,今生今世也沒有什麽可求的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公婆對羅敷似乎有些許冷淡,雖然表麵上是客氣的,也從未給過她什麽難堪,噓寒問暖倒也合適,但卻並不怎麽親厚,似乎若即若離。羅敷雖然不是沒有一絲感覺,但這對她來說,一個完美的丈夫已經完全彌補了,畢竟不是親骨肉,略淡些也可以理解,不過表麵上總歸是過得去,關照還是有的,隻是不像對自己親生那樣掏心掏肺罷了。

一日快到中午的時候,香茗陪伴著羅敷在園子裏散步,一邊欣賞著桃紅柳綠的春景,一邊談心。快到中午了,也是宮染夜該下朝回家的時候了,羅敷早早備好了午飯(由於夫妻恩愛親密,自從成親之後,夫妻倆很少與父母親一起用膳,常常是在羅敷的閨房裏,一邊用膳一邊聊天,共享閨房之樂)

在園子裏玩耍了一會兒,羅敷心裏覺得有些不對,為何今日宮染夜遲遲不歸?心裏難免有些放心不下,但有心想,自從成親以來,宮染夜對自己百依百順,每次一下朝根本沒有絲毫耽誤直接奔回家看望她,一個大男人如此依戀妻子難免被外人笑話,日子長了也不是長久之計,有些事情在外麵耽誤也是很正常的,如此一想心裏便鬆了一些,繼續和香茗一起玩耍。

又過了一會兒,羅敷抬頭看看晴朗的天空,思念起來。不由得問香茗:“香茗,你說公子怎麽還不回來?難不成是出了什麽事?”

香茗溫和地勸道:“小姐你就別胡思亂想了,公子他一個大男人能出什麽事吖?左不過是今天是公事繁重些,耽誤了時間罷了。公子畢竟是在外做事的人,由不得人哪。”

羅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是我多心了,關心則亂嘛。不過公子他在外做事也真夠辛苦,待會兒你去囑咐廚房,熬點清熱去火的決明子茶來,這天兒也挺熱,給公子消消暑。”

香茗噗嗤一聲笑了:“瞧你,小姐,我就提了一句公子辛苦,你就心疼成這樣兒!”

羅敷羞得直啐她:“壞丫頭,竟敢打趣你家小姐來了,真是越大越無法無天了。看我不好好教訓你!”

說著兩人追鬧起來,笑聲叫聲頓起。香茗一邊躲著小姐的“攻擊”,一邊討好的求饒:“我的好小姐,你就饒了我吧,我可再也不敢打趣你了!我錯了,錯了不行嗎?”

兩個少女又笑著叫著抱成一團,樂得開懷。

走著走著,羅敷在園子裏看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行色匆匆,身形矯健。原本沒有很多人的園子,突然閃過某個人的影子便顯得格外明顯。羅敷見這身影如此陌生,心裏不安起來。忙快幾步上前,定睛一看,居然是新婚之夜與自己丈夫在小院子裏夜談的那個男人!

羅敷心裏更覺得不妥,雖然有男客來拜訪自家丈夫,是件稀鬆平常的事情,比較她丈夫也是場麵上混的人物。可既然拜訪,又為何不走正門,卻從僻靜處繞進來呢?實在讓人生疑。這個男人讓她心生不安,說不定還會給宮家——最重要是給他的丈夫帶來危險,如此一想,羅敷心裏平添了百倍的勇氣,反正這裏也沒多少人,不如跟上去看看他究竟要做些什麽。打定主意後,羅敷扭頭對香茗道:“快晌午了,公子也快回來了,你趕緊去廚房看一看膳食做好沒?如若沒有記得催一催。”

香茗點點頭,乖巧地離開了。

而羅敷自己提起裙裾悄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