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些話他到底是沒說出口。

莫如九也是個神經大條的,蹲在他身邊捧著熱粥吃著,眼睛都笑成了一彎月牙。

楚天息偶然一眼瞥過去,看到她臉上的笑容,他的目光變得深沉。

他發現了一個問題,為什麽現在覺得她越是看越順眼了?

莫如九在他眼裏,就和發著光一樣。

莫如九被他盯得頭皮發麻,“你喝粥啊,你看我幹什麽?我有你碗裏的粥好?”

他眯著眼睛,很真誠地說:“不是。”

“我是想說,飯粒在你嘴邊。”

“你是打算把它留到晚上餓了再吃嗎?當作夜宵嗎?”楚天息調笑她。

莫如九當即一怔,頓時紅透了臉。

她手一抹嘴,發現真的有飯粒。

莫如九別提有多尷尬了。

楚天息扯開嘴角,剛要笑。

莫如九嗬他一聲,“不許笑!”

楚天息就僵住。

莫如九現在心情不好了,連瘦肉粥都喝不進去了。

她把碗一推,放到他麵前。

“楚天息,你有點過分啊,我留給你晚上當夜宵怎麽樣?”

男人輕輕地搖頭,“不用,我現在就不怎麽餓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碗裏的粥,基本上所有的瘦肉都被她舀了過來,而她端著的碗裏,隻漂著一點碎肉。

不知怎的,他的呼吸就是一重。

這碗瘦肉粥,他竟真的一口也喝不進去。

莫如九咯咯地笑著,“你還不快吃,先吃完不管,後吃完洗碗!”

楚天息還是不動勺。

莫如九也不知道他垂著眼在想什麽,她倒是餓得快,很快就把粥喝光了。

“我的,也給你。”一直沉默的楚天息把碗遞了過來。

他的聲音很輕,眼睛裏的光也跟著柔和下去。

莫如九擺手,“我不吃了,我要保持身材。”

不過,他這個時候倒是很溫柔,身上那種戾氣消失,現在看著就病弱無害。

但是莫如九怎麽都想不到,楚天息突然對她溫柔,是因為她把肉都給他了。

而她,喝的是白粥。

莫如九要是知道他這麽輕易就被感動,腸子都要悔青。

完全沒有那一回事,她不吃肉完全就是為了保持身材!

她看到了自己這張臉,美得那叫一個驚豔傾城,她這趟穿越就是為了這張臉,是真的值了!

她怎麽也要少吃點。

今晚的楚天息很奇怪,不僅主動把粥給她喝,還沒有趕她出去房間,兩個人同床共枕。

因為今天吃得稍微有點多,莫如九覺得自己消化不良,肚子脹氣,她在**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

肚子太難受了。

楚天息就睡在她身邊,兩人中間隔了距離,但是因為隻有一床被褥,所以到底距離還是很親密。

“你不舒服?”黑夜裏,響起他的聲音。

莫如九實在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吃撐了的。

她扯謊道,“是有點不舒服,可能是要來……”

月事了!

話要出口時,她忙就閉嘴。

但是楚天息一點就通,已經明白她要說什麽了。

他半天沒有出聲,就在莫如九放鬆下去,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

她的耳邊又響起他低沉沙啞的聲,“轉過來。”

莫如九下意識轉過去,她道:“什麽?”

下一瞬。

一隻微涼的手,像是一塊冰涼的玉那般,輕輕的按在了她的腹部。

男人的手掌心落下,完全貼合她的肌膚。

開始是微涼的,後來又變得滾燙,像一塊火石。

夜,黑得看不到一點光明。

正因為看不到,所以黑夜裏感官帶來的刺激,才會擴大無數倍,這麽的震撼。

莫如九意識到他在做什麽,心髒突突瘋狂跳動,頭腦轟鳴不斷。

這這……他在做什麽?

莫如九的聲音一緊,“我……你……”

一向伶牙俐齒的她,在他突然做出這種動作的情況下,她居然一句完整的話說不出來,隻是知道心跳跳得很快,好像馬上就要飛出嗓子眼了。

楚天息依舊沉默,但落在她腹部的那隻手,卻開始緩慢有力的揉弄。

莫如九的身體又是一僵,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他是在給她揉肚子?

臥槽!

大反派居然給她揉肚子?他也會有溫柔嗎?

