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的呼吸已經恢複了平穩,此刻掙開的雙眼依舊如以往的透徹,她看著上空的腦袋淡淡道:“我不生氣,若不是我橫咳一聲也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本是我先對你不起,這件事我們算兩清。”
他無奈一笑,認真看著她道:“阿木,帳不是這樣算的,你是女子,怎麽也是你吃虧。”
她卻不以為然:“我沒覺得自己吃虧了,倒是覺得你比較吃虧,本來有個絕色尤物可以滿足你,結果被弄成了我這樣一個發育不正常還有些不男不女的少女。這也就罷了,還不能滿足你。你看,怎麽算也是你吃虧才對。”
“阿木。”他是真無奈了,他們兩人的觀念顯然是截然不同的,想了想最後折中道:“我覺得你吃虧,你認為我吃虧,那這樣好了,我們誰都不吃虧。”
她點點頭,這樣的事情,從來都沒有吃虧一說,本來就是你情我願。
不,這次是個例外,是兩個中了媚的人懸崖勒馬。也還好她中媚不深,否者,要知道就算她身體已經慢慢開始發育了,可葵水也沒有來呢,根本就不算是女人。
悟滄絕瀾見她半拉著眼簾不知道在想什麽,有些鬱悶,她這麽久時間也沒注意到兩人這一上一下的姿勢有何不妥嗎?翻身躺在她身邊,他看著漫天的星子道伸出修長的手指揉了揉太陽穴,看她的反映是一點不在意,這樣是不是也好?
久久的,隻有蟲鳴聲在月夜下響起,兩人誰都沒開口。秋露挺重,濕潤了兩人的衣袍,以至於氣息都變得有些冷淡。
紫檀木整理好衣袍抿了抿唇,最終還是問道:“你心情不好?是因為被女人擺了一道?”
他周身的氣息,她感覺有些不同。
他側過臉頰看著她道:“你是說種了魅兒的媚功?的確,那沒法讓人高興起來,不過我倒不會連這點氣度都沒有。”
“那是?”她順著問道。
他起身踏步向涼亭走去,紫檀木在他身後也隨他慢慢的走向涼亭,聽他含笑的聲音戲謔道:“那幫大臣最近又太閑了,朝政不去關心,倒是關心起我的後宮來了。”
紫檀木看著比她高出將近一個頭的背影,有些奇怪道:“這樣不好嗎?聽古魅兒說你的臣子已經為你選好了上等美人,連古魅兒這個古藤大陸第一美女都甘願成為你褲下之臣。況且,哪個帝王不是後宮三千佳麗?各種美人應有應有,想怎麽樣都行,男人畢生追求的不就是權勢和美人嗎?兩樣皆有,你還有什麽理由拒絕呢?”
他微側了側臉頰,看著她笑道:“連你也這麽認為嗎?”
“我為什麽不這樣認為?”她反問了他一句,錯過他在亭邊的欄杆上坐下。
悟滄絕瀾站在她身後,看著她斜靠著停柱,拾起她坐下後拖地的長發,把玩著道:“因為阿木不是一般女子,因為阿木說過,有女人的男人不會是你的男人。”
紫檀木一頓,突然覺得氣氛有些奇怪,一雙透亮的眸子轉過來看著他:“我是這麽說過,可這跟你沒什麽關係吧?”
眼前一瞬間閃過將才屋內那個孤傲的血色身影,她淡淡道:“你是帝王,後宮三千佳麗不足為奇。我隻是有些替那些女子惋惜,可能有的人一輩子連你一麵都見不到就要老死宮廷,可能有的女子有一身驚世才華卻要困死宮闈,而就算得你恩寵又如何?一代新人換舊人,當她們容顏老去,青春不再之時,你又能有多少恩澤念及舊情給她們一個好歸宿?不能吧,皇帝那麽忙。當然,我不是覺得皇帝有什麽錯。還是那句話,皇帝那麽忙,哪有替天下百姓無償做事的?這些女子隻是應得報酬中的一部分而已。”
他修長的手指疏弄著手中長發,聽她清幽的聲音娓娓道來,倒比湖水還有用,身體殘餘的躁動在清流的安撫下已經淡去。他看了一眼她後腦勺,指出:“阿木的口氣有些不滿呢,放心吧阿木,我這個帝王可是很善解人意的,那些女子,我一個不要。”
她側過頭來看他,這突然的一側頭,一節長發又被他握在手裏,頓時扯的她頭皮一疼,從他手裏拿回自己的發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還是回去抱享你的美人吧,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把你的朝臣子民逼急了,可是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的。”
眼見得自己空落落的手指,他動了動掩在袖中,笑道:“阿木不必擔心,我既然應了會自己找個女人,他們也不敢有什麽話說。”
她建議:“古魅兒就不錯,忠心不二,死心塌地。”
他搖頭失笑:“她不過是那群閑臣名單中的一員,我又怎麽能著了他們的道,若攜她回去豈不是很沒麵子?天下這麽大,時間這麽長,總會遇到個滿意的。”
既然他注意已定,她也不再說什麽,站起身來道:“我們回去吧,不早了。”
“明天又要開始畫圖了?”他了然的問。
她走出涼亭,看著明亮的月光吸了口氣道:“是啊,你很閑,可我很趕呢。”
他很閑嗎?悟滄絕瀾搖望著天上的明月也不開口解釋。他其實很忙,身不在瀾國可每天要做的事卻一點也不比在瀾國的時候少。子每天都要送一堆奏章給他批,醜時不時的要向他匯報情況請他定奪,以及種種種種,不過,他並不想跟她說這些。
明月皓皓,一藍一紅兩道人影出沒在褚淩城中,速度快的看不清,夜起的的人都以為自己眼花。
回去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入睡了,所以兩人這淩亂的情況,倒是沒人注意到。
悟蒼絕瀾鬆紫檀木回房,他站在門外,見那道房門慢慢被關隴,藍色的身影也一點點影在屋後,最後,隻一道清冷的聲音道:“你不覺得你的這個屬下本事大的有些過頭了嗎?以我們兩人的功力都能被她魅惑……”
那天過後,紫檀木便又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藍隨時在外守著,她一叫便道。
冷孤雲奔波在外,每每回來都會先被叫去她那裏一番,然後拿著一堆稿紙出來。
這一關,就又關了兩天。兩天後她出關,第一件事就是找冷孤雲。
將手中最後的一張畫了樣本寫了字的紙張遞給冷孤雲,她道:“今天是出發前的最後一天了,都準備好了嗎?”
