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小節 再會(下)
安托並不知道自己曾經距離被淘汰的邊沿有多麽的近。
每組俯臥撐是五十個,另外穿插進行各種體能訓練,均衡地鍛煉各肌肉群,尤其是手臂和腹部的肌肉。教官們都非常注重腹部力量,原因現在看來很明顯:腹部是戰士力量的源泉,無論攀岩、爬繩、劃船、舉重、遊泳、搏鬥還是奔跑,都離不開腹部力量。
教官對時間的要求一絲不苟,每天都要讓他們爬得,跳的,跑的,遊的更快,每天都要提前幾秒鍾按下秒表。總是大聲地強調蠻力不能解決問題,提高速度的唯一途徑是技巧,進一步提高的途徑是更高超的技巧,別的都沒有用——而那些被折磨得臉色蒼白精神渙散的學員們不知道可以聽進去多少。後來遊泳課程幾乎全部在水下進行。沒有什麽了不起的,教官隻不過把他們的腳腕綁在一起,再把他們的雙手反綁,然後把可憐的學員們推進深水中——人們以為老獅子也會這樣決絕地將小獅子推下懸崖——但是很抱歉,迄今為止,好像人類才能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
這樣做當然會引起一定程度的恐慌,但教官給他們的指示非常清楚:深吸一口氣,然後沉到水底,保持站立姿勢。堅持至少一分鍾,蹬出水麵換氣,然後再沉下去堅持一分鍾,如果堅持更長的時間更好——教官們隻說一次,最後一個音節消失的時候他們被扔進了水裏。
失去自由的身體就好像石頭一樣的往下沉,安托透過碧藍的水看到自己的難友們一條條的被丟下來,他們麵無人色,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這讓安托不可遏止的顫抖——把被害者的雙手捆綁起來,雙腳塞進速幹水泥桶扔進大海是西撒丁非法組織常用的手段……他甚至親自動過手。
現在恐懼就像池水一樣將凶手緊緊地包裹起來——安托就像是一條被頑皮的孩子丟進池塘的毛毛蟲那樣瘋狂地扭動著身體竄出水麵,一隻大手立刻按在他的腦袋上,主管教官的聲音嗡嗡的,好像從很遠的地方穿出來:“嗯……現在多久?我是怎麽說的?堅持至少一分鍾!一分鍾!你這個蠢貨!你是不識數還是想被開除?!說話!你這個無可救藥的笨蛋!”他扭動著覆蓋在腦袋上的手掌,好像下麵是隻隨地便溺或者衝著鄰居亂嚷嚷的狗狗:“說話,你要退出嗎?!要不要我叫輛車?”
“……咕……好啊,叫吧。”安托喝了兩口苦澀冰涼的池水,他想自己一定是神誌不清才會說出下麵的話:“好讓我把它塞進你的屁股裏。王八蛋!”
主管教官立刻卷起了嘴唇,:“很好。”他用力拍著安托的腦袋,仿佛被激烈的讚美或者極大的安慰了,然後他把一個沉重的,容量在50升左右的不鏽鋼桶連同裏麵還沒有倒進遊泳池的半桶冰塊一起扣在安托的頭上——安托下沉的時候還能聽到他在大喊:“記得,一分鍾!”
