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小節 金
丹加王儲登基的地方如同他的祖先那樣,選擇在與庫巴哈爾女神神廟相毗鄰的第一宮殿,這個宮殿已經非常老舊了,整體都彌漫著甜蜜中帶著清透的藥香,忽濃互淡的味道可以一下子竄進你的五髒六腑裏——雕刻精美的廊柱與拱頂全部都是由檀香木與核桃木製作而側成的,也隻有這兩種木材可以經受得住數百年陰冷寒濕的天氣保留下來,羅斯的王儲愛德華殿下興致盎然地欣賞著一個生動的場景,一男三女,“絕對的野獸。”他評價道,而他身邊羅斯駐丹加大使低聲“謙恭”提醒:“請閉上您的嘴巴,殿下。還有,讓您那位女伴的動作不要那麽藝術化,這裏的柱子太粗了,不適合用來跳鋼管舞,而且,我想您早就應該知道,丹加是封閉而保守的國家,即便是夫妻在公共場合也會保持一定的距離,所以,我的建議是,尊敬的殿下,您和您女伴的**表演還是展示給更能欣賞他們的人為好。”
愛德華聳了聳肩,他有著一頭蓬蓬鬆鬆的金發,活潑的天藍色眼睛,口頭禪是“我的祖父隻有七十六歲,我的父親隻有五十三歲,要我爬上那個座位的日子還早得很。”,羅斯民眾稱他為“快樂小子“,這個稱號可以說是親民也可以說是缺乏必要的威嚴,不過他可從來不在乎:“我一直覺得丹加是個很奇怪的國家,”他起勁地說著:“你看,幾乎到處都能看男女**的浮雕或者雕像,男性威武,女性嫵媚,但他們防備對方就好像防備一顆沒引爆的炸彈。”
“這些浮雕的作用不是宣揚seqing,我的殿下,是為了鼓勵生育,為丹加的國王增加更多的勞作者和士兵。”大使慢條斯理地回答。
“真是個缺乏羅曼蒂克的回答,事實總是殘酷的。”殿下沮喪地說道:“不過在此之前,我還真不知道你對鋼管舞也是有著一定研究的。”
“這個……殿下。”大使麵不改色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結:“我想典禮就要開始了。”
“典禮就要開始了嗎?”從中插話的是愛德華這次帶來的女伴,她的頭發是火紅色的,而眼睛是碧綠色,一件白色的絲綢魚尾緊身禮裙把她姣好的身體曲線展現的淋漓盡致,鑽石耳環在耳朵上閃閃發光,不過還比不上她眼睛的驚人亮度,大使盡量控製著自己的眼睛不要往她的胸部看——不,請不要誤解,雖然那個胸部確實飽滿而堅挺,但這位小姐並不像大使形容得這麽“低俗”,她出身於一個小貴族家庭,有著皇家大學新聞係的碩士學位證書,問題是她對於正統的新聞編寫,播報之類工作完全不屑一顧,能令她心迷神醉的隻有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小道消息,醜聞,緋聞則是她的精神大餐,尤其是和愛德華這個花心王儲搭上關係之後,她藏在胸口的微型錄音機不知道給王室捅了多少簍子——這個女孩真是幸運極了,一來羅斯王室已經不再像三百多年前那麽有權力了,二來愛德華王子暫時也還沒有真正地接手過任何一項王室事業,她所能得到的消息也就是關於妯娌不和,婆媳反目,夫妻冷戰之類的事兒,除了讓王室成員們猶如喝了一杯加了醋酸的不加糖咖啡之外,倒也沒有造成什麽大損傷。
“東加的王儲在兩小時之前到了。”她喜悅地說道:“西蘭的殿下沒出現,但由貴族擔任的外交大臣出麵致賀了,其他國家的王室成員和政要基本也已經到齊,我發現裏沙公主與巴伯親王站得很近,看來他們的約會傳聞果然是有所根據的……還有……冰島的阿爾伯特伯爵居然和奧丁的王儲站在一起?他們不是曾經大打出手過?……難以理解……大使閣下,您認為撒丁的新王儲怎麽樣?”
