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下車的時候,手塚不動聲色地接過了流川櫻的行李，仿佛本該如此。
流川櫻跟在他的身後,笑了笑。手塚看起來冷清，其實骨子裏很溫柔。
“我們就在這裏解散,接下來大概隻能到比賽當天，被選拔出來的成員才能碰上麵了。在那之前,每個人都不能放鬆練習。那麽,解散。”手塚對青學眾人說道。
“辛苦了！”
“呐，大石,以後可以跟我一起去學校練習嗎？”菊丸攀上大石的肩膀。
“可以,沒有問題。”大石很樂意。
“那麽,然後到我家開個反省會吧？”河村提議。
“好啊,很不錯啊！”桃城讚同。其實大概隻是想著吃的。
“小櫻,記得要來看比賽！”菊丸對流川櫻招手。
“嗯。”流川櫻對菊丸點點頭。
越前一個人站在人群外，看著他們。
壇太一就在這個時候摔倒在了龍馬的麵前。
“那不是山吹中學的壇嗎？他們在幹什麽？”
眾人回頭看向龍馬和壇太一。
龍馬拎起腳邊的網球袋就走。
“越前！”壇太一喊道。
手塚走向壇太一，問道：“怎麽了？”
流川櫻站在原地，看著手塚追著越前遠去的身影，愣神許久。
沒有一句話。竟然沒有一句話！他這是把她忘記了吧？
她知道，龍馬沒有被選上，心情很不好。在選拔開始之前，手塚就一直關注著龍馬的狀態，一直到他落選之後的現在。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跟著一起去。但是，即使想要追，也是追不上的了吧。男女的差距擺在那裏，她又不擅長運動，怎麽可能追得上常年鍛煉的手塚的腳步？
流川櫻怔怔地站在原地，無奈地勾起一抹苦笑。手塚國光，你總是這個樣子……
連一句“你先回去吧”都忘記說了嗎？其實我不介意等你，但是如果你能帶上我一起的話……
流川櫻突然覺得很苦澀。剛剛還靠在他的肩膀上醒來，一種依靠著的安全感油然而生，她的心甚至為此而悸動了一刻。然而下一刻就丟下了她遠去……
他說他一直追逐著她。但是，其實是她已經追不上他了。
手塚國光，我們終究都長大了。男孩跟女孩，已經區分得太過明顯，我們已經不在一條路上了，哪怕青梅竹馬。
包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陌生的電話號碼，但是卻是神奈川的區號。
她皺了皺眉，按下了接聽鍵。
“喂，你好，請問是……”
“這裏是神奈川綜合病院，請問是流川櫻小姐嗎？現在請你馬上趕過來……”
流川櫻手裏的手機“啪——”地一聲摔在地上，電板跟機體分離。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感覺天旋地轉，世界安靜得隻剩下她一個。
蹲下來匆匆忙忙地撿起解體了的手機，她連行李都沒有拿上，第一時間往車站的方向跑去。
克製著顫抖，身體卻在一瞬間變得冰涼。
流川@?櫻奔跑著，內心一片空白。
等我，等我……再等一下，一下就好……
手塚回到原地的時候，沒有看到流川櫻。
她的行李還放在那裏，但是人卻已經不見了。
手塚怔了怔，幾乎是同一時間，沒有考慮就掏出了手機。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手塚愣了愣。得到這樣的結果他是有點意外的。流川櫻的手機是二十四小時開機的，而且她從來不會允許手機沒電的，備用電板有好幾塊，一有時間就會充電，幾乎不存在關機的可能。
手塚立刻打電話回家。
“喂，這裏是——”
“母親，小櫻有沒有回來？”手塚急著問。
“啊拉？國光啊。你不是跟小櫻一起回來的嗎？媽媽已經在準備晚飯了喲——喂喂——國光？”手塚媽媽問了幾聲，卻發現電話那頭已經掛斷了。
“怎麽回事？國光那孩子從來不會就這樣掛掉電話的……”手塚媽媽拿著話筒一陣憂心。
