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王宮,國土東拓一半,乃是秦國開國以來最大的喜事,然而嬴季卻是絲毫高興不起來。

 因為原本應該為他效力的李穆卻成了敵人最大的幫手,原本是他秦國勢力的武宗宗主妹妹墨伏夕,卻成了李穆軍中操縱軍陣的核心人物。原本的三公子嬴渠,本應該成為他政策堅定的維護者,卻總是在反對他的每一步動作。

 李家父子叛國了,難道他的兒子也會背叛秦國?

 嬴季不敢想那個結果,他隻是在為秦國開拓領土,他是為了結束天下紛爭,他有錯嗎?

 趙國還剩下一個公子趙嘉逃到了蔚縣,自立為代王,嬴季已經命令王翦去攻打燕國的同時,隨手將其處理掉。

 嬴季還派遣王翦的兒子王賁前去攻魏,本就國力衰微的魏國被秦國和血劍派兩方力量夾擊,隻用了月餘時間便宣布告破,魏王投降,秦國又添一郡。

 而此時王翦也終於進軍至燕國西南邊界,屯兵中山準備進攻燕國。

 燕王病弱,由太子丹把持朝政。

 易水河畔,太子丹和少數賓客穿上白衣白帽,到此送行。高漸離擊築,荊軻和之,慷慨悲歌。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

 太子丹及賓客皆垂淚涕泣。

 荊軻拉著一名將全身都遮蔽在黑袍裏的半大小子跳上馬車,前往秦國都城鹹陽。

 沒有人知道他此去鹹陽是去做什麽,命運又會走向何方。

 “從現在起,秦舞陽就是你的名字,切記。我知道你在軍事上有些謀略,但現在是深入虎穴的刺殺,不隻是擁有一腔熱血便能成功的,你明白嗎?”

 馬車上,荊軻嚴肅到有些刻薄的說道。

 而那名半大小子,也摘下了黑帽,露出了一處年幼精致的麵孔,赫然便是消失在趙國的墨伏夕。

 而此時的墨伏夕搖身一變,化名成了秦舞陽,是為荊軻的伴讀書童。

 秦國光速滅亡三國,魏韓趙三國滅亡,原本的晉國之地全部被秦國侵吞,變為了秦國的郡縣。

 緊鄰趙國的燕國身受國內血劍派的糾纏,在秦國進攻趙國時沒有做出應對,如今外部威脅近在眼前,秦國屯兵中山,士氣正盛。

 秦國一旦發動戰爭,本就國力衰微的燕國根本無力阻擋秦國的兵峰,燕太子丹無奈之下,隻有請出流浪劍客荊軻前去刺殺秦王。

 一旦刺殺成功,秦國群龍無首,國內利益集團必將爭權奪利互相傾軋,燕國之危自解。

 要在守衛森嚴的秦國王宮行刺秦王,絕對容不下一絲錯漏,若非是墨伏夕的能力對他有不少幫助,荊軻絕對不會同一個幾乎沒有修為的小孩子陪同參與這種大事。

 “我和他有滅門之仇,我做夢都恨不得殺了他,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添亂的,我隻希望,你動手時,能夠讓他不要那麽輕易死去,讓他也感受一下生命流逝的滋味!”

 聞言,荊軻皺了皺眉,但沒有多說什麽。

 他說這麽多也隻是警告墨伏夕不要添亂,隻要給他出手的機會,他自信萬無一失。

 這是他多年精修刺客之道的榮耀。

 十天過後,荊軻和化名秦舞陽的墨伏夕一同進入了鹹陽城。

 這個原本應該是墨伏夕最為熟悉的城池,刺客卻變得有些陌生,她一直生活在這裏,卻又從來沒見過這裏。

 這一次的身份不再是秦國的子民,而是一個來自燕國的刺客。

 頭頂的陽光有些刺眼,墨伏夕將帽簷拉低了些,亦步亦趨跟在荊軻身後。

 背上背負的籮筐裏放著一顆人頭和一張地圖,人頭是從秦國逃往燕國的大將樊於期的人頭,這顆人頭再加上燕國的秘密軍事地圖,才得以讓秦王破例召見他們兩個無名之人。

 跟隨侍者走過長長的一段青石路麵,終於來到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麵前。

 “義士荊軻請見陛下!”

 “準!”

 通報完畢,荊軻和墨伏夕走進了大殿。

 秦舞陽隻是荊軻的伴讀書童,自然沒有資格通報大名,隻能站在荊軻身後毫不起眼的地方。

 自進入王宮時起,墨伏夕的臉色就有些異樣,當年她的父母家人,都是在這裏死的嗎?

 那個沉穩寬厚的中年男人就是殺害她全家的凶手?

 墨伏夕不敢亂動,她感覺的到,暗處至少還有兩名天人境高手在看不到的地方窺探著她,甚至隱約還有一個靈力深似幽海的高手隱藏在暗處,她不能肯定那個氣息是否真的存在,但如果存在,絕對是比她的幹哥哥墨衍還要強大數倍的存在!

 有這樣的強者在側,他們要怎麽去刺殺?

