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暖這邊發生的爭執很快傳到了蕭寒宴那邊。
京城中多是男子騎射,少有女騎手,眾人都對這場騎術比試很感興趣。
唯獨蕭寒宴麵色有些不好,旁邊的袞王見狀,爽朗的笑了笑,拍了拍蕭寒宴的肩膀,走到他的身邊並肩而立。
“三弟妹真是女中豪傑,三弟是個有福氣的。”
“二皇兄過譽了,女子之間的意氣之爭罷了,倒是讓諸位見笑了。”
蕭寒宴看了一眼袞王,也露出一個笑容,卻是將袞王捧殺宋暖的話,不著痕跡的壓了下來。
可眾人都被騎術比試勾起了濃厚的興趣,就算蕭寒宴這麽說,也沒有絲毫降低眾人對宋暖的騎術期待。
宋暖的騎術有多好,蕭寒宴自然比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的清楚。可是宋暖如今的狀態有多差,隻怕也就隻有宋暖和蕭寒宴二人心知肚明。
看宋暖真要上場,蕭寒宴忍不住走上前去將人拉了過來,背過身假作幫宋暖挽起鬢邊碎發,低聲質問:
“你瘋了不成?你的腿傷未愈,都這時候了,還要與她們爭一時之氣?”
“王爺也知道是我在受氣。”宋暖垂眸嘲諷的笑了笑,“那六公主和宋白素將我推上風口浪尖之時,王爺怎麽不說她們要與我爭一時之氣?”
蕭寒宴並不知道六公主和宋白素到底都說了些什麽,但無論她們說了什麽,宋暖也不應該拿自己的命做賭注。
“若是從馬背上摔下來,你可想過後果?”
宋暖要走,蕭寒宴卻用力拽住她的手臂,把人死死禁錮在原地。
“王爺真要攔我?那麽今日丟的就不隻是我宋暖一人的臉,眾人看的可就是燕王府的笑話了。”
宋暖與蕭寒宴之間頓時劍拔弩張起來,兩個都是不肯服輸之人,必要互相碰撞的頭破血流,才得兩敗俱傷。
“怎麽還不開始?莫不是燕王妃臨陣退縮,不肯獻醜了吧?”
四下已經有人注意到宋暖遲遲不曾現身,開始惡意揣測起來。
六公主的目光一直關注在宋暖的身上,她是第一個發現宋暖和蕭寒宴糾纏在一起的人。
見到蕭寒宴之後,六公主顯然有些畏縮,但她驕縱慣了,這一點害怕也不過是轉瞬即逝。隻要有劉妃在,蕭寒宴就是再生氣,也不會真的將她怎麽樣,這一點六公主顯然底氣十足。
“大家都在等著皇嫂大展身手呢,三嫂遲遲不現身,原來是在這兒和皇兄說悄悄話呢。莫不是三嫂害怕了,不敢上馬,要求皇兄幫忙袒護遮掩吧?”
六公主走到宋暖和蕭寒宴身邊,用手上精致的小團扇輕輕遮住了下半張臉,隻露出一雙驚訝的眼睛,不讚同的看了宋暖一眼。
“若是不敢上場,三嫂剛才就不該誇下海口,答應比試的。這下可好,你說不去就不去,我皇兄可是要被人笑話娶了你這樣上不了台麵的王妃了。”
六公主的話刺耳至極,宋暖還沒有表示,蕭寒宴已經寒了臉,目露警告的看了到處拱火的六公主一眼。
“這是你三嫂。”
六公主被蕭寒宴的眼神嚇住,倒是不敢再說什麽了,但一雙眼睛還是滴溜溜的轉個不停,對著宋暖滿是挑釁。
“事已至此,王爺還要繼續攔我?”
宋暖沒有對六公主說的這些話有任何回應,隻是滿臉嘲諷的看著聽完這些話陷入沉默的蕭寒宴。
“你有幾分把握。”
良久,蕭寒宴的聲音才重新響起,雖沒有點頭答應,但態度已然鬆動。
宋暖嗤笑一聲,掙脫開蕭寒宴的手臂,與他擦肩而過。她一句話也沒有說,但這一次蕭寒宴卻沒有繼續阻攔下去。
上一場的比試剛剛結束,眾人都被上場的年輕人吸引了注意。這人是一個武將家的小公子,精熟騎術,在馬背上做出不少精彩的姿勢,叫不少原本對騎馬不感興趣的閨閣小姐也都忍不住看的心潮澎湃起來。
他剛從馬上跳下來,才走了幾步,宋暖就上前自然的接過了他手上的馬。
“喂,這匹馬性子可是場上最烈的,你當心被摔下來!”
那小公子鬆手之後,才發現牽走他韁繩的竟然是個背影窈窕瘦弱的年輕姑娘。
他一直在場上跑馬,還不知道下麵發生的這些事情,自然也不知道牽走馬的人是燕王妃。
小公子隻以為宋暖也是哪家武將的小姐,會兩手騎術,想要上場玩一玩。他好心提醒了一聲,正要伸手把他的馬牽回來,去叫馬倌再牽一匹溫和的過來。
宋暖已經翻身騎到了馬背上。
小公子的手隻撈到了一片衣角,從他手心裏倏地劃過去,像一片羽毛,他不由得微微一愣,抬眼追隨宋暖飛馳出去的背影,很快,他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太美了,每個人的腦中都隻剩下這一句話。無論是對宋暖懷有惡意還是善意的人,都很難在看到這樣的馬術表演後還能不為之傾倒,所有人都被這抹燦烈的紅意奪去了視線。
宋暖仿佛天生就是為馬背而生的,她在馬背上身子靈活輕盈的宛如一道跳躍的火焰,正在肆意燃燒自己的生命,盡情釋放自由的天性。
宋白素也被宋暖的身影吸引了一瞬,可回過神來之後,她的臉色卻變得十分難看。六公主也不遑多讓,她心中大怒自己剛才竟然也被宋暖這小妖精給勾住了心神。
兩人不肯再去看宋暖在馬背上翻騰的動作,卻發現其他人都被宋暖給吸引了過去。
蕭寒宴有多久沒見過這樣的宋暖了?他看著宋暖,眼中卻與三年前的她交疊在一起,那時的宋暖在北境的草原上縱馬馳騁,比現在還要美。
若說那時在馬背上肆意大笑的宋暖身上是磅礴的生命力,現在的宋暖卻是即將燃盡的一把烈火,灼傷別人也毀滅自己。
蕭寒宴不自覺地追尋著宋暖的方向走去。
馬場再大,快速繞完一圈所需的時間也不會很多,宋暖喘息著將馬慢慢勒停,她額頭上都是汗水,麵頰上染上一抹霞色。
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身體如此輕盈的感覺了,自從被病痛折磨,武功盡散後,宋暖的身體幾乎沒有一時一刻是不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