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裏升著火,本來是暖意洋洋的,可是她聽到這些明裏暗裏藏著玄機的脅迫。

莫如九隻覺得渾身都冷得徹底,心中驟然一空,刺骨的寒冷從頭頂直灌入身體裏,手腳都僵硬冰冷。

她死死的咬著牙,從牙縫裏迸出幾個字。

“你什麽意思?”

容驚鴻笑得毛骨悚然,手指溫柔的撫過她的臉。

“你說呢?自然就是字麵上的意思,隻要你答應我的條件,忘了楚天息,和他分開。我可以想辦法幫你救他,我可是在拿楚天息的命在和你賭呢。”

“如九,你這麽喜歡他,喜歡到為了他,對我的感情不屑一顧,我相信你是十分在乎他的,所以你也應該很願意為他犧牲的。”

莫如九腳一軟,踉蹌著後退。

她連身體都在顫抖,洶湧而來的恐怖氣息幾乎令她窒息。

“容驚鴻,算是我錯看了你,你怎麽會是這樣的人?”她言語間帶著切齒的恨意。

她之前還以為他是好人,隻不過是因為原主而很偏執,現在她才知道大錯特錯。

容驚鴻就是一匹披著羊皮的狼。

他就是這樣的!

她之前居然還會覺得愧疚他,現在滿心都是對他厭惡和反感。

他拿楚天息威脅她,讓她繳械投降。

容驚鴻失笑,“你說呢?我可從來就沒說過我是什麽好人,我不過是因為你是如九,所以對你格外的好一些而已。你莫要覺得我是好人,我從來就不是。”

他收斂了怒意,就這麽清清冷冷的望著她,眼底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和溫度,宛若一個死人一般。

“我把我要的,和我能給的,都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了。你回去好好思考吧,我不會催著你給我答案,這一次,我有的時間和你耗著。”

容驚鴻一甩衣袖,慢慢回到位置上坐下。

他優雅的喝粥,眉目都不曾有過一絲陰鷙,好似還是那個清風朗月的少傅大人。

“不過如九啊,我有一句話不得不告訴你,你盡可以多考慮一天,但是你多等一天,楚天息就一天沒有緩解的藥,他的命捏在你的手裏,你要他生死,都在你的一念之間。你可得深思熟慮……”

容驚鴻就是故意這麽說的,莫如九心係楚天息,若是親眼看到楚天息劇毒發作的悲慘模樣,隻怕莫如九早就答應他了。

他現在就是一個捕捉獵物的獵人,已經布置好了陷阱,就等著獵物自投羅網。

莫如九氣得心髒狂跳,臉色慘白如雪。

她握緊拳頭,手指甲都刺入了肉裏。

“容驚鴻,你這樣又有什麽意思呢?我就算真的為了他而答應你的條件,和你一起離開這裏。我心裏始終隻有他,永遠都不會有你。相反,我隻會對你很反感,曾經那一丁點的好感都被磨滅得幹幹淨淨!你這樣做,沒有任何的意義!”

容驚鴻雲淡風輕的挑眉,“我不需要有任何的意思,我隻要你在我身邊。這就有意義,所以你不必管那麽多,你也不用想著用激將法,如九你這些花招,在我這裏不過是班門弄斧而已。”

“要想楚天息活,你就和我走!”

“你若是想他死,那你可以拒絕我。”

莫如九嘶啞出聲,“我永遠都不會答應你!”

她慌亂地吼完,就步伐淩亂的走出帳篷。

一出帳篷,就被撲麵而來的寒風吹得打了一個顫抖。

她真的不會答應容驚鴻嗎?

她不知道,她隻知道現在心裏亂得很,成了一鍋粥,腦袋裏盡是容驚鴻和楚天息的麵容交錯閃現,仿佛腦海都要被炸裂。

當簾子落下去那一瞬,她又聽到身後傳來了容驚鴻的聲音。

“如九。”

“我等你的答案。”

這句話,猶如是催命符一樣,逼得莫如九心頭驚恐不已,拔腿就跑,幾乎是落荒而逃。

容驚鴻真的是瘋了。

這樣偏執病態的瘋子,她惹不起。

她之前覺得楚天息可怕,現在容驚鴻不是更可怕!

莫如九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竄,她回了一趟古月的帳篷,一掀開簾進去,差點就撞上了正端著藥出門的古月。

古月連忙護住了藥,埋怨的看了她一眼。

“你小心一點,這可是王爺的藥。”

莫如九注視著他,眼底又有淚水湧來。

“他醒來了嗎?”她哽咽道。

古月道:“醒是醒了,但服藥了很快就會又要睡過去。”

“我想……”她剛要說話。

古月皺著眉頭,“我雖然不知道你和王爺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是王爺一向對你極好,他此次因你而吐血,甚至不想見你。”

“那他就是真的不想見到你,你就不要去他麵前刺激他了。你就在這裏好好搗藥吧,這算是我對你的一點要求。”

莫如九原本揪著的心,在聽到楚天息醒來了之後,就放下了。

可是古月後麵的話,又讓她難過得不能自己,潸然淚下。

他醒來了。

但是他不想看到她。

他以前從來不會這樣對她的。

她用手抹掉了眼淚,眼前的視線就清晰了。

“好,我不去打擾他,隻要他好就好。”她吸了吸酸澀的鼻子,“他中午還要喝什麽藥?我來熬!”