……
當學員們正在進行夜間跑步訓練的時候,主管教官從樓下爬上來,鑽進一扇開著的窗戶,然後把安托的房間弄得一團糟,把東西扔得到處都是,還把洗潔劑倒在他的**。接下來他按原路爬了出去,等大家回到宿舍以後,敲開安托的房門,要求檢查房間衛生。結果身體與神經都在痛苦抽搐的安托不得不用了大半夜的時間打掃衛生,而且在淩晨四點半時還得同其他人一起去洗";淋浴";。
……
在潛水訓練的時候,無聲無息遊弋在學員身邊的教官首先會扯掉你的麵具,然後就是拔掉你的氧氣嘴,這時候你必須迅速屏住呼吸,並盡快地重新咬住氧氣嘴,然後他們會拔下你背後的氧氣管,這時你必須摸索著趕快把氧氣管重新插上。後來教官會不厭其煩地把安托或者其他人的氧氣管和排氣管都拔掉,然後再打個結。這時你就得想辦法將兩根管重新接好,如果接不上,那你就完蛋了。你會發現自己不但不能用嘴吸到氧氣,而且隻能用鼻子呼氣,這時眼前就會泛起潮水般的水泡,逐漸由多至少……那些被溺死的人在吸入的海水還沒灌滿整個肺部之前,看到的情景大概也是如此詭異……這總是會令安托驚恐不已——而那個混蛋主管教官顯然很能從中間得到樂趣……這種被允許的惡作劇一直持續到安托能夠冷靜地處理那些糾纏在一起難舍難分的管子為止。
……
缺乏睡眠,渾身冰冷,精疲力竭,注意力渙散。更多的割傷,扭傷,水泡,瘀傷,肌肉拉傷,可能還有肺炎……安托和其他學員已經漸漸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最後的訓練周裏,教官們做出了個冷酷的決定,評出最差的學員,也就是那些有一項、或者兩項測試沒有通過的家夥。他們苛刻地審視著這些意誌堅定的小夥子們,盡管他們寧死也不放棄,但他們遊泳技術欠佳,跑步速度太慢,舉重不能達標,缺乏耐力,在水中不夠自信,或者操艇技術不過關。
安托覺得自己能通過真是魔鬼在保佑——他認為自己沒有在實彈訓練中向著教官們,尤其是主管教官掃射實在是因為有亞利克斯在前的關係——這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亞利克斯了。事實上那些學員因為後期的訓練過於繁重導致他們產生幻覺把教官當作媽媽請他給自己來一份烤小牛腰子餡餅的都有……
當然,這還不能算是真正的結束——接下來還有飛行,跳傘,狙擊,醫護,通訊,滲透……等等很多的東西需要他們學習。
野戰生存訓練也是其中一個不可或缺的部分。按照訓練計劃,他們還需要在為期一周的荒島進行求生訓練,每人按7日份攜帶食品和淡水,但到第6天該海區受到強台風襲擊,全體人員在完全無援的條件下又堅持了5天,還剩下3-4天的食物時,台風轉向,他們也終於從救生電台裏等到了救援船隻即將到來的消息——這真是令人鼓舞。
另外,主管教官還非常愉快地附加了一條消息——在一個星期前,撒丁的第一王位繼承人亞曆山大.薩利埃裏.費迪南德將開始做為一名預備役軍官在皇家海軍的一支小型護衛艦編隊中執行任務。
海軍官方發言人一再申明不會為王儲提供“特殊待遇”,王儲必須和其他的預備役軍官一樣“簡樸的生活”,須每天早晨5時30分起床,30分鍾後吃早餐,然後開始履行職責,“他來到後將與其他年輕軍官一樣,做其他年輕軍官要做的所有事情。包括圍捕海盜、打擊毒品交易、為颶風影響區域提供援助。”
“所以,”主管教官用與他嚴厲、冷酷的外表全不相符的柔和聲音惡毒地說道:“親愛的小夥子們,我們可是真正的被王子所拯救啦。”
不用四處張望,安托也能知道同伴們一定已經是麵如土色——為了那個令人作嘔的形容——他尤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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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撒丁唯一的王儲安全考慮,海軍方麵還是選擇了一艘性能優良的護衛艦——女王號作為王儲實習與服役的地點。它是在撒丁海軍中現役艦隻之中最為強悍與隱秘的護衛艦之一,全長114.8米,艦寬16.3米,艦高6.0米,滿載排水量3200噸。其高度自動化、智能化、精密的綜合作戰和艦舶管理係統使船員總數隻有70名,即便加上15名直升機飛行和後勤人員,也要比其他護衛艦的150人便隻要少上幾乎一半,人員簡單,安全而幹淨。
