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都坐了大半夜了,也不休息一會嗎?”香凝第三次送來熱茶,自從柳貴妃生下公主的消息傳來,主子她便不再休息,而是披著衣裳擁被沉思在**,而眉頭則帶著一絲憂傷靜靜地坐了大半夜。

“不了,我不困的。”陸悠韻輕聲應著,看著茶杯置在床頭小幾上升騰起絲絲熱氣。

“主子,柳貴妃生了公主,這對於咱們來說可是好事,可是您……您怎麽似乎不開心呢?”香凝終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想知道?”陸悠韻抬眼看了香凝一眼,臉上是淡淡的淺笑。

“恩。”香凝放下托盤,窩在了腳踏上,反正屋內地龍燒下的餘溫未散,還算不得冷。

“我想開心,但我開心不起來,我,我好似在擔心我自己,可是我也在擔心柳貴妃,也在擔心將要麵對的事……”

“主子是怕柳貴妃要針對您?應該不會吧,畢竟她生的是位公主,與您沒什麽爭的……”香凝不解主子的話語,自然是口中念念。

“如果她生的是個兒子,那就是我沒的爭,畢竟皇後是什麽人,安的什麽心,我早就看明白了。可是眼下玉蟬生了個公主,對我來說,我的兒子便有了希望,可是,柳玉蟬呢?她姐姐弄她進來不就是要她生個皇子的嗎?現在可好,一個公主,她姐姐隻怕心裏有氣,再看她隻會不順眼了,我在宮裏好歹有個兒子有些念頭,那她呢?”陸悠韻說著眼中那抹憂傷放大……

“主子,您別怪奴婢直言,這皇後與柳貴妃好歹是姐妹,就算柳貴妃沒能生下皇子,皇後這個做姐姐的應該也不會傷她的,再說了,她好歹也生了一位公主,坐在她貴妃的位置上,繼續安穩下去,不也沒事?倒是主子您,您憂心自己還說的過去,倒怎麽替柳貴妃憂心上了?人家可是有個皇後姐姐的!”香凝說著撇了下嘴。

陸悠韻看著香凝的樣子,微微笑了:“你呀,你可有過那種從小長大的姐妹?”

“有過,可是現在我連她什麽樣子都想不起來了。”香凝的臉上也浮現一絲落寞。

“那就是了,我和柳玉蟬小時一起長大的,我總因為她是庶出,就看不起她。可是她爹卻比我爹有本事,我娘與她娘又要好,所以我小的時候總是一邊和她玩,一邊欺負她,我總是想著,為什麽我爹沒那麽大的本事。可是後來我爹死了,我離開江南,進了陸府。那時候我才發現,我這個續弦的女兒不過是個擺設。看著是小姐一個,卻和當初的柳玉蟬有什麽區別呢?當我隨著隊伍選秀來此,我便發現我早已經成了一個替死鬼……”

“主子,您別難過了,現在您有了佑殿下,又為淑妃,這般輝煌和運氣別人哪裏能有?”香凝連忙勸慰著。

陸悠韻聞言搖了搖頭:“不過是一時便宜罷了,隻有佑兒坐上了太子之位,我的心才能安些……香凝,說實話,我現在很想去看看柳玉蟬,可是,我卻不能去……”

“主子是怕別人借故說您?”

“那倒是其次,我是去了,怕讓她難受……”陸悠韻說著下巴抵到膝蓋上:“我和她從小比慣了,她任性嬌蠻,我冷嘲熱諷,我們兩個習慣了鬥,誰都見不得誰比誰好,她有皇後姐姐撐腰,她的飛黃指日可待,我便不安心了,想著混到死的心便不知不覺的想要爭。如今我爭了,我有了佑兒,可她呢?隻有一位公主,想來她是輸了,我若去了,隻怕她的心會更難過,再說了,皇後也一定想找我的不是好對我下手的……”

“主子……”香凝有些心疼的拉了陸悠韻的手,眼中也透漏著一絲無奈。

“好了,這會兒是什麽時辰了?想必現在安坤宮那裏該人聲鼎沸了吧?”陸悠韻收去了臉上的憂傷,打著精神問著香凝。

“現在是辰時三刻,鳴翠已經過去看了,待會就會回來的……”

“那伺候我梳洗了過去吧。”陸悠韻說著就要起身,倒把香凝給弄糊塗了:“主子,您不是說了為了避嫌不去的嗎?”

“我原想著是不去了,免得別人以為我是去給皇後擺臉子,可是我現在想想,卻覺得我該去,畢竟大家該是都去那裏了的,我若不去,隻怕要說我目中無人,我去了,盡管會編排我是去示威的,但是隻要我禮數到了,處處謙讓。她便找不出我的錯來,區區流言能乃我何?”陸悠韻說著便又是一臉的堅毅之色了。

香凝不再多話,伺候著陸悠韻梳洗了,正在穿戴間,鳴翠搓著一雙手進了殿。

“主子!”鳴翠繞進內殿見主子起來了,自然打招呼。陸悠韻抬眼瞧她那搓手的模樣就說到:“過來吧,外麵的雪大天冷,沒凍著吧。”

“謝主子。”鳴翠立刻到了陸悠韻跟前一邊幫著遞送腰帶,一邊說到:“昨夜裏的雪可真大,我走這一路,雪都淹到我的腳脖子了,天啊也出奇的冷,這以往啊,下這麽大的雪,隻有化雪的時候才會這麽冷呢!”