“不二！小櫻去了哪裏？”
“手塚？”不二愣了愣，他從來沒有見到手塚用這麽急迫的語氣講過話，他從來都是那麽從容淡定的。
“我們下車之後就在那裏分開了。你和阿隆去追越前，小櫻就在原地等你們。我們其他人都回家了。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事了？”
“謝謝！”手塚急急地掛掉了電話。
“手塚——”不二沒有喊住他，手塚已經掛掉了電話。
不二睜開藍色的眼睛，皺了皺眉。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手塚沒有跟小櫻在一起？或者說——小櫻不見了？
“手塚——”真田的開場還沒有講完，就被電話那頭的人搶白了。
“真田，小櫻回來了沒有？”
真田一陣火大，手、塚、國、光！明明是你打電話過來的，你讓我講完會死嗎？而且——你好意思問這個問題嗎？
“她難道不是應該跟你在一起嗎？！”真田怒，咬牙切齒地跟電話那頭的人說。
“她不見了。你到她家去看看，有了消息立刻通知我！”
“喂——”真田僅僅地抓著手機。竟然敢掛電話！真是太鬆懈了！
“弦一郎，快要吃晚飯了，你要去哪裏？”真田媽媽看著兒子要出門，問道。
“我有點事，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母親你們先吃吧，不用等我。”雖然手塚的行為讓真田火大，但是事關流川櫻，他就算再生氣也不會不管。
摸出手機，按下默記於心的幾個熟悉的號碼，真田通知了網球部的其他人。
“什麽？小櫻不見了？”
“什麽叫‘不見’了啊？！”
“手塚國光搞什麽！”
“我馬上去找！”
“小櫻不是學過武的嗎？真田你不要太擔心。”
“我一定會找到流川前輩的！真田副部長！”
對於小海帶堅定的決心，所有人都沒有去相信，也沒有去搭理，實際上他們都是一陣堅定的鄙視——你說你自己不走丟就已經是本世紀最大的奇跡了，還要去找什麽人啊！你乖乖地待著等他們的消息不好嗎？你找什麽人啊，自己不要走丟了還要他們去找就已經謝天謝地了！你以為我們很閑麽很閑麽！
真田遲疑了一會，終究沒敢打電話給幸村。幸村出院沒有多久，還在複健中，不能讓他奔波找人了，他現在身體虛弱，病情加重的話要怎麽辦？再說，告訴他的話，隻能更擔心吧。
手塚國光！你怎麽敢給我鬧這麽一出！
神奈川綜合病院。
流川櫻站在手術室外，全身冰冷。
不同於上一次在手術室外等幸村，這一次她內心的惶恐焦躁不能用語言來表達。幸村那一次她滿懷信心，因為她知道結局，知道幸村沒有事。但是這一次，她完全沒有把握可言。
對於老年人而言，腦中風是突發性可以致死的疾病。
在手術室裏的，不是別人，是她的爺爺，流川家的老爺子。
這一世，她的親人隻有兩個——流川楓和流川爺爺。
流川爺爺在她的生命裏的重量不輕，那是唯一一個關心著她和流川楓的親人了。血緣上的至親，始終是不可抹殺的。流川爺爺在她和流川楓的麵前，始終扮演著一個至親的長輩的角色——哪怕他一直嘴上不饒人，將流川楓貶得一文不值。
但是他終究是在意他們的。
“幸村君，你怎麽在這裏？”護士小姐一陣訝異。
“？”幸村愣了愣，“我來這裏做複健的，有什麽事嗎？”
“啊！可是——你的女朋友不是——我還以為——”
“小櫻？她怎麽了？她在醫院？！”幸村驚訝。這一定是發生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了，希望……
“不，不，她沒有事……隻是……”
“發生什麽事了？”幸村一臉的嚴肅和擔憂。
“她的爺爺現在正在手術室裏搶救……我剛剛看到她……”
“謝謝！”幸村沒有聽完就朝著手術室的方向飛奔而去。
小櫻！等著我！
