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桑等一眾婢女大氣也不敢出的跪在地上,就怕惹了宋白素注意,成為她發泄怒火的出氣筒。

“我會殺了你的,我一定會殺了你的。”

宋白素喃喃自語,再過不久,宋家人回京述職,她必須在此之前,徹底讓宋暖再不能張嘴。

蕭寒宴沒再多關注素園那邊的動靜,他說自己公務繁忙並非全然托詞,近來朝中動靜頻繁,他幾乎一刻也不得閑。

可府裏又亂成一團,也沒個安生時候。想到這裏,蕭寒宴眼前卻不自覺的浮現起一抹熱烈的紅色身影。

宋暖,蕭寒宴心中默默的念著這個名字,低頭苦笑。

他知道宋暖心思惡毒,任性霸道,貪生怕死,明明身上有著這麽多的缺點,可自己的眼睛卻還是不自覺被這樣一個驕傲恣意,性烈如火的人所吸引。

仿佛隻要宋暖肯低一低頭,說一句認錯,他就可以無視對方所有的缺點。

可這人偏偏又是寧折不彎的倔脾氣,不知不覺,兩人竟然走到今天這一步。

蕭寒宴疲憊的揉了揉額心,房門被叩響,重錦進來匯報:

“王爺,攝政王府的信已經被我們攔截,按您的吩咐,替換成了報平安的信件,已經送去北境了。”

“做的很好,重錦,下去吧。”

蕭寒宴神色緩和,他知道宋暖的性子驕傲,去找攝政王庇護隻是一時衝動。

隻要過段時間,宋家人遲遲不來,隻怕不用自己出馬,宋暖自己就無顏繼續留在攝政王府不走。

另一邊在攝政王府睡下的宋暖還不知求救的家信已被人偷梁換柱。

冷,深入骨髓的冷。宋暖死死咬住嘴唇,痛到渾身顫抖,額頭上冷汗淋淋,仿佛每一根骨頭都被細細碾碎。

她今日已經毒發過一次,可夜裏卻又發作了,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毒發得越頻繁,也就昭示著毒深入骨髓,她的壽命也越來越短。

她拚命忍痛,無意識的掙紮間,手腕處被宋白素割傷的地方又被扯開。

可笑的是,手腕處撕裂的痛竟在毒發的疼痛遮掩下,顯得微不足道。

而這些,全部都是她癡心錯付的代價。

她真傻,真是太傻了,滿心以為隻要一直忍耐,一直退讓,就可以維持住虛假的幸福假象,就能換來蕭寒宴的真心愛護。

可除了一次次錐心刺骨的背叛,她除了一副殘破的身子,竟什麽也沒落下。

宋暖的眼淚止不住的從臉頰上滑落下來,張嬤嬤早就被動靜驚醒,一直忙前忙後的照顧著毒發的宋暖。

見她痛的都哭了出來,心疼的不行:“天殺的燕王和宋白素,老天有眼,讓將軍早點回來,好給我們做主。”

小時候學騎馬,從馬背上摔下來,摔斷了一條腿,硬生生在**躺了半年,也沒見宋暖掉一滴眼淚。

這樣驕傲又堅強的宋暖,卻蜷縮在床榻上,被病痛折磨的直不起腰。

張嬤嬤的眼淚也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怎麽也抹不幹淨。

好容易又熬過了一陣,精疲力竭的宋暖仿佛快要死去一般,靜靜的躺在床榻上。

“嬤嬤,夜深了,你早些休息,我沒事了。”

宋暖氣若遊絲的勸默默垂淚的張嬤嬤去休息。

張嬤嬤哪肯丟下宋暖,她陪著宋暖度過了多少個毒發的夜晚,自然知道,每每毒發過後,宋暖再難入眠,隻能睜著眼睛熬到天亮。

張嬤嬤不肯走,宋暖也沒了再開口的力氣。

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張嬤嬤和宋暖對視了一眼,起身去看。

房門打開,竟是管家送來了一罐香。

“宋姑娘,我們王爺聽說您有失眠之症,叫我給您送來這個,姑娘夜間點上一支,或許能睡的安穩些。”

“有勞你家王爺費心。”

夜深,管家不便多留,送完東西,很快就走了。

張嬤嬤將香送給宋暖過眼,取了一支點上。

安神香的氣息很好聞,聞著這香料味,宋暖又禁不住想起了些不好的過往。

她自己以前並不喜歡用香,北境雖然自由,卻到底是苦寒之地,沒那麽多講究。

身上沾染的任何複雜香料,都可能會讓戰馬迷失方向,引來不懷好意的豺狼和敵人。

隻是嫁給蕭寒宴後,因為京城貴族圈子奢靡之氣鼎盛,貴女們以用香為風雅之事,宋白素尤其擅長此道,為此甚至得了公主的青眼。

宋暖不會,還受了不少嘲笑,她那時也傻,怕在外丟了蕭寒宴的臉,為了融入她們,宋暖也開始學著用香。

想到這裏,宋暖眼眸有些黯淡。

鎏金爐子裏的香清冽甘甜,不知不覺就讓宋暖產生了幾分睡意。

等到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居然一夜無夢好眠到天亮。

“這是什麽香?”

這些年為了能睡個好覺,她沒少用安神香助眠,這安神香用多了,身體早就有了抗體。

哪怕是最好的安神香,對她也微乎其微。

沒想到攝政王送來的這香竟然如此有效。

宋暖坐在梳妝台前梳洗,張嬤嬤透過鏡子看著宋暖難得精神一些,忍不住十分欣慰。

“姑娘的臉色好多了,果然,隻要離開了那吃人的燕王府,姑娘的身子骨總會慢慢康健起來,以後回了北境,還能跟從前一樣縱馬馳騁。”

張嬤嬤給宋暖梳著頭發,用語言給她描繪美好的未來。

宋暖和張嬤嬤心裏都知道,若是找不到藥王宗研製的新藥,她的壽命最多三個月。

但主仆倆誰也沒有把這個事實說出口,都在暢想著擺脫蕭寒宴之後的美好生活。

用過早膳,宋暖想去親自感謝攝政王送來的安神香。

攝政王卻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你不必有什麽負擔,本王既然欠了宋四的人情,如今也不過是承諾兌現而已。”

“即便如此,王爺對我有恩,宋暖感激不盡。”

宋暖見攝政王果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態度,心裏倒也坦然了不少。

“不過舉手之勞,人之常情罷了。”

攝政王搖搖頭。

宋暖卻自嘲一笑:“你我萍水相逢,卻待我至此,可笑燕王與我夫妻三年,竟比陌生人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