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八) 絕望與心痛

“是嗎,”沈瑜忽然開口問道,聲音嘶啞,壓抑著情緒,“因為,盛夏失去了原本屬於她的生,是嗎,”

“不可能,”沈喬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否認。她抹掉眼中湧出的眼淚,努力要看清沈瑜的樣子,她的手狠狠抓著沈瑜的手臂,想以此來告訴沈瑜他的話全都是放屁,想讓他趕緊收回那些話。

從盛夏自殺、方敏看到她時的反應,再到最近一段時間母親的狀態,沈喬已經隱隱察覺到了一些,甚至也開始懷疑盛夏是否和他們家有什麽特別的關係,但是她從未想過沈瑜說出的這種可能。用盛夏,交換沈瑜,這根本是無稽之談!

父親的沉默,母親的痛苦,漸漸讓沈瑜感到絕望。他努力壓抑隱忍著,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線,垂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頭,手背上暴起青筋。他真的好想他們罵他胡言亂語。

沈喬忽然跑到顧華蘭身邊,撫著母親的肩膀,苦苦哀求,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簌簌落下:“媽,您快說啊!沈瑜是腦子不清醒胡說的,對不對?一定是的!”

顧華蘭癱坐地上,哭的很痛,什麽話也肯不說。沈喬放棄母親,轉而起身麵對著父親,她穩了穩聲線,努力維持鎮定的說:“盛夏的生日上個月就已經過去了,她和,還有沈瑜根本不是同一天生日,沈瑜說的不是真的。”

沒錯,盛夏的生日和自己不同一天,沈喬記得非常清楚,一定是大家弄錯了。

“方敏給盛夏改了生日,”沈安看著坐地上的妻子,聲音越發冰冷:“為了不讓懷疑,害怕知道之後會把盛夏再次送到孤兒院,更不想增加的負擔,所以她把盛夏的生日改早了一個月。”

“爸……”

沈安沒有理會沈喬,望著顧華蘭的眼神戾氣越發凝重,咬牙起初的樣子恨不得將顧華蘭碎屍萬段,“可真能下得了手,把剛出生的女兒送到孤兒院,知道長孤兒院的孩子們有多可憐嗎?還配做母親嗎?”

一直默默哭泣的顧華蘭忽然哭喊起來:“以為不心疼嗎?那也是從身上掉下來的肉啊,和沈喬是一樣的啊,可是能怎麽辦?媽媽那麽討厭,如果沒有生出兒子,她就要把從家裏趕出去,知道她的話說得有多難聽嗎?那時候也才二十二歲,又一直忙著不身邊,懷孕十個月,隻回來看過兩次,想找商量都沒辦法。以為這些年,的日子就好過嗎?以為不後悔嗎?”

沈安氣的幾乎站不穩,布滿皺紋的眼角溢出了晶瑩的淚花,嘴角不可抑止的抖動著,他望著妻子是神情越來越複雜。

屋子裏陷入了寒冷徹骨的沉默,仿佛此時並非夏日酷暑,而是寒冬臘月。

“會安排醫療團隊為盛夏治病,等她病好之後就會搬回家。”說完,沈安便轉身離開家,剩下屋子裏的三個,被震驚和心痛淹沒。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瑜將癱軟的母親從地上扶起來,攙扶著她回到臥室**。

顧華蘭拉住沈瑜的手,緊緊握著,眼淚不停的往外湧,她費盡力氣壓抑著哭泣,可是整個都顫抖。

顧華蘭哭著道歉:“對不起,是媽對不起盛夏,對不起,媽不求原諒,隻希望不要多想,整件事和無關,永遠是媽的兒子。”

顧華蘭哭著抱住沈瑜,二十多年來,她把對盛夏的抱歉和愛,都傾注到沈瑜身上,她一直將他當做親生兒子對待,想以此來彌補曾經犯下的錯誤。

沈瑜抱著母親,壓抑許久的悲鳴溢出喉嚨。

沈喬倚門邊,努力消化著。

因為擔心不被認可,所以母親將雙生女兒中的一個送,將同是嬰兒的沈瑜抱回家,甚至為了絕後患,母親拜托方敏將女兒送到孤兒院。方敏見嬰兒可憐,於是自己做主將嬰兒抱回家,為了躲避母親、不引起她的懷疑,方敏將嬰兒的生日改早了一個月。二十多年後,嬰兒長成大姑娘,就是剛剛經曆自殺、如今被抑鬱症折磨的盛夏。

沈喬記得盛夏說幸福離她很遠,她說幸福對她來說,永遠可聞而不可及,遙遠的像神話。

沈喬揚起臉,心痛且絕望的眼淚從眼角滑出。心疼沈瑜,也心疼盛夏。

生活了二十多年,忽然發現父母其實並不是父母,這對沈瑜和盛夏來說,該有多麽的難以接受?發現自己是被拋棄的那個,他們該有多絕望?

