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聖杯(25)

您好,聖殿騎士團監察長閣下。亞曆克斯說,他定在地板上的椅子上,寬大的長袍在水中飄**,肌膚青白,聲音飄緲難以捉摸,眼眶中跳躍著赤色的火焰——一條人形的深海鰩魚。

伊諾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他的身體,他的本能,他的靈魂都在全力與其抗爭,他依然能夠感到痛苦,比之前任何一種痛苦都要強烈,不單單是身體或者靈魂上的,而是兩者兼而有之,耀眼的眩白色火焰在他的身體裏外燃燒;對於生者來說,這是罕見而又珍貴的火焰,隻要進入火焰的光芒所及的範圍,即便被巫妖的負能量侵蝕的隻剩下不足原先的百分之一——無論是魚貝殼或是浮遊物,隻要它們還保留著一點點有著生機的渣滓,也能在火焰中再一次獲得生命與完美的軀體。

火焰如同牡丹那樣在漆黑的海水中綻放,而與之成為鮮明對比的是亞曆克斯所占據的這一側——這是多麽令人讚歎的景象!以無形的屏障為間隔,一邊是被亡靈的負能量氣息侵蝕成粉的魚類,蝦與浮遊物,它們在海中形成了紛飛的潔白細雪,飄落在腐朽枯黑的床鋪與座椅,地板,牆壁上的畫框上,在一片黑與白的底色中,隻有亡靈的靈魂之火保持著鴿血紅的顏色;而另一側,卻是一派瑰麗與活躍的景象——成千上萬向火焰舉起瘦長觸手的“海蛇尾”橙紅色海星量驚人的蒼白小蝦群落,有著半透明的身子和巨大的下頜及牙齒,麵目猙獰的暗綠色魚類,隨著海水進入18co英尺之後變成紅色的變色章魚(因為海水在它們的視覺細胞中是紅色的),形狀各異的水母,它們無一例外都是透明的,數串藍色的官水母如同美麗的水泡一樣盤旋在海水中,而一隻周身帶著無數光點的櫛水母,身後飄逸著仿佛是鳥尾上的羽毛,又好像是厥草剛剛舒展的絨毛……長而拖曳的觸角纏繞在火焰的邊緣同見到了自己的夢中情人那樣纏綿流連。

“啊,我竟然一直沒有現……魔鬼早早便在我的心中播下了種子……”伊諾說道,他的聲音中既沒有悲傷也沒有憤怒,波瀾不起,如同兩邊加了同等砝碼的天平,他看著麵前邪惡而黑暗的存在——他曾經羨慕與渴望過的軀體知道其實不過是一具慘敗的屍骨呢,這令監察長的思想變得無比澄清,也因此能夠循著靈魂中那株畸形的惡草尋找到它的根源……他在自己的胸膛中摸索良久,終於觸碰到了那最深的,也就是罪惡的種子開始破殼芽的地方,不過這非但沒有讓他得到解脫,反而更加的痛苦——一個小小的,卷縮在火焰之中的小姑娘,金藍眼,遍體傷痕——那是他的被監護人他的羅莎麗婭,他的百合花,他的玟瑰花,他唯一的愛……作為聖哲的仆人,他摒除了一切對於權力,財富,野心,世俗間的榮譽的,卻沒有逃過男女之情的**,從何時起呢?羅莎麗婭身上的傷痕逐漸褪去不留一絲痕跡他身體上的疤痕與汙穢卻一層層的累積,黑色的鬥篷與白色的麵具罩去的不僅僅是伊諾的身體與麵孔,還有他初生便被扼殺在繈褓之中的愛意。

而魔鬼又將它引了出來,世俗的榮耀與財富**不了監察長,卻可以輕易誘拐一個涉世不深的孩子——伊諾伸出雙手盡全力地想將她帶回安全而單純的領域,卻終是徒勞無功。

她將他援助的手視為鐐銬顧一切的想要掙脫,他原本想要抓住她免她向無可挽救的深淵中滑去,卻沒想到連同自己也在不知不覺中落入了魔鬼的掌握。

他應該將那根扭曲的惡草拔去因為它的種子就是不祥的,但另外一種可怕的攫住了他。

“再次擁有一個身體,一個活生生的,健康的,英俊的軀體,毫無瑕疵的過往,高貴的身份,淵博的學識,優雅的風度——伊諾,不要急著拒絕,告訴我……”巫妖的靈魂之火輕輕跳躍著:“你還記得自己健康時的模樣嗎?你有沒有在某個時刻停止過感受痛苦?”他曲起指骨,在金屬的桌麵上敲了敲,勉強還能保持形狀芶延殘喘的桌子立刻化為碳黑的碎末,:“你還在堅持什麽?你的墮落比你以為的要早得多——如此巨大,如此毋庸置,如此每時每刻的犧牲,你奉獻的對象並非你信仰的神祇,而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小女孩;既然如此,”他聳了聳肩,:“那麽多做點又有什麽關係?”

