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麽個事情了,挺巧合的,沒想到你們也都認識。”紀書朗把來龍去脈交代清楚,攤了攤手表示無奈道。

他印象中雲州也不小,怎麽大家都聚在一起了?

“我們和舒月是校友,當初在學校的時候......”林確之不經意地瞟了一眼旁邊的兩個人,繼續說:“就關係還挺好的。不過不知道她是程督軍的妹妹,要是知道哪裏還敢招惹啊。”

他們坐的位置本來是個四人座,加上紀書朗和佟令宜便多出來了一個人,林確之十分自覺地找服務生拿了個凳子坐在桌頭。

時不時看看左右兩邊,臉上笑得開花,他怎麽看這四個人坐在這都不太對。程舒月還好,其他三個人臉上表情都讓人捉摸不透。

程舒月笑笑沒接林確之的話,打開菜單就推給令宜他們,“我們還沒開始點菜,你們看看吃什麽?”

說罷,她回頭看了一眼周槐序,他抱著胳膊倚在靠背上直勾勾地盯著對麵的兩人,神色不明。

一時間,起了玩心,“學長,你和佟小姐也認識啊?”

剛才隻有林確之一個人說了話,自始至終周槐序都沉默以對。不過,看他的表現他們應該是認識,程舒月自認還沒聰明到猜得出來這幾個人究竟什麽關係的程度,她也不喜歡憋著便直接問了。

周槐序被問得一怔,隨即看向令宜不語。

令宜也因為程舒月的突然提問愣了一下,剛準備開口一旁的林確之先替他們說了。

“蘭時,對舒月你還瞞著啊?雖說舒月比佟小姐大些,但也該叫一聲嫂嫂吧?”

“嫂嫂?”

“對啊,佟小姐可是蘭時的未婚妻。”

周槐序的未婚妻,卻和自己的弟弟成雙入對。程舒月不禁開始打量起對麵的人,烏發紅唇,生的更是弱柳扶風的模樣,是個實打實的中式美人。

而令宜在聽林確之說完後,心中十分忐忑。畢竟,周槐序從不在人前承認他們的關係,雖然這句話是從林確之嘴裏說出來的,她還是會擔心周槐序不高興。

“學長,見到你未婚妻都沒什麽表示,差點害我誤會她是書朗交的女朋友。”論挑事,程舒月是一把好手。

果然,周槐序臉色沉了下來。

林確之立馬打哈哈道:“快點菜,點菜。”

“你想吃些什麽?”紀書朗拿著菜單輕聲問身邊坐著的佟令宜,殊不知另外三個人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們兩。

“我......”她求助地看著紀書朗,西餐廳的菜她的確是不會點。

“那我看著給你點?”

“好。”

說罷,他迅速點好了兩道菜然後把菜單遞了回去。

“我們也就不用看菜單了,按照老規矩來?”程舒月轉頭問另外兩人。

林確之應道:“我都行。”而周槐序悶悶地“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程舒月把菜單交給服務生,忍不住撇嘴抱怨道:“佟小姐你怎麽忍受得了他這種脾氣的,整天沒什麽好臉色。”

不知道為什麽,在見到程舒月和周槐序坐在一起時,她這段時間內所建立起來的或真或假的一起好似在一瞬間都轟然倒塌。

縱然有萬般地不情願,她心裏也覺得害怕慌亂,隻因她覺得程舒月或許才是和他最般配的那種人。而程舒月,大抵是自己這一輩子都難以成為的人。

她又一次變得膽小自卑,恨不得縮進自己小小的殼裏去,“周先生......他人挺好的。”

程舒月險些沒笑出來,看來周槐序的這個未婚妻和他關係有些微妙嘛。早在大不列顛上學的時候,她就知道周槐序訂了娃娃親。那時還想著是什麽樣惹人生厭的未婚妻,才會讓周槐序提都不願意提起。

