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香掀開馬車的簾子,朝外麵望去。冷風一股腦地鑽到了馬車裏,夾雜著飛雪,落在薛嬈的鼻尖上。

她打了個哆嗦,剛才昏昏欲睡的念頭,減輕了不少,幹脆一並朝外麵忘了過去。她隱隱約約看到遠處,有一個人騎在馬上,他一身黑衣,但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增添了幾分白色。

馬蹄踏踏的聲音,愈發的響亮,薛嬈心裏止不住地想,那身影看著分外熟悉,仿佛她曾經就見過似的。

不光如此,大晚上的當街騎馬,也不怕吵醒了周圍兩邊的百姓啊。

她心中腹誹著,卻被書香緊緊地抓住了手。薛嬈奇怪地朝自己的弟子瞧了一眼,抓著她的手做什麽,難不成那男子是個什麽危險人物?

“師父,那是王爺!”

她都認出來了,怎麽師父還沒有認出來?

薛嬈:?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這也不能怪她,外麵飄著那麽大的雪花,誰能看清對麵的人到底是誰啊。

等等,剛才書香說來者是誰,是王爺?還有哪個王爺會來找自己,肯定是簫應懃。

薛嬈甚至還沒有理好自己的思緒,隻見那一襲黑衣的人,此時已經駕馭著馬匹,來到了馬車前,而馬車夫也非常合時宜地將馬車停了下來。

“王爺。”車夫下馬,朝簫應懃行了一個禮。

簫應懃是一個人來的,他披著一件黑色的鬥篷,整個人看起來肅殺冷厲。黑色漆黑的眸子,朝薛嬈睨了一眼,也僅僅是一眼,在確定她平安無事之後,才淡淡地道,“怎麽現在才行到這裏?”

話像是問薛嬈的,又像是在問馬車夫的。

還沒有等馬車夫回答,薛嬈已經勾起了唇,解釋起來:“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下了這麽大的雪,路上不好走,走走停停,不就隻能耽擱了一些時間?”

剛說完,簫應懃的臉色就比方才沉了幾分。饒是下雪,從宮裏回王府,也要不了這麽長時間的。宮宴結束已經很久了,如今已經半夜三更,薛嬈除非在宮中逗留許久,不然不可能回來如此之晚。

“王爺,王妃隻是……”遊菘正準備幫薛嬈說話,誰知道薛嬈卻打斷了她的話。

“阿嚏……”薛嬈揉了揉自己有些流鼻涕的小巧的鼻子,聲音裏也多了幾分臃腫,“王爺,這下著大雪呢,您確定要在這裏質問我這些?您是知道的,我本來就體寒,在這冰天雪地中,要是呆久了,可是受不了的。”

遊菘把剛才已經即將到嘴邊的話,全部都咽了回去:“……”

她當真低估了王妃的撒嬌的本事。

今天晚上,她怎麽會覺得王妃是一個不擅長撒嬌,甚至有些理性的可怕的女子?這分明很會,而且很有針對性。

書香倒是一幅見怪不怪的樣子,畢竟這樣的薛嬈,她不知道見過多少次。

隻不過……

書香望了一眼她們所身處的馬車內,雖然這裏比不上溫暖的室內,但是也比天寒地凍的外麵不知道強上多少。

簫應懃眸光落在薛嬈的身上,她纖白的手掩著自己的唇,似乎感受了他的目光,她還幹脆又咳嗽了幾聲。

“王爺,要不您還是先將簾子給放下來吧,我真的受不了外麵的寒氣。”薛嬈道。

他一直這麽看著自己,讓她有一種自己剛才裝出來的樣子,露出了破綻。

“照顧好她。”簫應懃留下一句話,放下了簾子,翻身上了馬。

車夫重新上了馬車,開始駕車。車內,書香深深地瞥了一眼薛嬈,“師父,王爺都已經離開了,你就不用裝了吧。”

“怎麽識破的?”薛嬈鬆開了手,小臉紅撲撲的,完全看不出來有一點怕寒氣的樣子。

她做了一幅能夠貼在裏衣的薑貼,即便是在寒冬,也能保證自身的體溫。所以剛才她一點都不冷,不過是要應付簫應懃,裝出來的一幅凍得要死的模樣。

這也不能怪她。

若不是她那麽做,還不知道對方打算在馬車外麵質問自己多長時間。

“師父,您以為我跟在您身邊多長時間了。”書香無力地道,“再者說,我也是一個醫者,您到底有沒有凍著,我還是知道的。”

薛嬈將自己身上毛茸茸的鬥篷,裹的緊了一些。

外麵馬蹄踏踏的聲音,清晰入耳。簫應懃還沒離開?他還跟在馬車旁邊?她想著,悄悄地湊到馬車的窗戶邊,拉開了簾子,朝外麵看了一眼。

隻見一身黑衣的簫應懃,騎在馬上,紛飛的雪花,落在他的發絲與鬥篷之上,反倒是弱化了幾分他身上的冷厲。

薛嬈不動聲色放下簾子,全當做沒有看到剛才看到的一切。

馬車在積滿雪的路上,行駛了許久,如果有人此時推開家門,便會看到馬車旁邊,一直有一匹駿馬跟隨。

隨著馬車,薛嬈的身子,有些晃來晃去,她漸漸地有些困,書香便陪她聊著天。這個時代,沒有手機,也沒有手表,薛嬈難以確定時間,隻知道過去了很久,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下來吧。”馬車的簾子,被簫應懃從外麵撩開。

薛嬈揉了揉眼睛,支吾了一聲,瞧見麵前有一隻寬厚的大手。她微怔,許是很困,再加上腦子一熱,就將自己的手放在了對方的掌心之上。

微微用力,就將她抱到了懷裏。

遊菘:“……”她還是頭一次麵對現在的情況,作為下屬,她是否應該轉過身,當做什麽都沒看到?

如果是平常,被簫應懃抱在懷裏,薛嬈隻會覺得全身溫暖。但現在,他一直在外麵呆著,反倒是她的身上更暖和了。

她像是一隻受到了驚嚇的貓咪,想要從他的懷裏起來,但簫應懃固定在她腰間的手,哪裏是她想要抽身離開就能掰開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後,她才好不容易,掰開了簫應懃的手。

這時,薛嬈才總算看清楚簫應懃的身上,可謂是落滿了雪花。

他的那匹駿馬,即便是在雪中,也能用半個時辰回到王府。他本可以避免像現在這樣,滿身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