“我很抱歉。”正在心裏翻白眼的大使彬彬有禮的說:“我對他幾乎一無所知。”
“聽說他身後的那個白頭發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徒,他的養兄弟,而他自己也是一個暴徒?”
“不,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情,請您不要繼續下去了,在背後議論一個未來的國王是一件失禮而危險的事情。”
“您在威脅我。”
“不,我隻是在提醒您。”
“好啦,不要繼續折磨我們的大使了。”愛德華鼓起雙頰。“別去想他的事,親愛的。”
“那你能跟我說說嗎?聽說他有兩個私生子,還有一打的情婦?”
“無可奉告。那些尋歡作樂的公子哥兒們中沒有他的謠傳。他們我都熟悉。一句閑話都沒有。”愛德華盯著那個頎長,沉穩的背影:“沒有關於他的任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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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藏在皇宮裏的寶座被搬了出來,放置在王宮廣場的中央,上方是金色的華帳,一條寬大的紅色絲毯從寶座下方一直延伸到女神神廟的前方,前來觀禮的嘉賓與丹加政要分別坐在絲毯兩側,頭頂上是白色的篷頂,成千上萬的民眾擁擠在王宮廣場的外沿,興奮地等待著加冕儀式的開始。
丹加的王儲出現了,他甚至比亞利克斯還要年輕一點。黧黑的皮膚,明亮的雙眼,嘴角拉直,看起來十分的威嚴,堅強,似乎是個不錯的年輕人,當他走上方形平台、麵東站於國王寶座前時,丹加國歌奏響。歌畢,國王坐於寶座之上,女神的大祭司手捧王冠走近寶座,場內響起一片頌禱聲。頌禱儀式後,大法師為國王戴上王冠,國歌再次響起,國王站起肅立,由丹加皇家軍隊組成的禁衛軍鳴槍101響以示致敬和慶賀。
當國王再次坐下後,首相、議長、大法官、軍參謀長、警總監、武警總監、政黨領袖等及其所率各方要員,在雄壯的軍樂演奏的祝願國王健康長壽的樂曲聲中,按順序依次登台,向他們的新國王雙手合十致賀,並彎腰向國王麵前投下一枚硬幣。據說,這種硬幣是特製的,金的、銀的、銅的,身份不同,使用的硬幣也不同。新國王登基時,向國王麵前投下硬幣,即表示對國王尊敬、祝賀和效忠。麵對眾重臣、要員們的朝賀,國王亦雙手合十,一一還禮。
一切進行得非常順利。
最後的一步,新國王必須步行至女神神廟,求得神祗的認可。
“那是什麽意思?”
紅發碧眼的美人兒好奇地輕聲問道。
“庫巴哈爾的傳說大概有兩種——一種是遠古時期的丹加國王有時會向女神問政,但按照女神的要求,不得有旁人在場,結果國王的女兒跟蹤自己的父親偷看到了女神的真麵目,女神為之勃然大怒,發誓再也不會降臨丹加,國王苦苦哀求,她才總算妥協,答應以貴族家庭出身的純潔幼女為化身,繼續保佑丹加——第二種也沒什麽區別,就是觸怒女神的原因不同,國王想用灌了水銀的色子在賭局中作弊,讓女神做他二十年的妻子。”
“在沒有遇到你之前,我還真不敢相信世界上會有這樣瘋狂的國王。”
愛德華王子懶洋洋地笑著,他從不否認女人的智慧與力量,隻是她們第一眼看到的東西總是隻有愛情——她就沒有想到過,擁有一個女神作為自己的妻子,可以為自己,自己的子孫,自己的國家帶來多少無法想象的好處?那個可憐的丹加國王隻是很不幸地失敗了而已,而在其他的國家,男性與女性神祗相愛從而得到指點與幫助,建功立國,甚至將神祗的力量成功地融合進自己的血脈裏的傳說那可真是車載鬥量——但愛德華沒有反駁,他現在的注意力全都在身側的男人身上——嗯,他的性向還是很正常的,隻不過這個男人是亞曆山大.薩利埃裏.費迪南德,就不免讓人想得多了一些,譬如此時突然出現一個刺客,沒能打死丹加國王卻把撒丁的王儲打死了,那將是件多麽美妙的事情啊。