彼時她歸結於,他的那位未婚妻家和王家應該大差不差,都不是什麽良善的好人家。可現在一看,人家乖乖巧巧的惹人憐愛,況且又是好姿色,真搞不明白周槐序瞧不上什麽。

服務生端著做好的菜擺在桌上,剛才尷尬的話題也突然被中斷。

但程舒月就不是個省油的燈,她把屬於周槐序的那份牛排推到他麵前,陰陽怪氣道:“周先生,吃飯了。”

周槐序的臉當場就黑了個透,她抬眼和桌頭的林確之對視一眼,看他憋笑差點沒背過氣去。

“好了好了,快吃了。再說幾句都涼了。”每次這種事情,林確之都認命地當和事佬。

他時常想,像周槐序和程舒月這種人幸虧當時沒能在一起。他們倆要是真在一起了,估計是永無寧日了。

西餐講究擺盤精致,牛排上澆的黑椒汁在燈光下色澤鮮亮,盤邊還用迷迭香點綴。

刀叉被擦拭的鋥亮,拿在手裏沉甸甸的冰涼的觸感讓人回神。

“這家店味道怎麽樣?”林確之問。

程舒月塞了塊牛排放進嘴裏,道:“還不錯,你找的店一直都挺靠譜的。”

“蘭時,你覺得如何?”林確之扭頭看向周槐序。

“一般。”周槐序如實道,他素來對西餐不感冒,留洋三年想的也就是家鄉的一口飯。

不是跟著林確之和程舒月,他自己是萬萬不來這種地方吃飯的。

鑒於他一直是掃興的那個人,他們倆也沒放心上。

令宜沒心思聽他們說話,麵前的牛排有巴掌那麽大,她學著他們的樣子拿著刀叉切割,卻因為牛肉沒有熟透且不得手法遲遲切不下來。

刀子劃過瓷盤甚至發出尖利聒噪的摩擦聲,一下一下地消磨著人的耐心。

他們談笑風生,仿佛隻有自己被隔絕在另一個孤僻的世界裏,不得自在。

她急於想要證明自己什麽,便愈發迫切地想要掌握手中的刀叉,然而世間之事急功近利往往不能得償所願。

刀刃刮擦在盤子上的聲音愈發刺耳,終於還是引得了旁人的注目。

“刀叉拿反了。”周槐序提醒道。

他聲音冷冽沒什麽溫度,眼神更是平淡無波,讓令宜覺得窘迫異常。

其他的人不是沒看見,而是當眾說出這樣低級的一個錯誤的確會使人難堪。可周槐序似乎不那麽覺得,從見到她和紀書朗開始,他臉上就泛著冷。

此刻說出來的話,也不會有任何感情。他把她的難堪忽略,隻是客觀地指出她微不足道的錯誤。

這下令宜拿著刀叉,換也不是,不換也不是。心裏的倔強和此刻的尷尬形成了一種新的矛盾,充斥著她的內心。

“沒事,怎麽順手怎麽來。你別聽他說的。”程舒月笑道:“我剛開始吃西餐的時候不會切,都是直接插起來咬的。”

還真是那麽回事,剛去大不列顛的時候不適應吃這些東西,又用慣了筷子。後來她也學了一段時間,才把這些刀叉用的得心應手。

令宜感激地扯了扯嘴角,又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

眼前的東西連動上一口的欲望都已經沒有了,現在她隻覺得局促不安。

周槐序漫不經心地切下一塊牛排放進嘴裏,目光卻不曾從她身上離開。她低垂著腦袋,若不是身上換了裝扮,他還真當是初見時的那個佟令宜。

膽小,怯懦,不敢抬頭。可如今的她敢和自己嗆聲,敢和紀書朗去約會,沒什麽她不敢的。

每次見到她和紀書朗在一起,他總是覺得頭疼。那種不適感從頭腦蔓延到心髒,一抽一抽的痛,讓人隻能用沉默來維持理智。

紀書朗對他的未婚妻顯得太過於殷勤,但凡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可為何偏偏佟令宜自己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