如果盛夏是因為知道被拋棄的事實而自殺,那麽沈瑜呢?她該怎麽讓沈瑜不受傷害?沈喬的身子無力的順著牆壁往下滑,直到跌坐地板上。

沈喬痛苦的捂住臉。自己又對盛夏做了什麽?霸占她的父母,搶走她的男朋友,幾乎毀掉了她的生……

楊乾大院外晃**了許久,打了數十通電話給沈喬,她都不接,就連沈瑜也不聽電話,不知道這兩個玩兒什麽花樣,

後來,他看到沈安的車緩緩駛出大院,他不確定沈安有沒有看到他。目送著沈安的車離開並且消失夜色中,楊乾再也等不下去,調轉車頭駛入大院。

將車停沈喬家門口外,楊乾再一次撥通沈喬的電話。等到忙音響起,他便打開車門,闊步走入院子。

楊乾踏入客廳,第一眼便看到蹲牆邊的沈喬,她懷抱著雙腿,臉埋膝蓋上,肩膀甚至還細微的顫抖著。楊乾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忙走過去蹲沈喬身邊,手臂撫上她的肩頭,心疼將她攬入懷裏。

沈喬淚眼朦朧中看到了楊乾,像是漂泊大海上孤獨無依幾乎要沉沒海底的忽然發現了一顆遊木,她拚命抱著他,鑽進他懷裏。

楊乾輕撫著沈喬的背,攏了攏她散落的頭發,關切的溫柔勸慰:“乖,別哭了,告訴發生了什麽事?”

沈喬不肯說話,眼淚很快便濕透他的衣襟,溫溫熱熱的貼皮膚上。楊乾微微歎息,緊緊抱住她。

良久,沈喬推開楊乾,用手背抹掉眼淚,手扶著牆壁緩緩站起來。蹲得太久,腿麻的厲害,沈喬咬著牙適應了一會兒,啞聲緩緩說:“家裏不方便,們出去談。”

沈喬走出院子,沒有看到楊乾的車,門口停著一輛黑色房車。楊乾跟沈喬後麵出來,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楊乾將車開出大院,車子飛馳寬闊的馬路上。他偏首看著沈喬,伸出手握住她放腿上的手,卻忽然被沈喬突然甩開。

“停車。”沈喬冷聲說。

楊乾沒有異議,將車停路邊。

沈喬回頭看著楊乾,一字一句沉聲而深刻的說:“那時候問,有沒有查到盛夏的親生父母,說沒有,是不是騙了?”

楊乾的目光深深凝視著她。從發現她蹲地上哭,他就猜測她是不是知道了,如今連猜都已經沒有必要,那他又何須再繼續瞞著。隻是,他要如何讓沈喬知道他其實並不是有意隱瞞?

楊乾握住沈喬的手,聲音低沉:“是騙了,道歉,但是……”

“不用說了,這就夠了。”說完,沈喬掙紮著要甩開楊乾的手,可是他實是抓的太牢太緊,抓的她的手疼的幾乎麻木。

“聽說完。”

沈喬的胸膛不停起伏著,那顆心幾乎要從胸腔裏跳出來。她隱忍著眼淚,聲音也跟著變得沙啞:“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告訴,但是沒有,選擇沉默,當做不知道。有沒有想過,有一天知道了真相,會怎麽樣?”

楊乾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就是想到了,才不告訴。就是害怕看到現的樣子,才不告訴!”

沈喬大力推開他,聲嘶力竭的大哭起來:“那沈瑜呢?沈瑜要怎麽辦?他的父母也是不要他的啊!他也是一出生就被拋棄的啊!為什麽要讓事實這麽殘忍?他雖然表麵看起來對所有事都很無所謂,可是他的心思真的很敏感,喊了二十多年的父母,居然並不是父母,他要怎麽麵對啊?爸說要把盛夏接回家,那沈瑜的爸爸什麽時候會把他接回家?他受到的傷害和打擊該怎麽彌補?他對外一定是一幅‘很好大家不用擔心’的樣子,可其實呢?他會躲起來偷偷舔傷口,不讓任何知道,他從不肯泄露一點點軟弱。好心疼沈瑜。真的很怨恨爸,他為什麽偏偏要今天把這些殘酷的事實說出來?他那麽心疼盛夏,難道就能不心疼一下沈瑜嗎?!即便沈瑜不是親生的,也是他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啊!這件事沈瑜有什麽錯,他也是無辜的啊!為什麽要用別的錯懲罰沈瑜?”

作者有話要說:好心疼沈瑜……嚶嚶嚶嚶

想想就好難過……嚶嚶嚶嚶

那什麽拯救你,我的沈瑜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