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程最的這一番交鋒,以兩敗俱傷告終,橫豎程最也沒從她那裏討得什麽好處。
隻是謝妍實在是氣不過,自己不敢在程最麵前發脾氣,便去挑下人的刺。明明大好的過年氛圍,程家被搞得烏煙瘴氣。
程舒月拉著紀書朗來令宜家避禍的時候,令宜正在挑選十五那日看花燈的衣服。
見到他們倆的時候很是詫異,“這大過年的怎麽都跑來我這兒了?”
紀書朗還是第一次來這裏,不過他素來自來熟,給自己倒了杯水便坐在沙發上,“可別提了,那個家我是一分鍾都待不下去了。”
令宜和錦兒還是不解地看著他們兩姐弟,頹喪的模樣。
程舒月解釋道:“謝妍最近在家裏發脾氣呢。整日挑下人的刺兒,搞得家裏人人自危的。私下裏還有幾個小丫鬟跑來和我哭訴,說是夫人總是雞蛋裏挑骨頭逼得他們沒法做事了。”
“但我之前瞧著她比之前文靜收斂了許多,怎麽又......”
程舒月忙擺擺手道:“初一那日她該是和大哥吵了一架,不知大哥同她說了什麽。當晚就找人撒氣來著,大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我們都不好說什麽。”
“哎,快別說她了,你這是?”程舒月看著令宜幾乎擺滿了一個沙發的衣服,麵露探究。
令宜道:“我就是沒事和錦兒挑一挑十五看花燈要穿的衣裳,既然你們來了便不挑了。好不容易人那麽齊......”
程舒月笑道:“可別,我們還就想看你換衣服。不過你平時也不是那麽注重打扮,怎麽離十五還有個兩三天就開始提前挑衣裳了,是不是有什麽情況?”
令宜被她問得臉一紅,忙道:“沒有的事。”
錦兒卻是最快得很,當即應道:“是周少爺,他約了姐姐十五那日去看花燈。這不我都陪她挑了好些時候的衣裳。”
程舒月來了興致,繼續追問道:“你和學長......什麽時候的事?”
“你就盡聽著錦兒瞎說,沒有的事!”
“沒事你還和他出去約會?”
“這哪裏叫約會,頂多......頂多就是朋友之間,出去走走。”
“佟昭昭你可真不會說話,給周大少爺聽見鐵定要傷心了。”紀書朗嘖嘖感歎令宜是個榆木腦袋。
令宜喉嚨一哽,沒抓住機會反駁他的話。對於在紀書朗麵前談論周槐序這件事,她還是有些不自在。但好在她和書朗早在大不列顛的時候就應經說開了,說話兩個人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對於紀書朗曾經的喜歡,她一是覺得那時自己配不上他那麽單純炙熱的情感,二是後來兩個人也更加成熟,她也愈發明白了在沒有將一個人驅逐出心裏的時候,是難以再容納另一個人進來的。
所幸紀書朗生性豁達,後麵也遇見了真心喜歡他的女孩子。
“愛麗斯來雲州了?”她忽然想起那日在北平周槐序和她說的,見到有一個金發碧眼的西洋女子和周槐序走在一起,舉止親昵。
突然被提及,紀書朗神色也略微有些不自然,輕咳了一聲道:“她年前已經回大不列顛了。”
“人家都追你追到這裏來了,你究竟怎麽想的?”
聞言,程舒月搶先答道:“你可是不知道,我們書朗啊,大抵是有喜歡的人了。”
“不是愛麗斯?”
“據我所知是秦家的小姐,要是論起來和周家伯母還是親戚。”
“可當真?”這話是朝著紀書朗問的。
他難得沒了話說,隻能老老實實道:“確有此事。”
“那你和愛麗斯......我聽說你們當時還一起逛街......”
“那時候是她非要纏著我陪她去逛街,我也就是出於東道主的禮貌。她一個人語言不通的,總不好將她丟在一遍。後來好說歹說才把她哄走......”
“秦家那位小姐我瞧過,是個萬裏挑一的人才。論樣貌家世,大哥橫豎是挑不出錯來,就是不知人品如何?”程舒月在宴席上遠遠地瞧見過一眼那位秦小姐,但沒接觸過。見自家弟弟有點意思後,她也派人打聽過但沒打聽出來個所以然,自然好奇。
“姐,你放心好了。”
他有意不想說,程舒月也不再問,自顧自地拉著令宜和錦兒一邊去了。“走走,我們繼續替你挑衣服,我瞧著你身上這件就挺不錯的,顏色襯你。”
紀書朗和她們三個女人說不到一起去,就懶洋洋倚在沙發上看著她們討論。
令宜身上穿的是一件煙紫色的連衣裙,顏色淺淺卻獨含一種特殊的氣質。他想到自己那時怕是就是被她身上那種特殊的氣質所吸引了。但現在又大不一樣了,他想起自己前段時間第一次見到秦家小姐的時候。
她穿的是一件朱紅的大衣,站在一堆人裏分外紮眼。身後是大開的窗戶,窗外是皚皚的白雪,那一瞬間周圍的那些人似乎都成了她的陪襯。
不過紀書朗見過的好看的人多了去了,譬如程舒月,譬如佟令宜,再譬如從小到大的那些大家小姐。一開始他也沒當回事,直到後來在酒樓應酬和她撞了個正著。
她做的是男人打扮,寬大的中山裝,頭頂帶著個帽子把頭發都藏在裏麵,活脫脫一個俊俏少年郎。
她似乎是在躲著誰,著急忙慌地往樓上跑,正巧碰上他下樓,兩個人一不小心撞了個滿懷。
她也認出來了他,麵色尷尬了一瞬,還頻頻回頭望著。情急之下,她抓著他的袖子躲在他身後道:“幫我個忙。”
他幫她躲過了追她的人,這才知道是她女扮男裝被家裏知道了正派人到處追著她呢。
她倒是灑脫,伸出手來同他一握,笑道:“多謝程小少爺相助,改日有機會請你吃飯。”
“你怎認得我?”紀書朗問道。
她坦然答道:“程家名聲那麽響當當,那日宴席我自然看了一眼就記住你了。”她學著男人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又道:“我趕著去戲樓裏聽曲兒,先走一步。”
紀書朗突然生了玩心,虛虛攔住她道:“你允諾我一頓飯,我找誰去兌現?”
她瞪著圓溜溜的眼睛驚訝道:“堂堂程家的小少爺還卻我這一頓飯呐!”隨後又頗有底氣地拍了拍胸脯,“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秦楚楚。這回你不怕我賴賬了吧。”
紀書朗放下手,看著她一溜煙地跑走,眉目含笑。
原來她叫秦楚楚,那日宴席不就是秦家擺宴,她原是秦家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