“好了,委屈你了,我這裏正好有條多出的狐皮圍子,就賞給你吧!”陸悠韻說著指了指一邊的箱子。香凝立刻去拿了出來給了鳴翠,鳴翠瞧著一臉的激動:“主子……”

“行了,別說那些什麽感動不感動的話了,反正這是我多出來的,誒,行了,你去了那邊看了,如何?安坤宮那裏怕是大家都倒齊了吧?”陸悠韻說著自己動手掃了麵乳往臉上塗抹。

鳴翠手裏緊攥著那狐皮圍子,口中急忙說著:“主子您所料不錯,這會各宮院裏的可都過去了,隻不過奴婢倒沒看見德妃的轎子……”

“看來她是也有所顧忌的……”陸悠韻唇角淺笑了下:“香凝咱們利索下吧,別去的遲了,也成事……”

“主子您要過去?”鳴翠一驚忙說到:“那您可別去了,您不知道,各宮院的主子們是都過去了,可沒一個見到皇後娘娘的,全都在宮門口等著呢!”

“嗯?這是為何?難道皇後會不召見?”陸悠韻有些意外的轉了身看著鳴翠。

“門口當值地說了,昨個後夜裏柳貴妃才生了,皇後在跟前忙了一天沒得閑,而且晚上皇上又是宿在皇後那裏的,皇上如今已經早朝去了,可皇後娘娘人家還在休息呢,她們這些做下人的心疼主子,沒敢請早,都個個的請著各位主子回去呢!”鳴翠說著鼻子一強:“哼,現在安坤宮前等也不是,走也不是的主子們隻怕都後悔去了呢,主子您可別去自找沒趣了。”

陸悠韻聞言垂了眼皮,嘴唇微微抖動著念算著什麽,末了,眼皮一抬:“咱們趕緊過去,皇後要擺她的威風,咱就讓她擺,不就是寒冬天裏吹冷風嗎?我認!”

陸悠韻這麽一說,香凝和鳴翠還能說什麽,兩人唯有伺候著趕緊給套上披風,打上皮圍子,隻不過還不等她出殿呢,殿外倒是傳來一丫頭的聲音:“主子,韓婕妤求見!”

“韓婕妤?”陸悠韻眉頭一皺:“她這個時候來見我做甚?”

……

韓巧兒焦急的在延禧宮的門口踱步,厚厚的積雪在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似是無奈的呻吟。

她抬眼瞧著那於殿前通報的小丫頭,緊張的咬了咬唇。

她自打因為柳玉蟬告狀而被禁足之後,就明白皇後那邊的人是欺負不得的,尤其是錢貴嬪一去之後,她就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現在的她全然沒了依靠,她可不想被柳玉蟬給逮住,尋了自己的不是,所以一直無奈的選擇了避禍,老老實實的呆在自己的院落裏。

如今大清早的一知道柳貴妃生了個公主,她這心裏是樂開了花,便有心去那安坤宮想探探皇後的口氣,好站好自己的隊伍。可那知道皇後竟然少見的擺起了譜不見客,害得她在宮門口等了半天,結果天太冷,許是涼到了吧,竟愣是鬧起了肚子,弄的她更是走吧走不得,進吧進不得的,無奈之下,隻好腆了臉進了安坤宮裏尋了下人的淨房去方便,好不容易暢快了,卻不想竟是聽到了隔壁宮女們的對話聲,這一聽她便心中有了算盤,借著肚子疼愣是先退離了安坤宮,往這延禧宮來了。

殿門前通報的小丫頭急忙的跑了過來,衝著韓巧兒一福身就說到:“韓婕妤,我家主子說了,這會她趕著要去安坤宮呢,說有什麽事晚些了再說,如果您方便可先到安坤宮前等著,她馬上就來……”

“不行,我有急事,可耽擱不得啊!”韓婕妤一聽當是淑妃還計較當初和自己爭寵受了氣不待見自己,忙是拉著那丫頭說到:“你去和你家主子說,這是天大的急事,我必須馬上見到她和她說!事關,事關佑殿下的前途!”

那宮女本還要再勸的,聽了這末一句立刻轉身回去稟報了,韓巧兒在門口旋了旋,幹脆一咬牙,不管門口的丫頭相攔就要往裏衝。

“誒,韓婕妤,您這是……”丫頭們也很意外韓婕妤怎麽這麽有違禮節,一個個的出來相攔,而這個時候殿門前通傳的丫頭則跑了過來說到:“行了,別攔了,主子讓她進殿吃茶呢!”說著對韓婕妤比了個請的姿勢。

韓巧兒嘴角撇了下,翻著眼盯了盯那幾個丫頭,便大步的往殿前而去。

“主子,韓婕妤來了。”丫頭說著讓了韓婕妤進去,便趕緊拉上門,免得放了冷風進去。

“韓婕妤,你這麽心急火燎的找我,到底什麽事啊?”陸悠韻手撫摸著身邊放在椅子上的披風,連句客套地話也不說,便是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