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九臉上的表情悉數落入楚天息的眸子裏,他剛才和溫和的眉眼,陡然就浸出了冷冽的霜雪。

她很在意容驚鴻嗎?

她在擔心容驚鴻?

不知為何,楚天息想到這個可能之後,心底就生出了一股無名火。

莫如九怎麽能擔心容驚鴻!

她是他的人,是他在意的寵物,她的眼裏隻能有他!

容驚鴻,那不是她該在乎的人,也不是她該多看一眼的人。

偏偏神經大條的莫如九還沒發現某人已經變了臉色,她咬著手指苦苦沉思。

容驚鴻之前說讓她不要來參加圍獵,說是會有危險。

那這危險到底是衝著誰來的?

容驚鴻遇襲了,他是不是知道什麽呢?

莫如九全然不是在擔心他,隻是憂慮容驚鴻說的那幾句話。

圍獵還要幾天才結束,第一天就鬧出這麽大的風波,那以後還怎麽了得。

莫如九覺得自己很不是個東西,好歹容驚鴻請她吃了那麽多的東西。

他遇襲受傷了,她怎麽著也要擔心一二的吧?

“疼疼……”手背突然被人重重的一捏,莫如九瞬間就回神了,眼角湧出了淚花。

楚天息望著她,幽暗深邃的瞳孔裏射出寒光陣陣。

“你在擔心他麽?”

楚天息的語速放慢了,一個字一個字都說得很清楚。

他更是刻意要讓她聽得真切。

莫如九猛然搖頭,“你在想什麽呢?我怎麽會擔心他,我就是覺得很奇怪……”

她悄悄的靠到他的耳邊,粉嫩的薄唇不經意擦過他的耳垂,灼熱細膩的氣息也噴灑過去。

他的目光閃了閃,心跳也跟著漏掉一拍,忽然有些口幹舌燥。

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他腦海裏不合時宜的浮現出她之前不著寸縷的美好酮體,那盈盈一握的腰肢……

在腦海一片空白的時候,他聽到莫如九神神秘秘地說:“你說這是誰幹的?怎麽會那麽巧合就遇襲了,是誰要對付他嗎?”

問這話的時候,莫如九一直緊盯著他的臉,不肯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這事情很奇怪。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第一個就懷疑了楚天息。

那誰,畢竟這人是大反派呢,她會猜測是他下手也沒什麽奇怪的。

不過楚天息真的是下手的那個人嗎?

因為容驚鴻現在看起來是太子的心腹,楚天息如今還動不了太子,那麽拿容驚鴻來開刀,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楚天息強忍住小腹的燥熱,一把推開她。

“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難不成我的臉上有答案?”

莫如九訕笑,“那怎麽可能呢,我就是覺得相公你天下第一聰明,你猜猜呢?”

“他是皇上和太子眼前的紅人,誰會對付他啊。”

“嗯。”楚天息瞥了一眼她被寒風吹得發白的臉,應了一聲。

莫如九結巴了,這他媽還要怎麽套話呢?

她懷疑楚天息這廝是不是知道什麽呢?否則,怎麽看上去這麽的淡定呢?

不過是不是楚天息對容驚鴻下手的,這都和她沒有關係。

她隻要抱緊他的大腿,他應該就不會捅死她了。

關於這一點,莫如九已經在心裏強調了無數次了。

她也不是什麽聖母白蓮花,和容驚鴻也沒什麽特別的交情,如果有,那也隻是吃過一頓飯而已。

她也犯不著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去得罪大反派。

她隻能說呢,送點東西給容驚鴻就行了。

畢竟,他可是容太師的嫡長子,要什麽東西沒有?

莫如九覺得自己送他點傷藥什麽的,那都是她最後的良知了啊。

她還想活著回二十一世紀去呢。

“凍壞了吧。”楚天息麵無情緒,手上動作卻輕柔的摸了摸她冰冷的臉頰。

莫如九一臉驚愕,被他這麽一摸,她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自在了。

“我我……還好。”

“我沒事。”

莫如九老臉一紅。

她是怕他的,但是他現在越來越溫柔了,又長了一張俊美的臉,誰能夠抵得住他的溫柔呢?

楚天息看破不說破,唇角愉悅地勾起。

“那我們回去吧。”

他說完,就張開手指,把她的手牢牢的握住。

她的手冷,他的手指更冷,兩隻手十指緊扣在一起。

莫如九有片刻的怔然,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和他交纏在一起的手。

有什麽東西好像撞到了心裏,鋪開一股熾熱而溫暖的水流。

“喂!”兩人攜手就要離去,一直被無視的雲迦藍忍住大喊。

“你們兩個,把本郡主當作透明人嗎?”

雲迦藍凶巴巴的盯著他們。

“啊!”莫如九看到氣鼓鼓的雲迦藍,她淺淺一笑,“楚天息,這是我交的朋友。”

“明珠郡主,她說要和我做好朋友!”

