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兩天之後,流川櫻出門買菜回到家的時候,發現家裏的電話正響個不停。

她皺了皺眉,走過去接電話。

“你好,這裏是——”

“請問是流川櫻小姐嗎?”對方好像很急切。

“是。我是流川櫻。”流川櫻冷靜地回答道。

“是這樣的……”

流川櫻的手抓緊了電話。

該死的!怎麽會——

“我知道了。”流川櫻的語調很冰冷,從頭到尾都透著一股寒氣。

“那——”對方頓了頓。

“今晚的飛機。”流川櫻冷冰冰地道。掛掉了電話。

她捂著眼睛,軟倒在地上。

心髒的位置一抽一抽的。算不上疼痛,但是比疼痛更加難受。

這個世界是怎麽了?

她低低地笑了兩聲。這是在玩她嗎?

“喂,哥哥……”流川櫻拿著手機的手在顫抖,但是語氣仍然冷靜得很。

“我出去玩幾天,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但是不會很久的。你回來的時候如果我還沒有回來,不要擔心。”

流川楓自然是不會說什麽的。事實上他從來沒有反對過妹妹的任何決定。

流川@?櫻掛掉電話的時候滿臉的淚水。

她竟然跟流川楓說謊了!她竟然跟流川楓說謊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哥哥!

流川櫻癱倒在地上,放聲哭了出來。

但是我現在不能告訴你!我不能!不能!

流川櫻比誰都清楚,流川楓心底裏有著哪些人。在此之前,除了她之外,大概隻有安西教練了。

但是,流川楓的心底藏著一個人。

幼年時的記憶仍然不甚清晰地保留在流川楓的腦海裏。那時候她曾經是一個稱職的媽媽!不管後來怎麽樣了,但是那個人始終是他的母親!

流川楓沒有忘記過她曾經對他的好。

那個人是他的母親——也是她流川櫻的母親!

流川櫻抹了一把眼淚,找到航空公司的電話。

“我要預訂一張機票。今天。去德國慕尼黑的。越快越好。”

一切都由她來承擔吧。流川楓是舍不得怪她的。

現在,全世界,她可以依仗的,也就隻有流川楓的寵愛了。

但是,她也舍不得流川楓去麵對那些記憶深處掙紮的感情。她,不想讓那個女人耗光流川楓的感情。就讓她保持著在他記憶裏的樣子就好。

流川楓的個性比想象的單純,情感上的要求也更加純粹。他是不會想要看到他的母親現在的樣子的。

流川櫻知道她無法一直隱瞞下去。但是,流川楓可以在事後再知道。他不需要去麵對。這是她對流川楓的維護,也是她僅能做的了。

流川櫻沒有帶別的東西,也來不及收拾了。

她換了一套衣服,帶上各種證件和信用卡,以及一些現金,急匆匆地出門打了一輛車,直奔機場。

兩個小時以後的飛機,直達德國慕尼黑。

在她還沒有來得及踏上中國的土地的時候,她就已經先踏上了去德國的飛機。

這是流川櫻第一次出國。

前世今生第一次。為的卻是她這輩子名義上的母親。

流川櫻苦澀地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很難看。

她登機前最後摸出手機,通知了一下幸村和真田。

那些關心她的人,不能再讓他們繼續擔憂了。不然她再也承受不起他們對她的關心了。

“我出去幾天散散心。不要找我。”

如此簡單生疏而強硬。真是不像流川櫻的風格啊。但是她能說什麽呢?

她實在是沒有心情多說什麽了。他們都會理解的。雖然他們也許是以為她在為了爺爺的離世而傷心——但是其實卻是因為另一個人。

一個讓她產生了不知道是傷心還是什麽其他別的情緒的人。

那個人在德國慕尼黑,那個人的名字是流川忍子,那個人是她的母親。

流川櫻坐在飛機上昏昏沉沉的。

從飛機的窗戶往外看去是一片沉浮的雲海。雲霧繚繞。但是天氣不是很好,沒有陽光,看上去有些陰霾。更高的天空裏漂浮著許多白雲,遮掩了陽光。

德國的天空,會怎麽樣呢?

流川櫻閉上了眼睛。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決定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難道還對那個人有什麽期待嗎?

或許——隻是去見她最後一麵罷了。

既然她要見的話,那她就去見她。見不到爺爺的最後一麵,已經是她的遺憾了。不管怎麽樣,她要去見那個人。也聽聽看吧——聽聽她會對她講什麽。

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麽——或許說,她真的有期待什麽嗎?