落在腹部的那隻手還在不停的揉,她感覺到很舒服,人也開始放鬆下去。

但莫如九卻一直沒辦法閉上眼睛,甚至都不敢再開口和他說話。

她刷好感難道真的有用了?

可他白天都還是冷冰冰的,那到底她做了什麽,無意之間改變了他?

莫如九昏昏沉沉的想著,他揉著她的肚子,所以那種不適感漸漸消失。

隨著時間的逝去,被窩裏的空氣升溫,她的心就像是要被烤化了一樣。

莫如九聽到自己微微急促的喘息聲,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

“還難受?”楚天息問她。

“你不用再給我抓藥了,我反正都好不了。”楚天息的聲音很低,帶著些磁性。

“你下次下山,記得抓點止痛的藥。”

“莫家人把你丟到這裏,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對,以後……”

楚天息的聲音頓了一下,“以後你就在這裏好好的住下吧。”

莫如九喉嚨一哽,連話都說不出來,鼻尖酸澀得馬上就要掉眼淚。

她覺得心裏很暖,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她在現代的時候,父母離婚都不要她,她淪為了他們的拖油瓶,誰都不待見她。

結果她的父母在爭吵的時候,突發車禍去世。

雖然師父把她養大,但是師父是個男人,大大咧咧的,也不如楚天息這麽細心。

隻要餓不死她,就是好的了。

不知道為什麽,莫如九這一刻突然就有點想哭。

她從來就是一個堅強的人,從來不會輕易掉眼淚,就連父母的葬禮上,她都不會哭。

那時候她才是十歲,很多人都說這孩子沒有心肝。

父母死了,連一滴眼淚都沒掉。

那是因為他們不要她,把她像踢皮球一樣踢過去踢回來。

但今天。

她穿越異世,莫家人把她當作棋子利用,起初楚天息也對她百般刁難,冷嘲熱諷。

他突然對她這麽好,莫如九還真的有些不習慣。

但是她又很安心,因為他的意思是,如果莫家不要她,這裏可以是她的避風港。

父母都不要她,一個她害怕不已的反派居然能對她說出這種話。

莫如九心裏別扭又難受。

她從不是輕易感動的人,或許是因為自己曾經有過和他一樣的經曆。

她多了一些感同身受。

莫如九吸了吸鼻子,故意沒好氣地說:“你這是說的什麽話?”

“什麽?”他詫異。

莫如九靠近他,在黑暗裏和他對視。

即便是看不到他的臉,但視線還是借著昏暗的夜色,對在一起。

她撇嘴,“我都嫁給你了,我都說要和你好好湊合,我不住這裏,我住哪裏去?”

“莫家不要我,也就隻有你肯要我了。”

她說著,就無比心酸的歎氣。

想她催眠術傳人,居然也能混到今天這地步。

楚天息的手一滯,他輕輕地“嗯”了一聲,給莫如九一種格外勉強的錯覺。

“你也不要覺得你的腿治不好了,我搜刮了莫老爹的一些珍貴補品,等我明天燉來給你補身體。”

莫如九看在他給她揉肚子的份上,她也安慰他。

這是什麽?這大概就是共患難,一起生出的戰友之情!

由此看出,楚天息也不是沒良心的人。

她製定刷好感的這個方式,還是有用的。

莫如九又樂得喜滋滋的,她這個人從來就是這樣,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從來不把東西放心底。

按她的話,這操蛋的人生已經這麽難過了。

要是還把所有不愉快的事情記在心裏,那不是更難過了。

她幸福眯起眼睛,享受著揉肚子的舒服感,舒坦的睡了過去。

秋夜,漫長。

在她睡著以後,楚天息也停止了動作,他掀開被褥,小心翼翼的下床,慢慢地推開了破敗的門。

凜冽的寒風刮來,楚天息單薄的身體微微一晃。

他到了柴房點了蠟燭,披著夜色走到樹林裏。

走到樹林深處,他的眸子一眯,手指交疊放唇邊,一陣特殊聲音從他的喉嚨裏發出。

樹林裏的鳥雀被驚走,不多時,一隻老鷹撲騰著翅膀從天空飛下來。

楚天息看到老鷹,眼底露出了一絲暖色。

老鷹被他喚來,輕輕地落到了他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