冷孤雲伸手接過,回稟道:“統領,一切都辦好了。”
“先隨我去看看操練了這麽多天的士兵吧,希望他們不要讓我失望。”她說著踏出房門,屋外亮堂的光線讓她久不見光的雙眼有些不適應,閉了一會兒才又掙開,如此幾番,不再刺目時她才出去。
冷孤雲跟在她身後,頗為自豪的道:“統領請放心,這次的新兵不知道被打了什麽雞血,一個個都戰意高揚,訓練的時候幾乎見不著偷懶的,都很賣力。尤其是白芒,那一個個的,隻怕現在雖不敢說以一敵十,但普通士兵五六個都奈何不了一個。”
冷孤雲說是,紫檀木自然不會懷疑真實度,滿意的點點頭道:“繼續保證閆雲他們的《觀箴》在軍隊裏的普及,不會認字沒關係,聽別人念就行。這是神經食糧,在很多時候比米粒還要管用。”
冷孤雲垂首應道:“屬下明白。”
兩人轉過走廊,恰好見悟滄絕瀾迎麵而來,他看見兩人頓住腳步,勾唇笑著道:“阿木起的早啊,吃過飯了嗎?”
紫檀木視線落在他單手拖著的盤子上,有些明知故問道:“送飯的?”
送飯的?這話怎麽像在招呼店小二呢?悟滄絕瀾微挑了挑眉毛,也不在意,餐盤提到她麵前,道:“是啊,送飯的,統領大人可否賞個臉喝點粥再走呢?”
前麵就是石桌了,她繼續往前去,口中說道:“好啊,浪費點時間也無妨。”
什麽時候吃飯成浪費時間了?悟滄絕瀾笑著瑤瑤頭跟著她走,倒真有那麽幾分識相店小二樣。將餐盤上的碗碟放在桌上,他修長的手指做了個請,道:“統領慢用,有什麽需要隨時吩咐。”
紫檀木點了點頭,當真一勺一勺的吃了起來。
冷孤雲看著兩人憋住笑,心裏在提到明日啟程時的激動和擔憂同時淡下去不少。
他雙肩細微的抖動怎麽可能瞞得過兩人的眼力,紫檀木回頭看他道:“孤雲吃飯了嗎?要不要一起吃啊?”
“啊?”冷孤雲受寵若驚,一眼撞上對麵男人的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立馬搖頭擺手道:“我不吃,不吃了。”
開玩笑,他敢讓他去給他呈飯,又不是不想活了,他還等著上戰場呢,可不想國仇未報身先死。
他說不吃紫檀木也不再管他,反正好壞她已經關心過了,後麵的也就管不著了。最後一勺美味的粥挖入口中,她大功告成的站起身來道:“謝謝,麻煩收拾一下。”
悟滄絕瀾看著石桌上一碗殘飯,笑著點頭道:“早點回來。”
紫檀木於是點頭往外走,直到她背影完全隱沒在鬆林小道外,他眼角一片華服一閃,當下勾唇笑了笑,喚道:“兮焱,收碗。”
剛晨起路過此處的葛兮焱楞了一下,問道:“不是還沒開始吃早飯嗎?收什麽碗。”
“咯。”悟滄絕瀾示意石桌上,葛兮焱一愣,先是問:“誰這麽早吃了不收拾?”再又問:“為什麽要我來收拾殘局?”
悟滄絕瀾拍了拍他肩膀,任重道遠的道:“誰叫你剛趕上。”然後,施施然的往內院走去。
葛兮焱憤憤的對他的背影噴了兩口氣,為什麽他就那麽背?他討厭收碗。那意味著他要刷碗,為什麽不請個丫鬟?說什麽怕泄漏機密?那都是他們整人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