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就等著他半死不活,他偏偏要活得好好的。
被楚天瑞扶下去,雙腳沾到了地麵上,頭腦一陣眩暈,他硬生生的克製住,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避開了楚天瑞,走向了太子等人。
太子的身後,是明亮絢爛的燈火。
他一身血汙,一襲破碎不堪的黑衣從夜風裏緩緩地走過去。
他的身姿像一把鋒利的刀,把這片土地都劃分開。
太子在雲端,滿身光華的活著。
他在地獄的最深處,苟且偷生。
“臣弟,參見太子殿下!”楚天息步履沉重的站到太子麵前,動作艱難的掀起衣擺。
他的雙腿一彎,就那麽屈膝跪了下去。
頭,重重的磕到地上的時候,他有種自己馬上就要昏厥過去的感覺。
那攏在衣袖中的五根手指,狠狠地抓了一把地麵的碎石。
一些奇形怪狀的尖銳碎石,深深地刺疼了他的手指,手疼得要命,麻痹的神誌卻因為疼痛而開始清醒。
他滿身是傷的跪在了太子的腳邊。
久久,不言。
太子裝作一臉恍惚的模樣,震驚又心痛地道:“六弟……”
“你是六弟嗎?”
太子顫顫巍巍的低下頭,半蹲下身,想要伸手去扶他,卻又在空中止住。
他夢囈一般的開口,“是真的嗎?你是六弟?你真的活著回來了?!”
“是,臣弟回來了。”楚天息啞聲回答。
“都是臣弟不好,讓太子殿下為臣弟擔心了,臣弟罪該萬死。”
不是喜歡演嗎?
他就陪著這位虛偽的皇兄演下去,不就是一場兄弟情深的戲碼嗎?
他楚天息早就學會了所有的精髓了。
太子麵上是欣喜若狂的,眼底驟起的陰冷卻刺骨至極。
他用力的哽咽了一下,連忙扶住楚天息的手臂,把人扶起來。
“六弟,你回來就好,隻要你回來就好……”
“本宮是你皇兄,你是本宮的六弟,你是為了南唐才會有此一劫的,你如今平安的回來了……”太子眼眶一紅,頗有些激動,“你回來了,本宮很是歡喜。在你生死不知的這些天,本宮都快自責死了,是本宮不好,沒能讓手下早點找到你,否則你也不會被困在山裏那麽救。”
要是早點在山裏找到他。
他能活著回來,他就不做這個太子!
楚天息自然也是明白了太子的弦外之音。
他裝作聽不懂,配合著太子的演出。
“現在臣弟已經回來了,臣弟雖說受了些傷,吃了一點苦。但是這都是臣弟應該的。殿下你千萬不要再為了臣弟而累壞了身體,這一次讓殿下你擔心臣弟了,真的是臣弟的罪過。”
楚天息話鋒一轉,虛弱地道:“不過殿下您放心,有殿下您的庇佑,臣弟以後都會平平安安的,絕不會再讓殿下你再為我擔心的。”
言下之意,便是挑釁。
你不是要我死嗎?你這一次下了這麽大的一盤棋,連洛家的飛魚隊都出動了,我還是活著回來了。
你以為,你以後還會有這樣的好機會嗎?
能夠刺激太子最好的辦法,那就是他永遠的活著。
太子咽不下這口氣,內心憤怒不甘,臉上還不能露出一點的破綻。
他扶著楚天息的手臂一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暴出來。
楚天息的手臂有傷,太子故意捏痛他。
楚天息也表現得雲淡風輕的,在他這樣的對比之下,眸子裏暗潮洶湧的太子則更像是跳梁小醜。
太子憤怒難當。
“一切都過去了,六弟你活著回來就勝過了一切。”
說到此處,太子才裝作看到他一身的傷。
“啊,都是本宮不好,一時間太過激動和六弟重逢,都忘記了六弟你一身都是傷。”太子假模假樣的喚人,“來人啊,快宣軍醫,快帶六弟回營帳去治傷。”
他說完,就有軍醫走了過來。
“六弟,你說你,你怎麽也不提醒一下本宮?你有傷在身,怎麽能陪著本宮在這冷夜裏吹風呢?本宮真的是忘記了,六弟你可莫要怪罪本宮啊,本宮不是有意的。”太子假意訓斥。
這要是都能不是有意的,那什麽才是有意的?
現場的人基本上沒什麽人信太子的說辭的。
就連雲將軍,這種不管算計的大老粗也發現了一些隱秘之處。
但是太子和秦王如何鬥,他不管,這把火也沒燒到他身上來。
這不過是皇室的奪權之爭而已,曆來每一個朝代都有的。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一切,都憑本事。
楚天息垂下眼眸,不動聲色的抽出自己的手臂,垂下去的時候,手臂微微發顫。
他穩住了情緒,“臣弟不敢怪罪殿下,因為臣弟明白,殿下不過是太擔心臣弟了,所以一時之間忘記了時間,臣弟明白的。”
“你明白就好,本宮還怕你誤會了本宮,引起兄弟之間的嫌隙。”太子微微笑著。
“快去營帳裏治傷。”
太子催促了一句。
他實在是不想和楚天息裝什麽兄友弟恭了,恨不得殺了彼此,裝都是要考驗忍耐力的。
兩人一番寒暄之後,楚天息回去,剩下的眾人也都各自散了。
太子忍著怒火回到帳篷裏,第一件事情,就是脫掉了身上的外衫,丟到火盆裏去燒毀。
“殿下,您這是何必呢?”十一跟進來,見他這行為,忍不住蹙眉。
太子緩緩地坐下,眯起眼睛看著火盆。
“為什麽不必?本宮憎恨他,和他在外麵演了這麽久,本宮都要被惡心死了。”
“殿下,小不忍則亂大謀。”十一道。
“你說的話,本宮何嚐不明白?這一次他沒有死,下一次就更難了,沒有比這一次更好的機會了。”太子想起來都不甘心。
“查到那條花蟒了嗎?它到底是什麽來頭?為什麽幾次三番的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