“這裏沒有惡龍,卻有台風。”今天的艙麵值勤軍官是一個介於青年與中年之間的男人,是個上尉。他一本正經地對自己尊貴的同伴說著冷笑話:“而且也沒有美麗的公主,隻有一群饑腸轆轆的士兵。”
他和亞利克斯受命在舷梯附近的甲板上值淩晨4點至8點的班,是個皮膚黝黑的撒丁小夥子,身高五英尺三英寸,體重僅僅為143.5磅,但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扛起一捆浸透了海水,足有260磅的纜繩,這家夥有個外號叫做“監工”,因為他軍紀嚴明,記憶力過人,沒人能夠在他麵前耍什麽小花樣或者偷懶。但水手們都很喜歡他,他要求苛刻,但足夠公正,能夠身先士卒,還會說很多笑話——在漫長無聊的海上生活中,這可是一項非常珍貴的才能。
“是的,長官!”亞利克斯同樣一本正經的回答,臉色嚴肅,雖然所有的部門都表明之前肆虐了整整五天的台風已經轉向,但巫妖卻從海風的嗚咽與鷗鳥的哀鳴中聽出了隱約的不祥——但據他觀察,海麵上波浪不大,雖然很觸目。細長的波峰偶爾有幾個會瞬間碎裂,反射著夕陽光芒的浪沫光亮的如同寶石,遠處略有一些形成連片的白色浪花。這個情況在觀測中隻能稱之為3級浪——一一個幾乎不需要在意的級別。
上尉轉頭看了看亞利克斯,一個太過嚴肅和緊張的年輕人,他想,那身深藍色的預備役軍官製式服裝每個地方都嚴格地遵守著裝規定,相應軍銜肩章、符號標誌也是一絲不苟,皮鞋鞋麵可以當作鏡子,挺拔的身姿,光滑的皮膚,俊美的麵孔,也許可以把這位王儲殿下直接擺進海軍軍事博物館,作為預備役軍官的樣板模型——嗯,聽說這位身份特殊的學員在海軍軍事學院中的綽號就是“白爵士”?確實與大理石雕像十分相似——本來他還興致勃勃地等待著觀賞每一個初次登船的新人都無法避免全力出演的“水手舞”——隨著逐漸深入北海區域,海麵上的風浪會越來越大,艦隻也會顛簸得越來越厲害,人類的大腦沒有辦法立刻習慣這種不平衡,胃部強烈的**會導致噴射性的嘔吐,也就是說,它裏麵的食物會從口腔和鼻孔中同時噴瀉而出!
和上尉抱有相同心思的人還不少,每個男性在見到亞利克斯這種近乎於完美的同性時都會有點——小小的不舒服的……可惜的是,亞利克斯的生活完全沒有被海浪帶來的顛簸,搖晃,震動所影響,起床,早餐,工作,午餐,工作,晚餐,學習,休息……有人懷疑他的內耳前庭平衡器官(導致暈船的主要原因)出了問題甚至是完全不能使用了——但亞利克斯胸前的飛行徽章和之後的直升機駕駛工作很好地駁斥了這種荒謬的猜想。
亞利克斯繼續保持著自己沉默,謹慎,寡言的形象,要得到軍人的認可是很容易的,長時間單純,強硬的生活方式讓他們變得異乎尋常的純潔,他們隻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東西,說來有點可笑,首先打破那種冷硬局麵的竟然是不死者那驚人的力氣——在一次風暴中,一個沒被固定住的金屬文件櫃猛然飛了起來,差點砸扁了一個上士的頭——如果不是亞利克斯及時抓住的話。
對此亞利克斯的解釋是自幼學習的衣留申體術……獲得了雖然不是全部,但也是大部分船員的星星眼……無論武器發展到什麽地步,強悍的肉體永遠都是一個男人真正的追求……
對於亞利克斯的平淡回應,上尉隻是無所謂的在心裏聳聳肩——在一個如此狹窄的空間裏,想要了解一個人的話你絕對不會缺少機會——也許亞利克斯的第一印象會讓人覺得他是個無情冷酷的人物,但相處時間久了,你就會發現他是一個值得信任的好夥伴。
他做的事永遠比他說的話多……而他的話……永遠比他的笑容多。
上尉在心中總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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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預告:仇敵!風暴!亞曆山大石的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