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要突圍,楚天息就不可能繼續這麽艱難地趕路,這樣隻會加速他們的體力流失,現在最重要的是用最短的時間奔到上下,尋找突圍口。
莫如九還沒站穩,楚天息就長臂一伸,把她的腰肢牢牢的摟在懷裏。
“啊!”莫如九驚訝。
她整個人都緊貼著他的胸膛,這樣親密的距離,兩顆心在砰砰狂跳。
楚天息深呼吸一口氣,傾盆大雨傾倒在這片山林裏,他的聲音和雨聲一起響起。
“抱緊我,我們現在就去突圍,沒有時間再拖延了。”
“一會我讓你跑,你就跑!聽到沒有?”
天氣很冷,風也刺骨,偏偏他這麽靠近她的耳邊,說話的時候噴灑出的熱氣,令她感受到丁點的溫暖。
沙啞的字眼不經意的劃過耳畔,她的心跳在刹那間停止了跳動,腦海裏一片空白。
他口中所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是那樣的沉重有力,重重的砸在她心中最脆弱柔軟的地方。
他讓她跑。
可她能跑嗎?
她發現自己的想法很可笑,楚天息說過不會丟下她,就不會丟下她。
他一諾千金。
而她之前居然還不確定。
現在親耳聽到之後,她心中隻剩下了濃重的震撼和感動。
他就是他,她沒喜歡錯人。
他就算是人人都懼怕要除之而後快的大反派,陰鷙可怕又暴虐。
但是她怎麽能不懂他呢?他不過是用那樣凶惡的麵具來保護自己而已。
雨水依舊不斷的傾灑在臉上,四周的野草也被狂風冷雨吹得東倒西歪的。
他和她在這滂沱夜雨裏,長久的對視著。
莫如九眼眶一熱,情緒激動之下,她主動抱住他的胳膊,也不敢太過用力,怕勒到了他的傷口。
“我不。”
“我們要一起走。”如果不能一起走,那麽我也要你活著。
當然,這後麵的話她是沒說出來的。
因為他不可能會讓她這樣做的,不過她自己明白就好了。
楚天息低下頭,染血幹裂的薄唇,有力的吻在她沒什麽血色的額頭上。
他久久地吻著,淩亂急促的呼吸也逐漸的平緩。
“嗯,我們一起走。”
他重複了一次。
莫如九笑著落淚了,抱緊他的脖子,“這才對,我們要一起走。”
他所有的感情,所有的不舍,所有的情緒,好似都融到了剛才的那一個吻裏。
莫如九什麽都感受到了。
“走!”
他移靠薄唇,一手抱住她,一邊提起體內的內力,腳尖一點,兩人的身影猶如夜風,急速的掠過雨中,在樹林裏一掠而過,不斷的往山腳下飛去。
身體騰空,腳下是黝黑的山林,莫如九怕得閉上眼睛,緊緊地抱住他。
她內心是有些慶幸的,按照這樣的速度,他們就不用在這山林裏穿行那麽久了,很快就可以到山腳下。
似乎勝利的曙光就在前方。
然而,這慶幸很快就變成了濃重的擔憂。
這一抱他,她才感覺他的呼吸又亂了,胸膛劇烈的起伏,好像這一口氣怎麽都提不起來。
她看得心驚肉跳的,“我們下去走路吧,你不要再這樣運功了,你現在是不是不能運功?”
她說的是廢話。
他肯定是不能運功的,否則,一開始他就會運功帶她走。
所以,運功對他的身體一定是有傷害的。
莫如九明白了這一點,更不能讓他再強行運功了。
楚天息根本就沒時間回答她的話,雖然他運功的確很難受,會引起血氣上湧,但他沒得選擇,必須要強行運功。
他的情況比莫如九想象之中的還要糟糕,這個時候再說話分心,反而不利。
他感覺到力竭了,胸腔的氣息停滯凝住,堵得胸腔都要爆裂了。
他忍著這疼,一口氣疾速的飛了好長一段路,在即將到達山腳下的小溪邊時。
他的身體一晃,在即將要從空中墜下時,他這才抱住莫如九飛下去,到了地麵上。
“噗通——”
他一腳踩在地上,和踩在棉花上一樣,一個趔趄,人猛地的往小溪裏栽去。
他倒下去,溪水也飛濺起來。
莫如九也被這一股重力一帶,跟著倒在冰冷的溪水裏。
溪水瞬間侵襲入口鼻,她在水裏撲騰著,從水裏爬出來,連滾帶爬的跑去扶楚天息。
“你怎麽樣了?”她緊緊抓住他的胳膊,臉上全部都是驚慌和恐懼。
楚天息的臉色白到發青了,剛才摔下去的時候,額頭還撞到了石頭上。
他剛張開口嘴,胸腔裏的血腥氣沒壓製得住,就這樣噴射出一口鮮血,噴了莫如九一臉。
雨水是冰冷的,她此時卻感受到了滾燙,那是血……
“天息!”莫如九熱淚盈眶。
吐出這一口血之後,楚天息的思緒有些恍惚,人也搖搖晃晃的,嘴唇無聲地顫抖著,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
莫如九著急不已,“你怎麽樣了?是不是因為強行運功引起的傷?你不要再運功了,不要了。”
她哭得不行。
“噓!”楚天息艱澀地豎起手指,抵在她顫抖的唇瓣邊。
她死死的瞪大眼睛。
“不要哭,這裏距離山腳下已經沒多遠了,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楚天息斷斷續續的道。
“可是你,這個樣子,我們真的可以突圍出去麽?”不是她悲觀,是他現在連話都說不清,人都站不穩,這真的可以突圍嗎?