本來,她應該在不久之後站在故國的土地上。

但是,她現在卻來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德國——遠在歐洲,隻身一人,無依無靠。

昏昏沉沉的一路飛行。流川櫻的頭很疼。

她的體質並不好,如果太累的話身體會扛不牢。最近的事情太多,連續的打擊讓她的精神一直緊繃,壓力太大。這一次急急忙忙地趕到德國來,這一趟飛機也讓她的身體消受不起。

流川櫻捂著額頭,慢慢從機場裏走了出來。

環顧四周,茫然無依。

流川櫻喘了口氣,閉了閉眼睛。招手打了一輛車。

用英語跟司機說了醫院的名字,流川櫻閉上了眼睛。

這一趟,來的也不知是對是錯。前途迷茫,未來無人知。

流川櫻一路沒有絲毫停頓。從日本登機,到德國下機,打車到目的地,直奔目標病房。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流川櫻都倦怠極了。

接頭的人是流川忍子的律師約瑟夫。

說實話,這位律師的性格實在是不夠沉穩,流川櫻很懷疑這樣的人是怎麽當上律師的,而且據說還小有名氣。

一見麵,這位約瑟夫先生就是用德語轟炸了她。流川櫻聽不懂他在講什麽,但是也猜得出來他在講什麽,無疑就是對她能這麽快趕過來的驚歎之類的東西,順帶加上的是什麽她就不知道了。

“speaking?english!”流川櫻捂著疼痛不止的腦袋說道。

“oh!sorry!”這位約瑟夫先生終於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所以說這種既不沉穩又不淡定的家夥到底是怎麽當上律師的?!流川忍子你是怎麽想到會委托這位不靠譜先生的?!

流川忍子和流川龍介在十年前就已經離婚了。

本來這沒有什麽。但是流川忍子是她的母親,流川龍介是她的父親。這就有問題了。十年前,她才五歲,被丟到了鄉下的爺爺那裏。這就是問題了。

流川櫻不意外那兩個人會離婚。她心裏早就打了個底,做好了準備。

她和流川楓都不會去管這種事。他們不會介意,因為他們不曾在意。

拋下子女的人沒有資格讓他們在意——哪怕他們曾經無比渴望父母的陪伴。

但是,拋下了就是拋下了,拋下了他們的人沒有資格再深藏在他們的心底。

這不是原諒不原諒的問題。哪怕原諒了,他們也不會再回到從前了。

他們離婚離得太匆忙。匆忙之後也才覺得不妥。

本來他們打算一人帶走一個孩子的,但是總歸覺得養著孩子太麻煩,不論是對一個男人今後的事業,還是一個女人以後的愛情。

他們拋下了孩子,放到了鄉下的流川爺爺那裏。借口是要出國。

流川爺爺向來不喜歡自己這個兒子,也不管他要去做什麽,把拋下孩子的父母都大罵了一頓之後,還是接了過去。

那個時候的流川爺爺也沒有想到,這對父母竟然已經離婚了,而且還為了自己的將來狠心拋下了自己的孩子。

他們演足了這場戲。

一個月一次的電話,每隔幾年回一次日本的行程——這些都是計劃好的,也都是協定好的東西。

每次回來也都是形同陌路,因為這隻是一次任務。

孩子都已經長大了,再過一段時間就已經完全不需要他們去“操心”了。這場戲也就差不多到謝幕的時候了。

那個時候,孩子就完全自主獨立生活了,就再也不需要他們了。

——他們從來就沒有想過,孩子早就已經獨立了。在沒有父母的那麽多年裏,有那個孩子是還不能獨立的嗎?

他們雖然愧疚,但是從來沒有深入地想過更多。

流川忍子再嫁後的先生叫做艾德溫。

早些年,她就已經是艾德溫夫人了。

再嫁後生了一個兒子,名字是邁克爾——神之寵。

小邁克爾今年已經三歲了,很乖巧很可愛的小男孩。

這就是全部的事實真相。

流川櫻扯了扯嘴角,看,這就是真相!這就是真相!

所以,幸好流川楓沒有來不是嗎?何必來麵對如此不堪的現實呢?

哪怕是她也已經快承受不住了。這樣的事實……

但是,她能說什麽呢?枉為人父母嗎?這又有什麽意義嗎?

弱弱地爬走,不要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