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酒菜上來，張賴頭作勢客氣了一下，自己便猛吃海塞了起來。

他下了手，淩嵐自不必提，秦明也吃不下了。

秦明既然不吃，夏陽自然也不會動筷子。

於是就變成了，張賴頭一人獨享整桌酒菜。

他吃得滿嘴流油，吧唧著嘴和秦明等人說些賭坊裏的事情。

秦明似有意似無意的地問道：“聽說長安城裏不少達官顯貴都是這裏的常客？”

張賴頭吸了吸手指，得意道：“達官顯貴？那算什麽？便是龍子龍孫，我張二也在這見過。”

秦明略有些吃驚，道：“龍子龍孫？”

張賴頭得意道：“七王爺的世子是不是龍孫？他每個月都會來這裏一兩次。”

說到這裏，張賴頭用誇張的表情道：“每次都要輸掉一大筆銀子，嘿，不過那是對我這樣的人來說。對世子來說，那點錢，還不夠他粉頭一月脂粉錢。”

說完，張賴頭不無遺憾地罵道：“媽的，老子怎麽就沒托生到七王妃的肚子裏！他媽的！”

秦明知道，大秦國曆任皇帝為了防範宗室叛亂，采取的都是不予宗室實權但是厚養的策略。

七王爺作為秦明的叔父，頭上隻有虛銜，並無實權，但是手下卻有先皇帝給的豐厚賞賜。

張賴頭這一番話倒是提醒了秦明，如今他的內帑和國庫都窮得叮當響，這些宗室們卻一個個肥得流油，他得找個法子，放一放這些肥豬們的血。

張賴頭見秦明沒有說話，以為秦明被嚇住了，繼續道：“除了世子，其餘勳貴子弟更是數不過來。”

說到這裏，張賴頭左右看看，低聲道：“聽說，這都是衝著李管事的麵子來的，也不知真假。”

聽了這話，秦明立刻對這李管事有了興趣。

心想，說到這長安城裏的權勢，除了自己這個皇帝，就逃不過馮嚴的勢力。

這個李管事多少和馮嚴有些關係。

要是能趁機搜羅些馮嚴的罪證，將來到了清算馮嚴的時候，也多一分勝算。

這般想著，秦明正想問張賴頭關於李管事的事情，忽然聽見淩嵐低聲道：“他來了。”

在來之前，柳三變給秦明等人描述過何正的長相。

因為何正左臉上有一個大黑痣，所以很好認。

聽到何正來了，秦明趕忙走到窗邊。

隻見何正被兩個幫閑捧著，笑吟吟地走到一個賭桌前。

旁邊的人見到他，都笑著行禮。

張賴頭啃著一隻鴨腿走過來，對秦明道：“啊……是何都監來了。”

秦明奇道：“都監？”

他可不記得何正有官職，而且朝裏現在並無都監之職。

張賴頭笑道：“郎君有所不知，因這長安城裏大小事情，何都監都能擺平，於是人們便把他稱為長安城都監。”

秦明冷笑道：“長安城的都監？好大的口氣。”

張賴頭聞言，趕忙提醒道：“郎君慎言。何都監是朝中兵部尚書的小舅子，不要惹他。”

秦明笑道：“那可由不得我。”

說完，對夏陽和淩嵐道：“咱們在這裏也悶了，去賭兩把。”

夏陽和淩嵐都知道，秦明這是要去找何正的茬，二人欣然同意。

三人出了雅間，跟著領路的婢女一路到了廳堂。

正好聽見何正大笑道：“諸位承讓，承讓。”

眾人恭維道：“何都監的運道，我們這些人是趕不上了。”

隻聽何正哈哈笑道：“僥幸，僥幸而已。”

原來剛才何正搖骰盅，贏了一局。

何正手裏晃著骰盅，高興道：“快下注下注啊。”

看見秦明三人走過來，何正見是生麵孔，笑著招呼道：“喲，好俊俏的兩位郎君，來來，來這裏玩兩盤。”

眾人順著何正的目光看向秦明三人。

張賴頭這會縮在秦明等人身後，再沒有剛才對小斧頭那些人的囂張了。

看來在張賴頭眼中，秦明等人顯然比不上何正。

既然有何正的邀請，秦明順勢過去，笑道：“兄弟初來乍到，諸位多多關照。”

眾人哈哈大笑，道：“郎君請下注！”

這麽一頭肥羊來了，他們開心得很。

別的秦明不敢說，但是在玩骰子上，他不敢認天下第一，那也是數得著的。

因此隻聽何正手裏骰盅聲響，便知點數。

那何正手裏壓著骰盅，招呼道：“快下！快下！”

秦明隨手把兩塊玉牌放在小裏。

眾人見一出手就是十兩黃金，都笑了，心想，果然是個雛兒。

張賴頭小聲提醒道：“郎君，太大了。”

秦明故作不知，笑道：“無妨，玩玩罷了。”

他這一舉動，立刻引得不少人都來這桌圍觀。

何正似乎也覺得秦明有趣，笑道：“郎君好魄力！”

同時又對周圍喊道：“還有沒有下的？”

周圍有幾個看秦明下了小，便下了大。

何正喊了幾次，見無人下注了，便呼喊著，慢慢提起骰盅來。

那些押大的便高聲喊大，押小的便高聲喊小。

等到骰盅打開，隻見三顆骰子，共七點，小。

周圍的人看到點數，押大的不由歎息一聲，押小的則歡喜收錢。

何正笑著把秦明贏的錢遞過來，道：“郎君好運氣。”

秦明學著何正剛才的話，笑道：“僥幸，僥幸。”

其後何正再搖，秦明每次都很隨意地押中了。

不一會，身前就贏了一座小金山。

這個時候，不僅是何正張賴頭等不知秦明身份的人，就是夏陽和淩嵐，也沒想到皇帝陛下竟然精通賭術。

“郎君好手氣啊。”何正此時話裏已經有了些不悅。

現在任誰都會覺得，秦明剛才新手的模樣，都是裝出來迷惑人的。

秦明笑道：“多蒙何都監關照。”

贏錢的人說這話，聽到輸錢的何正耳中，就有些刺耳了。

他陰笑道：“這般玩不盡興，郎君若是有意，不如我們二人搖盅對賭如何？”

張賴頭一聽，臉色頓時變了。

他剛想開口，一抬頭看見何正看著自己，忙閉上了嘴。

眾人都知道，何正這是動了真怒，心裏都為秦明捏了把汗。

而那些輸錢給秦明的，則在心中拍手稱快，都指望著何正能教訓一番秦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