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感動,是假的。顏卿卿那晚幾乎是沒有入眠,她始終看著自己身邊的那個男人,他一直都是用這自己的方式來守護著自己,這樣,哪怕是上官允兒來府中,她也不會怕什麽的。

第二日清晨,府中已經開始熱鬧起來,所有人都在手忙腳亂的準備著沒幾日的大婚,而顏卿卿看著大家這般的忙碌,自己倒是也閑下來,遊手好閑很多。誰也不會讓王妃去準備這些瑣碎的事情,況且,府中來了新的妾侍,她也不會太過的高興。

這幾日,幾乎是所有的人都會躲著顏卿卿走,生怕自己讓她不高興。而這樣的躲避,讓顏卿卿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人,便是也無聊的走到雲清冉的房間外麵。透過那打開的窗門,看著裏麵正在描繪著什麽的雲清冉,顏卿卿咳嗽了兩聲,走進去。

“你這是在做什麽?這閑情雅致,身為在府中的人,難道不應該為了過幾日的大婚做點兒準備嗎?”顏卿卿調笑的說著,湊過去看著那宣紙上幾個潦草的字,搖搖頭,說:“你這字寫的大不如前了,看上去,已經沒了當時的那種氣質。”

雲清冉回頭看著她,把筆放下,坐在一邊,笑著說:“你這是又跟我說起以前的事情了,你不是很討厭我回想起以前的東西嗎?”顏卿卿有些尷尬的看著雲清冉,說:“你這一張嘴還是不饒人,什麽時候能夠讓你變成啞巴,什麽時候我才高興呢!”

“是嗎?那我住在這八王府中,是不是應該要順著王妃的意思,把自己給毒啞了才行呢?”這樣說完,雲清冉作勢就要起來,可是顏卿卿卻沒有攔著他,隻是淡淡的說:“我隻是想要跟你聊聊天。”

看見她臉上的那不掩飾的落寞,雲清冉心裏一痛,多麽的想要說出自己沒有丟失記憶,自己還是那個守護著她的張軒,自己可以帶他遠走高飛。可是雲清冉也知道,哪怕自己說出這些,顏卿卿也不會跟自己走的。

哪怕外麵的生活再逍遙自在,閑雲野鶴,這宮中的生活再是禁錮人,顏卿卿也不會走的。外麵縱然是有萬千理由讓她離開,但是隻要留在這裏的理由是司徒淨塵,她就不會選擇走。這點,雲清冉知道的很徹底,所以他才不會妄想,隻是默默的留在顏卿卿的身邊就好了。

“你害怕上官允兒來了,會讓司徒淨塵分心?”雲清冉這麽說著,顏卿卿搖頭,但是不消片刻,又開始點頭,她喃喃的說著:“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抵禦住外來的**,哪怕是意誌再過強硬的人,就像是司徒淨塵,我也不敢確定。”

一個美人每日在枕塌邊,更何況是上官允兒那般的美女,便是顏卿卿都覺得自己無法抵禦住,更何況是司徒淨塵。她是沒有信心的,雲清冉聽見她這麽說,爽朗的哈哈大笑起來,說:“看見你這樣,倒是真的不像是你了!”

“我是什麽樣子的?”顏卿卿抬頭,眼睛裏有精光點點閃過。雲清冉很敏銳的抓住,話鋒一轉,說:“我第一次來到府中的時候,看見王妃,便是知道,王妃是一個很有氣魄的人,你不會在意那些小情小愛。可是沒想到,聽見你跟我說這些,你也隻是一個弱女子罷了。”

那個女人希望自己是權傾朝野的那種女人?哪個女人不是希望自己能夠在所愛之人的溫柔鄉裏,度過一生?如果不用自己去拚搏奮鬥,沒有人會選擇放棄男人的懷抱。自古都是一樣的,顏卿卿喃喃的說:“你以為我是想要做武則天那樣的女人嗎?可是一輩子孤苦無依,身邊的人都離他而去,你覺得那樣的生活很好嗎?”

