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暖渾身出了一層冷汗,算算日子,四哥也該要進京了。蕭寒宴怎麽會在這個時候發現四哥不在北境。
“什麽欺君之罪?我四哥是借調回京的,陛下已經下過旨。並不存在什麽欺君之罪!”
宋暖辯解的話讓蕭寒宴冷笑連連,他後退幾步,與宋暖拉開了些距離,居高臨下地望著神色倉皇的她。
“現在隻有本王的人查到了宋四回京的行蹤,可焉知日後不會有旁的人也查到同樣的消息。王妃猜一猜,若是本王將宋四回京的消息上奏,父皇會治他一個什麽罪?”
蕭寒宴明晃晃的威脅讓宋暖心焦不已,她沒想到蕭寒宴竟然這麽狠心,縱然他對自己沒什麽情分可言,當年北境戰場上,四哥與蕭寒宴卻是有一段同袍之情。
在與鮮卑人的一場戰事上,四哥還曾從陷阱中救過蕭寒宴一命。可現在,蕭寒宴仿佛已經全忘記了。
宋暖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清楚的意識到,蕭寒宴恨她,恨到連同袍之情也不顧,隻要能夠將她傷的鮮血淋漓,不論用什麽辦法都好。
“不,不要上奏,我兄長隻是擔心我,他對大夏忠心耿耿,以命戍守邊疆多年,立下赫赫戰功。王爺,你不能這麽狠心!”
宋暖字字泣血,她的話也一句一句戳在蕭寒宴的心裏。
他焉能不知宋四的為人?當年鮮卑人的戰場上,宋四與他有過命的交情。他也欽佩宋四的為人。
若是換了其他任何一個武將,膽敢無召回京,蕭寒宴絕不會讓手下人將此事壓下。
沒錯,蕭寒宴已經讓重錦想辦法把消息壓下去,隻是心中氣不過宋暖瞞著自己召回宋四意圖和離的心思,所以故意拿話嚇她。
見宋暖終於怕了,蕭寒宴才深吸一口氣,冷聲道:
“你若真心維護宋四,寫一封平安信勸他回去方是正道。若是你執迷不悟,他日事發,宋四鋃鐺入獄,皆是因你之過。”
原來這才是蕭寒宴的最終目的。宋暖絕望的閉了閉眼,將軟弱之態逼了回去,她睜開眼睛,帶著眼角一抹紅意,卻無半分眼淚。
“好,我答應你。信,我寫。隻要王爺說話算話,莫要忘記昔日同袍之情。”
宋暖已經不敢奢望蕭寒宴會看在她的情份上,放過宋四。
隻求蕭寒宴看在她願聽話寫信,勸走四哥的順從之舉上,念在當年與四哥在戰場上的情分,高抬貴手。
蕭寒宴並沒有說話,隻眼看著宋暖蹣跚著起身,慢慢挪向書桌後麵。
宋暖走的很慢,她腿傷未曾痊愈,背脊卻挺得筆直,短短幾步的距離,竟好幾次險些摔倒。
蕭寒宴看著這樣狼狽的宋暖,到底還是忍不住心軟。
他沉默著看宋暖揮毫寫下一封平安信,又跌跌撞撞的走向自己。
蕭寒宴將信隨手接過,轉過身不再去看宋暖的眼睛,隻是在跨出門去的時候,頭也未回的丟下一句:
“信我會送到,若宋四聽勸折返,自然風平浪靜。”
宋暖聞言,才終於猛的鬆了口氣,一下子卸力,跌倒在地上。
屋內沒有人在,宋暖才輕輕捂住眼睛,任由淚水決堤。
她在信上謊稱自己與蕭寒宴隻是一時鬥氣,所以任性說了和離的話。如今兩人“重歸於好”,自然不願受分離之苦。勸四哥早日回去,以免徒惹事端,給王爺惹麻煩。
宋暖幾乎不敢想象四哥看到這封平安信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神情。他為自己不惜冒著生命危險,也要提前回京,可自己卻又送去那樣一封信。
如此反複無常,四哥從此之後,恐怕再也不會相信她的話了。
宋暖又是慚愧又是傷心,卻不得不在蕭寒宴的威脅之下,寫出那封信。
她已經給父兄帶來夠多的麻煩了,怎能忍心再因為自己的事情,害四哥蒙受不白之冤,落到鋃鐺入獄的境地?
蕭寒宴是否真的會不念舊情上奏四哥回京的事?宋暖不敢去賭。
蕭寒宴離開之後,就讓重錦把那封信加急送到宋四的手上。
另一邊,宋白素也從柳姨娘那裏得到了消息。
“娘,你的消息可屬實?四哥真的已經不在北境了?”
宋白素吃了一驚,無召回京,這可是欺君之罪,鬧不好,是要砍頭的。
“我留在北境的人,傳來的消息。千真萬確,這宋四自小就是個有主意的,他又最寵宋暖這個妹妹。怕是為了她,才冒險偷偷回來的。”
柳姨娘這些年雖然與宋將軍分居兩地,卻並非對北境的事情毫無所覺,她的眼線遠比別人知道的伸的更遠。
宋四雖然聰明,知道遮掩行蹤,讓心腹假扮他,營造出他還在北境的假象,但卻瞞不過柳姨娘的耳目。
這麽多天過去,紙終歸是包不住火的。
“四哥從小就更喜歡宋暖,明明我也是他的妹妹,他卻對我永遠是不冷不熱的。如今竟然為了宋暖連命都不要了。”
宋白素嫉妒的厲害。
宋暖喜歡舞槍弄棒,脾氣又烈又爆,她卻從小就是淑女典範,琴棋書畫、禮儀規矩,樣樣都是拔尖的。
雖是庶女可也出身宋家,姨娘雖為妾,卻也曾是丞相府千金。出門在外,沒人敢輕看她。
可宋四這幾個兄長,雖然看似對她和宋暖一視同仁,但宋白素一向心思敏感。
其他幾個兄長年紀更長,不常與她們一處,這差別對待倒不甚明顯。唯獨宋四,年紀比她們大不了多少,卻對宋白素十分冷淡。
宋暖還不止一次的因宋白素哭訴,去找宋四,讓他對這個最小的妹妹親近一些。可宋四仍是麵上笑著,心裏卻冷著。
宋白素總覺得自己在這個狐狸一般的四哥麵前,那些陰暗心思,無所遁形。也連帶著對宋四十分厭惡。
此時捏住了把柄,宋白素整個人都興奮起來:“若是這消息抖摟出去……”
柳姨娘卻皺著眉頭按住宋白素的肩膀:“不可衝動,私自回京可是大罪,若因宋四一人,牽連到將軍府,難道你我就可獨善其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