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卿哽咽著,“好不好?我並不想告訴你的,可我怕自己不說,以後六哥哥就再也沒有機會知道了。”

“我這是第一次告訴六哥哥你啊,我的喜歡……”

“它藏在心裏,從未曾有過一日忘記過。”

歐陽卿的情緒開始激動,那麽急切的說著。

楚天息不忍心,最終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呼吸一頓。

楚天息在她的耳邊道:“你不要再說話了,我答應你。”

“我不會答應你,你永遠都是我的表妹,都是卿卿。我也永遠是你的六哥哥。”

他給了她正麵的回答。

無形之中,這也是他的拒絕。

他把她當作妹妹,今天說的這些話,他就當作自己沒有聽到過吧。

歐陽卿的身子,微微一僵。

她的美眸因為疼痛而空洞,“永遠……都是我的六哥哥嗎?”

永遠,都隻是把卿卿當作妹妹嗎?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奢望了,他這樣說已經是給她最後的體麵了。

她總不能,還要厚著臉皮去問他。

他是不是有那麽一丁點喜歡過她呢?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

這樣的話,歐陽卿問不出口。

也罷。

這個答案,不管知道還是不知道都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她已經把最深的心事告訴他了。

至於其他的,她真的不能,也不可以太貪戀。

她要知道自己的分寸啊。

在死之前,還能這樣和他說說話,還可以和他掌心相貼,她真的……死而無憾了。

所以,歐陽卿沒有再繼續說話,她靠在他的胸膛上,靜靜的呼吸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淌。

她舍不得鬆開他的手掌,緊緊地抓著。

她覺得,她可能又要再次睡過去了。

這一睡過去,再相見。

或許就是刑場了。

她慢慢地閉上眼睛,一行清淚從眼角緩緩地流淌出來,融化開了臉上凝結的血汙。

她怕和他分別,卻又不得不分別。

因為他不能在這裏久待。

她不想看他的背影離開,她隻能裝作自己睡著了。

“六哥哥……”

“卿卿還想要求你一件事情。”

“我知道讓你做監斬官對我下手,這對你太殘忍了。”

她呼吸很淺,“所以,我想,如果可以的話。”

“既然我逃過不過這一場死劫,六哥哥可以……送點毒藥進來給我嗎?”

“我想那樣體麵的離開。”

歐陽卿微弱地道。

在她六哥哥的麵前,被活生生的砍頭,屍首分離,那太血腥了。

她並不想讓他看到那樣的自己。

楚天息顫著手,喉結幾次滾動,艱難地道:“卿卿。”

“對不起。”

“不……”她眼窩深陷,眼眸裏盡是疲憊,“別這樣說,六哥哥沒有對不起我的。”

“六哥哥能夠來看我,我已經很感動了。”

“是我對不起六哥哥,一次次的拖累六哥哥。”

“現在好了,我終於可以自由了,再也不用拖累你了。六哥哥你想做什麽……都可以盡情的去做了。”

她突然眨了一下眼睛,暗淡的眼睛裏生出細碎的光斑。

“卿卿不能幫你,但也不能牽連你。”

“六哥哥啊,我會在天上看著你的。”

“你千萬不要因為我的死而難過,這是我自己願意的。你沒有對不起我,此生能夠遇見六哥哥你,我擁有的已經夠多了。”

她如此的通情達理,善解人意,獨自一個人咽下所有的苦楚。

這是楚天息最難受的地方,她已經這麽疼了,她還要笑著來安慰他不要難過。

比起她的傷,他的難過又算什麽呢?

“所以……”

她吃力的說著,“六哥哥,你一定要把毒藥帶給我。”

“如果你還把我當作你的妹妹,那這份毒藥,就當作是你送我的最後一份禮物。”

“好不好?”

楚天息沒有立刻回答她。

漫長的死寂之後。

他沉重的點了頭。

“好。”

一個字,耗盡了他的所有力氣。

而他懷裏那奄奄一息的人,也因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而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腦袋一偏,昏迷在了他的臂彎之中。

她抓著他手掌的指尖,也陡然鬆開。

她再次昏死了過去。

楚天息感受到了臂彎的重量,沉痛的低下頭,凝視著她的容顏。

“卿卿。”

“你放心,我會為你賭這最後一次的。”

楚天息沉了一口氣,艱難的把視線移開,他小心的把昏迷的她放在了地上,這又悄無聲息的離開。

他離開了東宮,身上還帶著歐陽卿的血。

他沒有直接回秦王府,而是去了洛千山的別院。

這個時候洛千山還在就寢,他也沒有急著叫醒人,而是一個人在洛千山房間外的院子裏,坐了一整夜。

有守夜的下人給他煮來了茶,他有一杯沒一杯的喝著。

天黑到天明需要多久的時間?

他不知道,隻知道很漫長,漫長到每一分都是絕對的煎熬,心像是被放在烈火上炙烤著,又疼又燒。

夜裏的風是冷的,那絲冷意,像是長了牙齒一樣,一點點的鑽到了他身體裏的每一寸角落裏。

一夜之後。

他整個人都被凍僵,全身都是如墜冰窖的冰冷,手放在石桌上,保持著那樣機械而僵硬的姿勢。

他全身上下唯一還能動的,就是心。

當黑暗的天邊出現了魚肚白,這才真正的天亮了。

洛千山醒得很早,聽下人說秦王在外麵等他。

洛千山微微有些詫異,可是轉念,他就猜到了楚天息來這裏的真正意圖。

想必是楚天息要提前開始他的計劃了。

洛千山先是讓人伺候他梳洗,又溫聲吩咐下人。

“去給秦王熬一碗薑湯,再擺上一些早膳。”

“我這就出去。”

下人轉身,退了出去。

洛千山換了衣服,從容不迫的走出了房門。

他沒有蒙眼紗,所以清晨的光線微微有些刺眼。

出門,他看到了一團模糊的光影。

那便是楚天息。

他蹙眉,沒想到楚天息在這裏坐了大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