這個時候,丹加的新國王已經走到了神廟的白色大門前,大門徐徐敞開,四個神色肅穆的祭司抬著沉重的檀香神轎走了出來,鮮紅的綢緞與五彩繽紛的寶石,亮燦燦的黃金幾乎把它的表麵全部遮蓋住了,裹著紫色與金色點綴,白色為主的綢衣的小女神塗抹著紅色朱砂的額間上描繪著黑色的大眼睛,向後梳理得整整齊齊的發髻上戴著那個費力十分眼熟的人骨千花冠,殿下什麽時候還回去的?或者說,殿下怎麽會還回去呢?亞利克斯對寶石的喜愛從他經常坐在王室珠寶的收藏室一呆一天就可窺一斑了。那可是世上或許僅此一顆的上品綠鬆石!——不過費力很快就釋然了——畢竟國事為重,也許王儲是想乘此機會與丹加加強彼此之間的友好關係也說不定。
他……很感動……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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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王拿出一枚金幣,恭謹地放在小女神的腳下,然後用自己的前額碰觸了一下小女神白布裹著的雙腳,接下來,隻要庫巴哈爾為他點上朱砂粉,掛上準備好的花環,就表示已經將神力賜予新的國王,認可了他,今天的儀式就算結束了,小女神會繼續繞城一周,賜福民眾,而宮殿中的酒會自然也在等待著各位貴賓。維爾德格敏銳地感覺告訴他,已經有人做好了站起來鼓掌慶賀的準備。他轉頭看了看亞利克斯,發現巫妖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純潔的笑容。
有沒有人知道,巫妖的微笑和庫巴哈爾一樣,很多時候會讓人倒黴的?
死靈騎士往座位上一靠,抱起了自己的手臂。
新王低著頭,等了好幾分鍾,但小女神始終一點反應都沒有,他慢慢地抬起了頭,高高在上的庫巴哈爾沒有表情,不說話,不動作,湖水深處一樣黯藍的眼睛中映出他有些驚慌的臉。
“需要我為您做些什麽嗎?”他忍耐著怒氣低聲問道,這個小女孩是不是在走神,或者忘記了自己該做什麽。
庫巴哈爾動了,她的左手輕輕拍擊了一下轎板,惟命是從的祭司立刻行動,神轎原地轉了90度,向丹加都城被赤紅房屋夾著的狹窄道路平平穩穩地移去,民眾為這突然的變故呆滯了幾秒鍾,不知是那個為首,高喊了一聲庫巴哈爾,人們如同潮水一般迅速地從王宮廣場退去,爭著搶著跟隨著小女神的神轎,希望她能為自己賜福——其中很多人,是徒步走了數百公裏才來到都城的。錯過這次,就要等到明年。
新王孤零零地站在紅色的地毯上。那枚奉獻給小女神的金幣不知什麽時候掉了下來,現在正平靜地躺在他的腳邊。
“……您說,今晚還會有宴會嗎?”
愛德華殿下問大使。
“如果沒有宴會,我可以命令使館工作人員把你打包成外交郵政包裹寄回國,那是最快的,您絕對可以趕上王室花園宴會,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周末那天正是伊麗莎白公主殿下的四十八歲生日。”
愛德華殿下閉上嘴巴,如果他真敢這麽做,視國家與王室重於一切的伊麗莎白姑姑絕對會把他塞進她的生日蛋糕裏直接切成八大塊。
……
雖然間隔了兩個人,維爾德格依然將這段對話聽得非常清楚,他非常慶幸自己沒有向亞利克斯提出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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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諸位大人的支持與鼓勵,幫我找bug的大人也很感謝!
還有墨菲斯托費勒斯,leafandleaf,風水引,不死係亡靈,好書與批判,碧樹西風,不死係亡靈,我是小書呆子呀,夜之光輝,碧樹西風,小魚兒不遊泳,平底鍋,白籽籽,若恪,曉凝大人們的打賞……敲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