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儼然已是警告。
陳宰相麵色微變，他成為宰相多年，還是頭一次被焜帝在眾多朝臣麵前如此數落。
蕭止染道：“父皇，兒臣以為陳宰相也是擔心您的身體，才會那般說辭。”
陳宰相一向同他交好，他此時幫陳宰相解困也是理所應當。
“太子倒是和陳書交往甚密啊。”焜帝語氣裏多了一絲不耐。
以前蕭止染的所作所為，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經曆了這件事之後，他不打算再溺愛自己的嫡長子。
蕭止染瞳孔微頓，父皇難道知道了自己與陳書的關係？
他確實曾經為了讓陳書投靠自己，花費了不少功夫。陳書和他來往，向來謹慎，父皇不該知道才是。
朝臣都意識到今日焜帝有些不對勁。
甚至連當朝宰相與太子都不能幸免，搞不好下一個就是他們遭殃。
焜帝見下麵一片寂靜，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滿意。他平日對這些朝臣實在是太放縱了，整個大昱，目前還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不是在蕭止染的手裏！
坐在龍椅上的帝王，目光最終落在了簫應懃的身上。
“朕都忘了，簫應懃，朕記得先前你曾經將一個女子帶回到京城了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焜帝竟然還記得豫王帶回京城的那個女人？有朝臣下意識朝簫應懃望了過去，要說這豫王，手握大昱軍權多年，焜帝卻從來沒有將軍權從他手中收回的意思。
像他這樣的人，卻一直沒有娶妃。
幾乎所有人都默認，這是因為焜帝要將自己的長公主鶴玉許配給他。
若不是因為簫應懃帶了一個女人回來，恐怕早就賜婚了吧。
今日突然提起，焜帝怕是要正式將長公主賜予豫王，這下朝堂的格局，可就不好說了。
蕭止染眯起眸子，朝簫應懃掃了一眼。
薛嬈此次救了父皇的命，父皇自然會給她賞賜，難道父皇打算趁著這個機會，準許簫應懃同那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女人的婚事，讓她嫁入皇室？
娶這麽一個女人，簫應懃也真是昏了頭。
若是他以前對自己還有點威脅，隻要他點頭同意了這門賜婚，不用自己出手，他再也撼動不了自己的地位。
簫應懃淡淡地道：“回稟陛下，臣確實帶了一個女子回到京城。”
“朕還聽聞你們情真意切，你有意娶她為妃？”
“確有此事。”
焜帝嗤笑了一聲，“好，既然你想清楚了，那朕就準了。”
準了？不少朝臣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詫異地看向焜帝。陛下不是一直打算將鶴玉嫁給豫王麽？現在這麽安排，究竟是為了什麽？
隻有少數重臣知道是怎麽回事，焜帝中毒，救了他這條命的是薛嬈。焜帝肯定會給薛嬈賞賜，而最能得人心的賞賜便是賜婚。
“謝陛下。”簫應懃行禮，語氣平靜。
“今日倒是也沒有別的事情要商議了。”焜帝起身，離開。
徐公公道：“退朝——”
朝堂之上，議論紛紛，甚至有人來恭喜簫應懃：“恭喜豫王，心願已成。”
“是啊，我聽聞胥城之功，也與豫王妃有關，豫王可是有福之人，能娶一個如此有才學的女子。”
“隻是不知道豫王妃究竟是哪家的千金？”
蕭止染聽到議論，忍不住嗤笑起來，“千金？若真的是哪個世家的千金，諸位以為父皇會這麽久才給豫王賜婚？”
他經過簫應懃身邊，輕輕地碰了下對方的肩膀，“孤提前恭喜你了。”
言畢，蕭止染冷著眸子，離開朝堂。
帝王賜婚，消息沒多久就傳到了鶴玉的耳朵裏。她昨日剛為焜帝解毒而喜悅，如今一雙眸子裏，藏著冷意。
“許嬤嬤，你說的可是真的？”
鶴玉緊緊地握著手中的玉杯，垂眸看著許嬤嬤。
她白皙的手背上，甚至可以看到青筋。
許嬤嬤道：“回稟長公主殿下，千真萬確。今日陛下在朝堂上說的，看來豫王娶那個女人的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
長公主也真是可憐，都到這個年紀了，還未出嫁。
都以為陛下會把長公主賜給豫王的，現在這算是怎麽回事啊。
鶴玉將手中的玉杯，憤怒地摔在地上，“父皇怎麽出爾反爾？！”
先前宮宴之上，他還有意將自己許配給簫應懃，如今便因為那個女人救了他的命，就將她許配給了簫應懃。
那自己算什麽？
“長公主殿下，您還是冷靜！陛下的話就是聖旨，聖旨一出，駟馬難追，不可能更改的啊！”
許嬤嬤哪裏會不知道鶴玉對簫應懃的情誼。
但如今若是讓焜帝收回成命，那根本不可能。
鶴玉憤怒地道：“是父皇辜負了給本宮的承諾！”
許嬤嬤歎了口氣，“長公主殿下，奴婢知道您心悅豫王殿下，但如今讓陛下收回成命幾乎不可能……”
“備車，本宮現在就要同父皇理論理論。”鶴玉根本沒有將許嬤嬤的話放在心上。
她從小嬌生慣養，被焜帝和皇後捧在手心上，她幾乎是整個大昱最受寵愛的女人。
本來以為自己鐵定是豫王妃，如今卻被人搶了先，她怎能不恨！
她是堂堂的大昱長公主，難道要讓她屈居側妃不成？
……
“陛下，這是今天的湯藥。”徐公公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過來，放在桌上。
焜帝喝完之後道，“那個叫做薛嬈的女子的背景，派人去查一查。”
雖說將她賜給了簫應懃，但還是要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皇家總不能讓階下囚的女兒嫁入皇室。
徐公公應允。
就在此時，門砰的一聲被推開，焜帝皺起眉，朝外看去，隻見他最疼愛的長公主鶴玉，氣勢衝衝地來到他的麵前。
徐公公驚慌道：“長公主殿下，您怎麽——”
“父皇，兒臣聽聞您要將薛嬈許配給簫應懃，可是有此事！？”
“確實有此事。”
焜帝平靜地回答，“薛嬈救了朕的命，既然她與簫應懃情投意合，朕便順水推舟，有何不妥？”
“那兒臣呢？”鶴玉眼眶微紅，“那兒臣難道要做個側妃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