她怎麽覺得這可能性太低了呢?
楚天息輕輕的點頭。
“那我們現在?”她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繼續趕路。”楚天息給了回答。
莫如九很想讓他休息休息的,可看他這樣子,也知道他一定不會答應的,現在時間就是生命,不能有絲毫的浪費。
兩人互相扶持著從溪水裏走出來,濕漉漉的衣服不停的往下滴著水,濕衣服緊貼著肌膚,宛若針刺。
因為已經要到山腳下了,所以道路沒有那麽崎嶇陡峭了,多是一些平坦的泥濘小路。
不過路滑,莫如九的情況比楚天息好一些,她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支撐著他大部分的重量。
本來楚天息是不答應的,莫如九告訴他,突圍還需要他,他現在就是要保存體力。
因為這個原因,楚天息這才答應了。
又走了一段路,他們一直沒有發現周圍搜捕的殺手,這才放了片刻的心。
這才剛剛慶幸,兩人還未曾拐過山壁,楚天息倏地神色一凜,忽地把莫如九推到自己的身後,他一腳踢開一把破空而來的利劍!
整個動作,楚天息依舊行雲流水般順暢,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利劍被打落在草叢裏,莫如九顯然也看到了,她不由得屏住呼吸,焦急而擔憂的看著迎戰的楚天息。
有人追來了!
有一組穿著蓑衣的黑衣人打著火把出現,個個宛若沒有感情的石雕,寒冷的盯著楚天息和莫如九。
“秦王殿下。”為首的那黑衣人,陰陽怪氣的笑了一聲,看向他們兩人的眼神,充滿了惡意。
楚天息站在莫如九的麵前,目光冷冽。
“太子的走狗。”他低笑道。
漫天的雨中,楚天息一人和這七八名殺手展開一場對峙。
他身受重傷,即便是隻有一個人,那背脊也從未彎折過,依舊冷硬如竹。
“秦王殿下這是說的什麽話?我們不過是奉太子的命令來送你一程而已,秦王何必出口善傷人呢?”黑衣人並不急著動手,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好大的口氣,送本王一程?”楚天息冷怒道,“說大話小心閃掉了你們的舌頭!”
“是不是說大話,秦王很快就知道了。”
黑衣人輕蔑地掃了他一眼,“秦王你已經撐不住了,若是以前那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秦王,我們可不敢造次。”
“但是現在的秦王,算什麽?”
“給太子殿下下令要殺秦王的人,秦王難道不明白那人是誰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所以我們看在秦王殿下是條漢子的份上,給殿下您兩個選擇。您是要和我們動手,還是……自個了斷呢?”
“您選呢,我們都會成全殿下的,一定會給殿下您一個痛快。”
黑衣人說完之後,現場的空氣凝結,久久地死寂。
莫如九緊張得不行,懷裏像揣了個兔子,忐忑不安。
她被楚天息推到了後麵,身體緊貼著堅硬的石壁,全身都發軟。
怎麽辦?
楚天息這個樣子,要突圍都是很難的,現在還被這夥搜尋他們的黑衣人給碰到了。
現在這個情況來看,他們要脫身很難很難。
莫如九一顆心都放在了楚天息的身上,盡量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但身體還是不住的發抖。
楚天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沒有回頭,也沒有理會。
“是嗎?二選一?那倘若本王都不選呢?你們又想如何呢?一起動手是麽?來,讓本王試試太子的走狗是什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