“你能行?”古月懷疑她。

十九說過,熬藥這些細致的事情不能交給莫如九。

他倒是覺得莫如九是可以信任的。

他對莫如九的偏見,沒有十九更多。

“我一定會做好的!”她用力的點頭。

她要是連藥都熬不好,那還能做什麽?不是一點用都沒有了嗎?

古月道:“那你去熬吧,按照我之前交給你的辦法。”

“好。”她破涕為笑。

終於可以為他做些什麽了,終於可以贖罪了。

她現在回憶之前,真的是後悔莫及,她不該和他用尖銳的語言互相攻擊。

人在憤怒的情況下,說的那些話又怎麽能做得數呢?

古月端著藥走了,莫如九沒事做,熬藥反而讓她靜心了,她動作生疏,神態卻格外的認真,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連藏在她腰間的小白蛇也悄悄摸摸的爬出來了。

小白蛇怕古月,所以古月在的時候,一般都躲著不出來。

這會沒人了,它才敢出來透氣。

‘老大,你真的要和那個人做交換嗎?’

莫如九輕聲歎息一聲,不知道怎的,這一刻覺得孤單寂寞極了,竟然有一種很悲涼的感覺。

她好歹是個穿越人士,怎麽就混成身邊隻有一條萌寵這樣的地步了?

“我不知道,你覺得呢?”莫如九失神的盯著藥罐。

小白:‘老大,你就該和我們一起回去快活。’

莫如九點它的小腦袋,“和你們去快活?”

她覺得做蛇也挺好的,早知道就變成一條蛇了,這至少不會有這些煩心事。

‘老大,你別不開心了,壞男人不要你,欺負你。你也拋棄他,又怎麽樣!’

莫如九的心情很平靜,濃烈的中藥味讓她格外清醒,因為清醒……所以這個時候,也不自覺的想到了他身上的氣息。

那是和這藥味一般的氣,苦澀得令人絕望。

這一切都是那麽熟悉的感覺。

她心口鈍痛,苦澀的笑了笑。

“不是,他不是對我不好,也他不是不好。他隻是,覺得他對我這麽好,不管他做什麽,我就該無條件的支持他,站在他這一邊。”

症結就在這裏。

一切的起因都是兩個人的信念碰撞到一起,所以必然會有戰火味。

她把浸泡好的藥材,一點點的抓到藥罐裏。

“他不知道,我希望他不要做這些暴虐無道的事,是為了他好。一時之快不能換來以後的安穩,隻會自取滅亡。可他不懂,他隻享受目前報仇的快感。他是受了很多苦,可也不能墮落啊。”

然而,現在這些問題都用不著再想了。

因為他中毒了,還是沒有解藥的劇毒。

宣皇帝那種人自然是不會告訴楚天息毒的名字,容驚鴻又把這個作為交易的東西逼她離開他。

擺在她和楚天息麵前的是一條不歸路。

她望而卻步,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選擇。

小白蛇很困惑,‘老大你告訴他就好了。’

“他要是和你一樣聽話懂事就好了。”她無奈地道。

小白蛇害羞的低下頭。

莫如九覺得有些變態,她居然把一條蛇和楚天息比較起來了。

她這些煩心事,也隻能和小白說了。

哎。

她這操蛋的人生啊。

不過,就算楚天息不喜歡聽到這些話,她也還是會說的。

有道是,忠言逆耳,就是這個道理。

楚天息絕不能自取滅亡。

做個殺人如麻的暴君,隻會背負著千古罵名。

隻是莫如九也料不到,容驚鴻不僅一邊逼她,還讓人傳出去他們在帳篷裏共用早飯的消息。

楚天息本就虛弱重傷,聽得這個消息,當即悲憤交加,胸腔裏血氣上湧,又氣得吐出了一口鮮血。

容驚鴻。

他還真的是陰魂不散。

不過,他最想不到的是莫如九,他讓她走,她就當真走去和容驚鴻一起你儂我儂了?

別人不知道她是什麽身份,但是他知道。

容驚鴻可沒興趣請一個士兵去帳篷裏用膳,這個人就必定是莫如九。

楚天息揮手打開古月端來的藥碗。

他臉色白得發青。

“更衣,本王要去會會容驚鴻。”

“他到底想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