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生,能否再見到他的娘親,這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莫如九的身上。

洛凡也道:“秦王肯定會防備我們的,不僅會防備,說不定那秦王妃知道飛魚隊的事,也會和秦王一樣。”

這話讓洛千山淡然的神色凝重起來。

他起初原本是怎麽在意的,現在心裏卻多了一絲的擔憂。

是啊,洛凡說得一點都不錯。

如果,莫如九知道他要和太子聯手害死楚天息。

她……

一向對萬事都漠不關心的他,如今心弦收緊。

他有一種感覺。

他覺得,這事要是被莫如九知道了。

他可能就失去了他的知己了。

莫如九是對他有著特別意義的人,不僅是因為她可以幫助他找到娘。

還有另外一層原因,所以她在心裏多了那麽一點的不同。

至少,以前的洛千山是絕不會因為一個女人,一個區區的女人,而心亂的。

讓他心弦大亂的人,隻有一個人。

“無事。”他故作淡定的擺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他心底還有著另外一種的想法。

他在僥幸,指不定莫如九知道之後,會覺得他是有苦衷的呢?會覺得,他隻是被太子的逼的而已呢?

雖然,確實也是這麽一回事。

他的確是為了洛家滿門,而不得不答應太子的條件。

但他也不想這麽卑劣的去用這樣的理由,讓莫如九放下這件事。

“睡不著了。”洛千山歎息一聲,聲音比風聲更沙啞。

“洛凡,推我出去吹吹風吧。”

心亂的時候,就需要寒冷來讓自己保持理智。

洛凡依言推他出去,帳篷外,因著地方寬闊,所以淒冷的夜風在天地之間呼嘯,洛千山的衣袍盈滿了夜風,吹得呼呼作響,連帶著他的一頭黑發也飄散在夜裏。

洛凡打了個冷顫。

“公子,您何必呢?”

洛千山不語。

他戴著眼紗,看不到這夜裏的景色,一切都是迷蒙而模糊的。

被寒風吹著,他突然就很想知道,莫如九的帳篷在哪一處。

風動,衣動。

心動。

……

帳篷裏。

莫如九被暗衛送回去就醒過來了,她沒和楚天息在一個帳篷,因為古月要給楚天息處理傷口,楚天息也是這麽要求的,怕莫如九突然醒來,看到他一身的傷會害怕。

他實在是不想在經曆那樣的事。

所以他就默許十九把人送到隔壁的帳篷裏。

離得近,就在旁邊,楚天息也不擔心她會出什麽問題。

沒想到莫如九就偏偏出問題了,她半夜醒來,帳篷裏沒地方方便,她出去方便了一次,他媽的……

她居然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要怪就怪晚上的帳篷都長得一樣,她也不是第一次迷路了。

莫如九在軍營裏的帳篷穿梭著,她自己也不知道繞到哪個地方了,最後暈頭轉向的,她挫敗了,正想找個巡邏的士兵問問楚天息的地方。

結果。

她居然在這深夜裏,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洛千山。

洛千山那標誌性的眼紗,即便是莫如九想要錯認都難,因為沒有人沒事戴著眼紗,隻有洛千山才會。

看到坐在輪椅上的洛千山,莫如九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樣跑過去。

洛凡原本坐在地上畫圈圈,聽到腳步聲傳來,忍不住抬頭去看是誰。

這一看,他傻眼了。

莫如九。

居然是莫如九……

洛凡覺得自己眼花了,伸手搓了搓眼睛,莫如九的臉更清晰了。

就是……

毀容了?

但就算有那一道疤,這個人也還是莫如九。

洛凡不會認錯,他的眼神好得好,再加上這周圍還燃燒著火把。

他怎麽可能認錯。

莫如九和洛凡大眼瞪小眼。

最後。

莫如九一扭頭,竄到洛千山的身側。

“千山!”她沒有男女之防,輕輕的拍了他的肩膀,欣喜地叫出了聲。

洛千山聽到這把熟悉的聲音,他比洛凡更震驚,一向很擅長於控製情緒的他,眼中泛起漣漪和波瀾,心口那個地方,那個地方的心跳,陡然就停滯了一瞬間。

他的人卻還是清醒的,隻是平穩的呼吸有些急促,有些紊亂。

風還在呼呼的刮著,他麵上沒什麽表情,唯獨心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她……

是莫如九。

她怎麽會來?而且,不是應該在楚天息的身邊嗎?

怎麽會半夜一個人,出現在他的麵前?

洛千山看不到她的臉,不管他如何努力的想要看清她,但她在他的視線裏,都隻是一團模糊的光影。

“你……”過了好久,洛千山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他的聲音聽上去沒什麽異樣,隻是比之前更粗啞了。

莫如九目光定格在他的臉上。

他,風姿神秀。

一張臉輪廓柔和,麵龐清俊如玉,哪怕身處滾滾紅塵裏,卻沒沾染半點塵世的浮塵,依舊那麽的矜貴無暇。

如今,在這融融的燈火映照之下,他的眉目更襯得俊秀。

莫如九絲毫沒覺得自己一直盯著他,有什麽不妥當。

倒是洛千山微微不自然的握緊了拳頭,“你還好嗎?”

莫如九回過神,歎息一聲,“還活著,小命還在,這是不是也算挺好的?”

洛千山心底狠狠地一揪。

“可有受傷?”他問。

哪怕是聲音淡淡的,也掩飾不住他的擔心。

莫如九故作可憐,慘兮兮的回答:“有啊,受傷可嚴重了。”

“哪裏有傷?”他突然嚴肅。

“我都被餓了好幾天了,一直沒吃飽飯,瘦了,這算不算受傷?”

她噗嗤一聲,大大地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