這個人性化的動作倒讓伊諾想起了那個溫柔而穩重的王儲——他的偽裝是多麽的巧妙……曾經有這麽一段時間,伊諾以為可以令他成為凡俗間的一個朋友——監察長久久地看著他,令不死者鬱悶的火焰漸漸熄滅:“我不否認你的話,”伊諾說道:“我已經認識了我的罪,但我不會聽從你的話,地獄的火焰為罪人而設,若是放縱自己,等同為它堆積燃料—或許我會將罪惡的柴薪加高,卻也不會如你所願。

“起誓吧。”監察長從胸膛中取出凝固地光。它就像是盛在青銅器皿中地星辰——它地光芒就如難以計數地利劍刺向不死者地所在——伊諾將它托在手掌中。平靜地繼續道:“你地目地應當就是它——人們隻知

地存在。卻不知道聖杯中有著贖罪地血。世上唯二能地隻有聖杯與亞利馬太地約瑟夫地後裔——他與他地後代以身體作為贖罪之血地器皿;聖哲曾說:‘你們都喝這個。因為這是我立(新)約地血。為多人流出來罪得赦。’”他地眼中無可避免地露出傷悲地神色:“我並不知道它是否能令你得到真正地安息與救贖……”

巫妖抽了抽。但終於還是什麽都沒說——沒必要給自己找麻煩不是?

“但我要你起誓。以宇宙地意誌。以你最看重地。最美好地存在起誓。”伊諾正色道。他地麵孔已經恢複了原有地俊美。但火焰與身體都變得淡薄:“你起誓。不將贖罪地血使用在邪惡地事情上。也不將它拿來交易。除此之外……”他微笑了一下:“請照看羅莎麗婭。”

亞曆克斯意外地眨了眨眼道自己給這個聖騎士留下地印象如此之好?

“我要你起誓。她必將自由。”聖殿騎士團地監察長緩慢地說道:“身體與靈魂。意誌地自由。不受任何脅迫。不受任何拘束。隻要不曾傷害別人可以遵循自己地想法。自由地。生存下去——甚至。死亡。無論是什麽。你必須保證她有著選擇地權利……”

“起誓吧!在我還曾將最後的聖血燃燒殆盡之前……”

……

海水如同牆壁般的聳立,間露出平坦的道路,夢魘繚繞著黑色火焰的四蹄在同色的火山岩上停佇——在一個相當遙遠的距離,直到巫妖準確地投擲了兩個“免疫能量傷害”過去為止——其中一個屬於它的主人。

即便如此,夢的動作仍然有些僵硬,周身繚繞的火焰也有些簌簌抖……尤其當亞曆克斯將一塊火熱的石頭遞給維爾德格的時候。

“這是……血石?”托曆克斯的福在薩利埃裏家族的每個人都對寶石有了一定的了解。

濃綠色的,半透明的石中包含看充滿著力量與生機的血痕,據說是聖哲在赴死的道路上留下的血形成了這種有著神聖意義的隱晶質石英,具有強大的生命力,以效果強而有力的「治療石」而聞名。

不過伊諾持有的聖血之石原本是沒有濃綠包裹的,這個顏色屬於亞曆克斯召喚出的“庫巴哈爾”以及“費麗西亞”,還有部分的信仰之力,它們壓製著神的血——這點巫妖已經確認了(且不說在費倫大6小巫妖曾經有幸見過了多少高中低以及偽劣神祇,就連著名的巴爾之子之一都在半巫妖導師的標本室內有著一席之地)——否則死靈騎士根本無法承受它的淨化,更遑論帶著它長途跋涉了。

“帶著它交給奧,叫她借助它的力量盡力催生我前幾天讓你交給她的種子,不必顧及土地是否會無力承受,這顆石頭可以取代所有植物所需的陽光,水及營養。”亞曆克斯沉吟了一下:“然後將生長出來的植物轉給……莉莉,以她父母的名義應該知道如何操作。”

這是一種針對變異性痘病毒的植物——正如巫妖堅信等價交換的原則那樣,他也從不相信有什麽無法遏製的瘟疫——巫妖對這個位麵的混亂特性在這場瘟疫中有了更為深刻的認識——居然有人類妄圖搶奪他的本職工作……口胡!在費倫大6釋放瘟疫可是邪惡陣營的特權!

維爾德格與夢魘立即離去——時間依然很急迫竟每分鍾都有人死亡。

巫妖慢吞吞地在一隻綿軟巨大的海底蠕蟲身上伸了個懶腰(這裏終年不見陽光,廣闊的海域就如天空一樣沒有盡頭暗中的生物可以生長到一個難以想象的程度),然後開始重新記憶法術,調整寶石——被召喚出來隔絕亡靈之力的“女神”好奇地瞧著他。

“怎麽了?”亞曆克斯懶懶地說道。

“你在行善。”“女神”一針見血地指出,她依然敬畏著異位麵的不死者,但作為與亞曆克斯相處時間最長,也是他的第一顆的靈魂寶石,也或許是因為有著她本身的性情驅使,“女神”的態度要比其他幾顆寶石更為自然與輕鬆。

亞曆克斯的臉黑了一黑,他記得自己的導師對這個詞也很過敏,過敏到一聽到就會大爆——方圓千裏全是“女妖之嚎”無辜波及的生物(沒辦法,方圓百裏全是不死生物,要泄得傳送的遠一點)。

今天“女神”的主人顯然心情很好,雖然不能用的伊諾也沒能拿來吃——契約達成的瞬間他就化為齏粉,靈魂與身體,他原本就是將自己的一切當作了聖血燃燒的盛器——對此巫妖感到很遺憾:“我記得巴巴拉拍過驚險電影?”

“嗯,一個神通廣大的國際特工的情人——此類電影不可或缺的裝飾品。”

“和那部電影的情節之一相似——我在消耗敵人的武器。”

巫妖誠實的回答——他沒有說的是……他還確定了這個有著11億教徒的教派所尊崇的神——是真實存在的,至少——存在過……

一個擁有11億人的信仰之力的神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