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之所以要自己親自查案,其一正是像他說的那樣,是為了不要過分地刺激朝臣。
其二,是他自己有些私心,好不容易來到這個時代,如果隻每日關在皇宮裏,豈不浪費?
無論哪個時代,最精彩的一定在市井間。
在去聚財賭坊的路上,秦明簡略地和淩嵐夏陽說了今日的目的。
聽到那個何正不但毆打死了楊狗兒,還霸占了他的娘子,淩嵐義憤填膺道:“這樣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秦明望著淩嵐,笑而不語。
通過這些天的相處,秦明發現淩嵐自有其強大的地方,比如她的心性比如她的武功。
但是也有她可愛或者說是軟肋,那就是過分的正義感。
也許這就是過去的原主秦明,明明好色,卻對著絕色的淩嵐喜歡不起來的原因。
夏陽笑著附和淩嵐道:“淩將軍所言甚是,這等敗類能夠在長安城內橫行霸道,都是馮嚴那老匹夫之罪。”
因為對秦明的忠心,夏陽這樣的大臣將軍,會本能地把現在大秦遇到的所有麻煩歸結為,馮嚴的過錯。
一行人談笑間,就到了聚財賭坊外。
聚財賭坊在長安縣的東北角,一處不甚起眼的宅院,門旁掛著一塊不起眼的招牌,上書著“聚財”二字。
到了門前,自有本店的夥計上前為秦明一行人牽馬。
他們一行十多個人,都是騎馬的,且都衣飾華貴。
便是瞎子也能從秦明一行人身上,聞出錢味來。
今日依舊是男裝的淩嵐,望著聚財二字,譏笑道:“不知多少人在這聚財二字下家破人亡。”
秦明笑道:“隻破財的算是幸運的了,你看楊狗兒,人財兩空不說,小命也丟了。”
淩嵐低聲道:“陛下該把這樣的地方**平才好。”
秦明搖頭道:“這裏不過是個殼子,隻要有人需要,它總是能獲得新生,除不盡的。”
夏陽在一旁也幫秦明說話道:“陛下此言甚是。”
不曾在市井間生活過的淩嵐對二人的話不置可否。
三人在賭坊門口談笑,自然引得不少人側目圍觀。
不少靠著在賭坊裏幫閑為生的人,看到三人都很心動。
可是眼見其身後數名護衛,又都有些犯怵。
終於,一個頭戴破帽,身穿短打的中年漢子忍不住,湊上前問道:“幾位麵生,第一次來?”
不知他身上多久沒洗澡了,近身便聞到一股難聞的汗臭味。
淩嵐不由皺眉後退了一步,秦明瞥見,心中好笑,能把淩嵐逼退的人可不多。
夏陽回道:“你是何人?”
那人正了正頭上帽兒,笑著行了個禮,道:“小人姓張,因家中排行第二,人稱張二哥。”
旁邊人聽到張二的話,都笑著起哄道:“郎君莫聽他胡吹,他叫張賴頭。”
張賴頭聽見眾人揭他的短,回身喝道:“一幫狗東西!”
罵完之後,又馬上轉過臉來,滿臉堆笑地對秦明道:“幾位郎君莫聽這些嚼舌根的人,他們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幾位是第一次來這兒?”
其實從秦明等人一下馬,對著聚財二字品頭論足,周圍的人都看得出,秦明等人是生客。
對於賭坊和妓院這樣的地方來說,最歡迎的就是秦明這樣不加遮掩的富貴生客。
秦明笑道:“張二哥有什麽指教?”
聽到秦明叫自己張二哥而不是張賴頭,張賴頭頓覺臉上有光。
頗為神氣地回頭看了一眼剛才拆他台的人。
然後轉頭對秦明笑道:“指教不敢當……”
他湊近些,壓低了聲音,道:“郎君,這裏麵可是水深的很,郎君第一次來,最好是找個熟手幫襯些,不然糊裏糊塗吃了別人的算計,自己還以為占了便宜。”
秦明笑道:“多謝張二哥指點,隻不知道去哪裏找這樣的人?”
張賴頭趕忙毛遂自薦道:“郎君這話就問對了人,不是小人吹噓。這裏麵的門道,小人閉著眼睛都能摸清。隻要小人在,保郎君你不吃虧。”
像夏陽和淩嵐這樣的人,對張賴頭有本能的反感。
可是秦明卻知道,這樣的街頭混混幫閑,雖然不可靠,但是很好用。
他們自有他們的生存之道。
“張二哥既然這樣說,那就煩請張二哥幫襯了。我們三個第一次來這,隻為取樂,便是輸些錢,也不在意。”秦明笑道。
聽到秦明這話,周圍人都露出了羨慕的神情。
知道張賴頭今日遇到了肥羊,深悔剛才自己沒有上前搭話。
張賴頭聽了秦明的話,喜得眉眼飛舞,笑道:“郎君隻管放心,包在我張賴……張二哥身上!”
“幾位郎君這邊來……”張賴頭恭敬地對秦明三人做了個請的姿勢,仿佛他是這賭坊的夥計。
淩嵐嫌棄地走到秦明另一邊,以便遠離張賴頭。
“小斧頭!貴客來了,還不上來招呼?眼睛瞎了?”張賴頭頗為神氣地對站在門首的一個賭坊夥計喊道。
那夥計沒好氣地看了一眼張賴頭,這樣的事情他遇到的多了。
像張賴頭這類人,一時找到了冤大頭,便神氣起來了,等到這些冤大頭輸了錢灰溜溜走了,這幫人便泄了氣。
小斧頭不理會張賴頭,走上前對秦明三人行禮道:“幾位客官,是要去天字房?地字房?還是人字房?”
不等秦明回話,張賴頭便瞪圓了眼睛,喝道:“瞎了你的狗眼!幾位郎君像是缺錢的人嗎?當然是天字房!”
秦明猜想,這天地人是以賭資或者是入場價格分的。
以何正的身份,他要是來,自然是天字房,因此秦明順著張賴頭的話,笑道:“張二哥說得對,我們去天字房。”
周圍人聽了這話,都像看掉進陷阱裏的獵物一般看著秦明。
淩嵐清晰地聽到旁邊一個人,低聲對另一個人道:“張賴頭運道來了,遇到一隻肥羊。”
張賴頭聽了秦明的話,喜不自禁,囂張地對小斧頭道:“聽見沒有?”
小斧頭依然不理會張賴頭,而是笑著對秦明道:“郎君,天字房最少要押一千兩的賭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