流川櫻低垂著頭，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
一眼望過去，就能感受到那種黯然與傷心。
“小櫻……”幸村跑到了這裏才放下急促的腳步，輕輕地走到她的身邊。
流川櫻低著頭沒有任何的反應。
幸村半跪在地，伸手撫摸著流川櫻的臉頰。
觸手的冰涼。
沒有血色的麵龐，冰冷的淚水。
他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流川櫻。
“小櫻……”幸村拉下她的身子，讓她靠進自己的懷裏，緊緊地抱住了她。
“我來了，小櫻。沒有事的，爺爺他會好的。我陪著你，我們一起……不會有事的……”
流川櫻埋在幸村的懷裏，無聲地流淚，淚水映透了幸村單薄的衣服。
她以為自己見慣了生離死別。但是這個世上沒有人能逃得過生老病死。所以，所有人都還要在其中苦苦掙紮。
她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前世沒有，這一世也沒有太多。
她隻有流川楓和爺爺了。為什麽老天還要奪走這些？
她得到的不多，但是卻已經失去了這麽多。究竟是誰在操控著命運？為什麽還要讓她經曆這一切？
血管裏的那個東西仿佛已經凝固了。
比起上一世好太多的是，她有一個哥哥和一個爺爺。但是，她始終沒有得到更多。命運仿佛是在跟她開玩笑。
連一句“為什麽”也沒有辦法問出來。這就是命運。你可以過得更好，但是你終究還是反抗不了。
她一個人等在冰涼的手術室外，仿佛能夠感覺到生命流逝的速度。
“精市……精市……”流川櫻嗚咽著出聲，埋在幸村的懷裏。“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啊……”
幸村沉默著抱緊了她。眼角也有淚水出現。
比起大多數人，比起那些同齡的女孩子，他懷裏的這一個實在是經受了太多。
她們都花枝招展，青春洋溢的樣子，成群結隊地談天說笑，仿佛不知年少。她們歡快的腳步踏在了青春的身上，還能聽到笑聲在風裏傳送。
但是他的櫻沒有人來關心。
這樣獨立而堅強，其實她比任何人都脆弱。因為從來沒有得到過這樣無憂無慮的年華，所以沒有更多的奢望。
她隻是希望家人好好的。所以她寧願把所有剩下的時間貢獻給家務。家裏好好的，就是她最大的願望了。溫暖的家庭一直是她的向往，哪怕家裏隻有哥哥和爺爺兩個人。盡管都是男人，而且他們都不會表達自己的情感，但是那已經是她唯一的信念。
這是一種信念，在支撐著她。不然做得再好，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嗚嗚……”流川櫻抓著幸村，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的希望。
冰冷的手術室，冰冷的走廊，冰冷的地麵。
冰冷的淚水，冰冷的血液，冰冷的感情。
這個世上值得她付出的人一個個地遠去，仿佛最後隻剩下她一個。
多年以前，她的父母拋棄了她。
多年以後，她的父母再次拋棄了她。
其實她沒有那麽堅強，遠遠沒有……
為什麽生命的軌跡如此重複著……一次次地被拋棄了……
不要她的人一個個拋棄了她，對她好的人一個個離開了她……
這個世界如此地殘酷，但是那就是命運，她沒有辦法反抗，這才是最無力的地方。
年華流轉，命運再次跟她開了一個玩笑。
作者有話要說：命運在這裏開始轉折
我們誰也不知道未來如何
隻能默默地祈禱
明天還有希望
多年以後
你也許會發現
當年的自己
還不夠深刻
但是歲月流轉之後
時光已經不能重來
我們誰都無能為力
珍惜你每一刻的心情
不要讓流光把你拋棄
我們活著
隻是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