 刺殺還未開始,墨伏夕的心就已經亂了。

 而這一切隻有靈魂力量覺醒了的她才能感知到,此時的荊軻卻是對這一切渾然未知,即便知道他也不會有什麽顧慮。

 來到了這裏,就做好了捐軀赴國難的準備,隻要時機成熟,不怕不會成功。

 “燕地小民荊軻,拜見王上!”

 荊軻和墨伏夕同時躬身行禮。

 秦王嬴季歡心不已,他的東征大業才剛一開始,就開始有義士來投,這是大喜事。

 嬴季笑逐顏開:“秦國設懸賞凡斬樊於期頭顱者可賞縣級尚公候,壯士既斬樊於期人頭,何不呈上來,換的千金萬戶候?”

 荊軻點了點頭,回頭示意墨伏夕將人頭取出。

 隻不過,在數位強者氣息的壓迫下,墨伏夕顯然沒有聽到他們說的話。

 荊軻歉然笑道:“大王恕罪,此乃一小小書童,十歲的年紀,第一次來這樣巍峨壯觀的場所,又是見到了大王這樣的王者,想來是被嚇得有些呆傻了。”

 原本對荊軻帶著的蠢笨人物不滿的嬴季一聽這話,頓時眉開眼笑:“無妨,今後壯士還是要多帶他見見世麵才是。”

 “自然如此。”

 荊軻盯著墨伏夕,眯起眼危險道:“還不快將人頭和地圖取出來!”

 墨伏夕如夢初醒,一時間麵色蒼白臉上布滿了汗珠。

 剛才她察覺到了,那股氣息是準聖!

 這大殿內竟然藏有準聖境界的人!

 有這樣實力的人在暗中保護秦王的安危,誰又能刺秦成功?

 就是這一愣神間,墨伏夕便已察覺對方鎖定了自己,一時間方寸大亂。

 說到底是個十一歲的小孩子,即便裝的再像大人,也不會有大人的沉穩。

 還好荊軻給了她命令,有時候命令比什麽開導都有用,至少此刻聽了荊軻的話,墨伏夕不再慌亂,而是乖巧的將籮筐從背後解下來遞給了荊軻。

 荊軻點了點頭,自籮筐之中拿出來人頭交由侍者過目,嬴季確認頭顱身份之後仰天長笑許久未歇。

 這一幕非常突兀,沒有人知道他為何發笑,又為何笑了如此長的時間。

 沒有人敢打擾嬴季,許久之後,嬴季才停下了大笑,豪氣幹雲道:“一紙懸賞便將秦國叛將的人頭取回,天下民心可用,沒有人能夠阻攔朕完成曠古之偉業!”

 秦王豪邁的話音一落下,兩側侍者紛紛跪倒在地,高呼:“陛下萬歲!”

 荊軻也忙跪在地上高呼萬歲,以示臣服。

 墨伏夕愣了愣,按規矩,主人給人下跪,她這個伴讀書童也是要下跪的,可是要給他這個仇人下跪,是她絕對不能接受的。

 可若是不跪必定會被人看出端倪,刺殺就更不可能成功。

 墨伏夕在心中掙紮了一會兒,便已作出決定。

 隻要能讓這個人償命,就是跪上一次又如何?

 正好此時,嬴季也轉過頭來,看著荊軻,豪氣幹雲道:“壯士自燕國帶來樊於期的人頭,還有那燕軍的軍事部署,燕國再也沒有你的容身之處,不如就此在秦國住下,你為寡人立下大功,寡人絕不會虧待你的!”

 這話倒是不假,嬴季在用人上,從來不曾多起疑心。

 當初從魏國投奔秦國而來的那麽多名臣,都在嬴家的手下大放光彩,比如吳起,孫臏,公孫鞅,張儀,公孫衍,範雎,都不是秦國土生土長的人。

 有的甚至還有多國血統,但是嬴家至少有一點,知人善用,用人不疑,嬴季也繼承了這個優點。

 來人既然冒著背叛燕國的罪名投奔秦國,秦國若是不能給與優待,今後秦國招賢納士之名便要大打折扣。

 “謝陛下厚愛!”荊軻再行一禮,取出地圖向秦王走去:“陛下,此乃在下自燕王宮出盜取而來的軍事布防圖,秦國有此圖相助,定能一舉告破燕薊。”

 薊便是燕國的王都。

 聞言嬴季臉上的喜色更盛,眼中放光的盯著荊軻手裏的地圖。

 見嬴政如此大意上前,荊軻心中大喜,刺殺的機會隻有一次,要等到他最近的時刻再行刺,才確保萬無一失。

 “大王請看,這便是燕國的軍事布防圖。”荊軻驟媚的說道。

 隨著畫卷逐漸展開,嬴季的呼吸也逐漸開始加重。

 趙國、韓國、魏國都已經被他所滅,眼下燕國也唾手可得,到時便隻剩下難啃的楚國和最後的死地齊國了。

 原來統一大業,竟然離他如此之近!

 墨伏夕的呼吸也粗重了起來,仇人近在咫尺,卻不能親手殺他報仇,她隻求荊軻不要讓他死的太舒服了!

 忽然嬴季靠近的動作頓了一頓,原地站住警惕的掃了一眼墨伏夕。

 顯然,墨伏夕的異常讓嬴季起了疑心。

 嬴季沒有去接荊軻的圖紙,而是盯住了墨伏夕,淡淡道:“你抬起頭來,叫什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