“武則天是誰?是前朝之人嗎?”雲清冉明明知道,但是卻還是這般問著。聽見他這麽說,顏卿卿卻愣了一下,隨後恍然大悟的說:“她隻是一個苦命的女人罷了,她一生都在追逐愛,但是卻從來沒有得到過愛。她有身份,有地位,有權勢,最後她掌管著這天下,可是她卻仍舊孤單。”

在一起,顏卿卿曾經有過一段時間,很憧憬武則天,應該說是在組織的那段時間,她處處都想要掙到最好的,她想要立功,想要晚上爬,想要當組織裏最厲害大人物,她想要靠自己來努力拚出一片天。可是後來,她有一天發現,原來武則天得到那些之後,並不快樂。

甚至她很苦悶,她很孤單。她身邊的人,一個個都離開她而去。李世民,李治,還有她的姐妹,她的青梅竹馬,所有人,或是為了保護她離開,或是因為背叛她離開。甚至到了最後,她身邊空無一人。那樣,即便是坐擁著天下又如何?坐擁這一切又如何?最終她得到的沒有回憶,隻是空。

“我很討厭,一個人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去不惜一切。”顏卿卿這麽說著,抬頭看著雲清冉,似乎是想要得到他一點兒回應,但是半晌,卻沒有任何的聲音。她看著雲清冉那雙眼睛裏,似乎有著什麽在波動,疑惑的歪著頭,問:“你在想什麽?是想起什麽了嗎?”

雲清冉搖搖頭,有些痛苦的閉上眼睛,笑著說:“我隻是看見王妃這樣,有點兒傷感而已。”

“有什麽可傷感的,這便是每個人的命,以前我不信命,我覺得那種虛幻的東西怎麽可能存在。甚至我以前都不相信有鬼神,那些東西怎麽可能與人共存呢!”顏卿卿說完之後,看著雲清冉,說:“可是我現在信了,我信每個人的命運都是被注定好的,沒有力氣去更改。”

雲清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隻是冷冷的看著顏卿卿。

似乎是看出他有什麽不對勁,顏卿卿一想到此刻的雲清冉應該是不記得之前的那些事情,自己剛才說的種種,可能在他耳裏聽來,是極為荒謬和恐怖的事情,便解釋說:“這些話,我便是隻跟你一個人說,這若是你懂,便懂了,若是不懂,也千萬不要傳出去,知道嗎?”

“你真的以為我癡傻嗎?”雲清冉嗬嗬的笑著說:“我隻是忘記前塵往事,不是分不清什麽事情的對錯好壞!你這般,倒是叫我有點兒難堪了。”顏卿卿聽見他這麽說,忽然想起什麽,說:“你相信有鬼神嗎?”

雲清冉點頭,看著自己手中的那塊玉佩,淡淡的說:“凡是都是注定的,冥冥之中自有緣分,不是你的,便是不要強求,若是你的,也不用擔心什麽。”這句話,在顏卿卿耳裏聽來,自然是十分受用,可是她卻有點兒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是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情嗎?張軒,你不要騙我,你若是記得,便是說出來,我不會讓你離開八王府,我隻是怕你隱藏的太深,心裏太苦,我一直把你當做垃圾桶來對待,可是我也希望你心裏不要那麽的壓抑!”顏卿卿起身,走到了雲清冉的麵前。

這幾句話,幾乎是讓雲清冉破攻,可是他卻抬頭,淡笑的看著顏卿卿,說:“王妃這又是在跟我開什麽玩笑?張軒又是什麽人?那個也是我嗎?”顏卿卿皺起眉頭,似乎是有點兒心痛。可是同時,雲清冉說:“我不知道你在說的到底是誰,可是我這幾日倒是也能明白一二。”

“我之前必定是對你有過一段情緣,可是你如今喜歡的是司徒淨塵,而不是我。我如今也忘記以前的事情,對於你我來說,這不是最好的結果嗎?若是我回憶起以前的事情,說不定會對你重新執著,那般便是你想要看到的結果嗎?”

雲清冉一字一句,讓顏卿卿沒有辦法反駁。畢竟他說的每一句都是對的,都是讓自己承認,是來自自己心裏深處的。“所以,王妃,如今我在八王府中住著,身份是你的朋友,我雖然沒有記憶,但是卻能夠記住自己背誦過的那些四書五經,便是兵書論法,我便是也知道我有過目不忘的能力,我便是也知道,我如今就算是進入朝堂也不差分毫。”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把我當做是一個幕僚,一個八王的幕僚嗯?我這般能夠幫助你,又有了繼續留下去的理由。我答應你,有朝一日若是我記起以前的事情,我便是第一時間的告訴你。如何?”雲清冉這麽說著,顏卿卿隻能是點頭,看著雲清冉,說:“那你先休息吧,若是想起,便告訴我……”

顏卿卿一步步的朝門外走去,可是在她馬上要離開這座院子的時候,他似乎是聽見身後傳來一個微不可聞的聲音,似乎是在吟唱著什麽。

“前塵往事,何必深究那些。既然過去,便是重新開始,念念不忘,痛苦必定隻有自己,若是拋棄,便是海闊天空,真相到底如此,又何苦如此的執著呢?”

顏卿卿回頭,看著那房門,低頭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