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公務繁忙,若不是心裏牽掛夫人,也不會一回來就去找王妃興師問罪。還把人抓來跪在院中給夫人出氣。”

竹桑跪在地上,滿臉堆笑的給宋白素按摩小腿,一邊恭維得宋白素飄飄欲仙。

“哼,那是自然。”

宋白素誌得意滿的輕輕踢開腿邊的竹桑,從**站起來,穿著裏衣,幾步走到窗戶邊。

透過窗戶的縫隙,得意的往院子中間看了看,果然正看見宋暖直挺挺的跪在那裏。

“竟然敢用瀉藥來騙我?賤人,這下你就等著在院子裏跪到死吧。”

看到宋暖這麽狼狽的樣子,宋白素才覺得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外頭的風大不大?”

她忽然想到什麽,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旁邊的竹桑。

“今夜風大,露水又重,王妃在那石板地上硬生生的跪上一夜,恐怕膝蓋都要凍僵了。”

竹桑知道宋白素喜歡聽什麽話,把宋暖的慘狀挖空心思的描繪了一遍。

“真是可憐呢。”

宋白素嘖嘖搖頭,一副不忍心的模樣,嘴角的笑意卻怎麽也壓不平。

“可惜今天鬧了一天,身子乏了,沒辦法好好欣賞宋暖的慘狀。我要睡了,你們幾個給我輪流盯緊了。王爺說讓她跪著,就不許趴著,要是明早我醒來看到這賤人偷懶,你們幾個就陪她一起跪著。”

宋白素最後看了一眼跪在庭中,麵無血色的宋暖,心情愉悅的轉身躺回了**。

“夫人放心,奴婢一定盯緊了,不讓王妃有一絲偷懶的機會。”

竹桑光是想想就覺得膝蓋疼痛,才不願意陪著罰跪,立刻表決心,讓宋白素安心去睡。

等宋白素睡下了,她就點了一個婢女去院子裏麵盯著宋暖。

“一旦王妃有要躲懶的跡象,你就叫人壓著,這可是王爺親自下的命令,若是王妃跪拜的姿勢不對,心意不誠,耽誤了我們夫人的身子,我唯你是問!”

竹桑拉著那婢女說話,兩個人就站在房門外,也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所以跪在那裏的宋暖和張嬤嬤聽的一清二楚。

“你們欺人太甚!”

張嬤嬤登時就氣不過想站起來分辨幾句,卻被一旁的宋暖及時攔住。

“嬤嬤算了,本也是要跪著,就是與她們吵幾句又能怎樣?到時候更給了她們不依不饒的機會。”

宋暖看的很明白,也不再試圖去以卵擊石,她輕輕閉了閉眼睛,身體已經逐漸適應了驟然涼下來的空氣。

現在才剛剛入夜,再過幾個時辰,隻會更冷,而明日太陽升起來,炙熱的陽光又會曬的她唇幹口裂,那時才是最難熬的。

“嬤嬤,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不要再陪著我跪在這裏了。王爺隻下令讓我一個人跪著,沒有罰你,你年紀大,跪久了身子會吃不消的。”

宋暖的膝蓋從一開始的巨痛到現在幾乎麻木,仿佛已經感受不到一雙腿的存在,她強撐著對張嬤嬤吩咐下去。

“老奴不走,老奴是個粗人,這點兒苦算得了什麽?倒是姑娘金枝玉葉,怎麽受得了這些?老奴留下來,還能照看一二。”

張嬤嬤不願意走,但宋暖卻態度強硬:“嬤嬤若是還認我是主子,就聽我的話,回去早早歇息,若是你我都熬在這裏,明日我若垮下,又有誰能來照顧我呢?”

“可是姑娘……”

張嬤嬤還有些猶豫,宋暖轉頭看著張嬤嬤的眼睛,輕聲說:“嬤嬤,除了你,在這府裏我還能相信誰呢?若你也倒下,又讓我依靠誰呢?”

這句話終於讓張嬤嬤態度鬆動下來,她抹了抹眼淚,點點頭,終於願意回去休息。

她這般年紀,硬生生在這裏陪著宋暖跪了那麽久,起來的時候腿腳已經有些不方便,險些摔倒。

宋暖挪動身子及時扶了一下,這一動,原本已經麻木的膝蓋又勾起鑽心的疼。

宋暖臉色一白,卻硬生生把痛呼咽回了肚子裏,沒有讓張嬤嬤發現絲毫端倪。

倒是被竹桑吩咐了看著宋暖的那個婢女,被動靜驚走了瞌睡蟲,看著宋暖身子歪了大半,連忙喝了一聲:

“不許偷懶,還請王妃跪好了。”

宋暖的身子隻是歪了一下,等張嬤嬤站穩,她就又重新跪了回去。

聞言,也隻是冷淡的抬眸掃了那色厲內荏的小丫鬟一眼:

“叫這麽大聲,是想把你們的主子給吵醒嗎?”

這話倒是提醒了那小丫鬟,她趕忙閉了嘴,隻惡狠狠的瞪視了宋暖一眼,卻不敢再出聲。

宋白素的脾氣向來隻在麵對著王爺和外麵那些貴人的時候,千般溫柔萬般可憐,對著他們這些下人,手段可是層出不窮。

要是她無意間真把睡著的宋白素給吵醒了,宋暖這個王妃是什麽下場她不知道,但自己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這樣一想,那小丫鬟也老實了不少。

“姑娘受苦了,老奴明日一早就來陪您。”

張嬤嬤被宋暖說服了,要是她也在這裏跪一晚上,明日她們主仆二人都傷痕累累,要再有個什麽意外,誰來護著王妃?

這樣想著,張嬤嬤也就隻能咬咬牙,一步三回頭的走遠了。

宋暖支走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張嬤嬤後,才放任自己煎熬在越來越冷的夜風中。

濃重的夜露一點一點染濕了宋暖的發絲和衣衫,跪在石板上的一雙膝蓋,被絲絲涼氣鑽入,漸漸的腫脹刺痛如同群蛇啃食。

宋暖始終挺直著脊梁,不曾彎曲下來絲毫。

“王妃還在跪著嗎?”

蕭寒宴早起上朝,洗漱更衣的時候狀似不經意的問起重錦。

重錦知道自家王爺的心思,肯定是擔心王妃卻又拉不下麵子,趕忙回稟:

“王爺要去看看嗎?聽下麵來報,王妃已經在素園跪了一夜了,夜裏更深露重,王妃金枝玉葉,怕是快撐不住了。”

“……素夫人醒了嗎?”

蕭寒宴沉默半晌,又忽然問了一句不相幹的問題。

“素夫人昏睡了一夜,現在還沒醒來。”

重錦的人其實也隻是在素園外麵監視著,並不曾進到宋白素屋子裏去,對昨晚宋白素半途清醒過來的事情並不知道,於是照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