莫如九裝作受寵若驚的和楚天息介紹人,內心卻開始逼逼。

她可真是三生有幸啊,才和這麽一個霸王郡主做朋友。

“哦。”楚天息的表情很冷淡,就隨意的瞟了一眼雲迦藍。

他那個眼神,仿佛雲迦藍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

一向以自我為中心的雲迦藍受不了,雙手插腰,“你哦什麽哦,本郡主才不是和你做朋友,本郡主和如九是朋友。”

雲迦藍和楚天息有舊怨的,她從來都是囂張跋扈,要風得風的人物,一向隻有別人討好她的。

她主動和莫如九說做朋友,這臭男人就這麽高冷的表情?好像很不稀罕她這個郡主一樣。

雲迦藍氣得肝疼,看楚天息就愈發的不順眼了。

她本來就和楚天息有舊怨的,差一點她就被父王逼著嫁了楚天息。

她父王看中楚天息是個將才,就想把她給楚天息做側妃。

楚天息居然還看不上她!

她雲迦藍是南靖最尊貴的郡主,做側妃都是委屈了。

結果楚天息居然還嫌棄她。

這口氣,雲迦藍一直就沒咽下去過。

不過嘛,看到他現在這麽淒慘可憐,雲迦藍又開始幸災樂禍了。

還好,老天有眼她沒有嫁給他,否則她這一輩子哪裏還能這麽逍遙。

她才不想和楚天息一起到北山裏去啃樹皮。

雲迦藍覺得,莫如九這麽嬌弱,那一定都是在北山啃樹皮啃的。

她歇了怒意,憐憫地道:“如九,你跟著這個臭男人你一定受苦了!你看看你,你這麽瘦,十天半月都吃不上一頓肉。”

莫如九內心瘋狂點頭。

知音啊。

雲迦藍簡直就是她的知音,居然知道她跟著楚天息在受苦。

“你以後想吃肉,就來找我!”

“我一定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這個男人要是對你不好,我就帶你回南靖去。”

雲迦藍故意氣楚天息,“我們南靖兒郎,個個驍勇善戰,身強體壯,比這個病秧子強多了!”

南唐皇朝的權利是分封製,南靖王的封地,名為南靖,乃是南唐除卻京城之外,最繁華富貴的一處封地。

也正因為南靖王太得人心,又勤政愛民,所以才會成為宣皇帝的心腹大患。

南靖封地,百姓隻知南靖王,而不知道宣皇帝。

那儼然就是一個小王國,這對宣皇帝來說,是絕對不可容忍的事情。

莫如九小心肝都在顫,哆哆嗦嗦的拒絕。

“我想……還是不用了。”

她眼巴巴的看著楚天息,“他還是給我吃肉的。”

“吃很多很多的肉。”

雲迦藍啊雲迦藍,你知道你今天得罪誰了嗎?

你就不怕,這個報複性強,心胸狹窄的男人,以後把你大卸八塊嗎?

“你真沒出息,他都這樣子,你還怕他?”雲迦藍呸了一聲,一點沒有郡主的架子。

楚天息的臉色黑了下去,周身都迸發出強大的氣息。

“郡主,我不是怕他,我是尊重他。”莫如九睜著眼睛說瞎話,“他是我相公,尊重和容忍是夫妻之間的相處之道。”

莫如九說了,就扯著楚天息快步離開。

要是雲迦藍繼續說下去,她就真的救不了雲迦藍了。

這郡主,性格倒是好,就是怎麽缺心眼呢?

她雖然也沒參與過那些勾心鬥角,但是雲迦藍在眾目睽睽之下,言她南靖兒郎驍勇善戰。

這些話,要是被有心人之人傳到了宣皇帝的耳朵裏。

那南靖……

必定危險。

雲迦藍是真的缺心眼,還是……故意這麽說的呢?

莫如九一心想早點離開那個是非之地,拽著楚天息越走越快,連受傷被人背出來的容驚鴻,她都沒有顧得上看一眼。

路上,楚天息說:“我沒有給你吃肉。”

“什麽?”她懵逼,他居然討論起這個問題了?

“你想吃什麽肉?”楚天息眯起眼前,視線掃過她皓白如玉的脖頸。

他覺得,莫如九最動人不是那張臉,而是這白皙纖長的頸,美好無比。

他在想,要是一口啃下去,是什麽感覺?

他的眼神越發的晦暗,好似一口吃人的漩渦。

莫如九突然壞笑起來,“你說吃什麽肉?”

“嗯哼?我嫁給你這麽久,我還想吃什麽肉呢?”

她故意去引誘他。

楚天息的喉結動了動,他嘴角勾起弧度很淺的笑。

“想吃我的肉?”

莫如九抬起下巴,“不給吃嗎?”

她倒是要看看,她和他到底誰的臉皮更厚。

楚天息倏地俯下身,薄唇壓在她的眉宇之間。

他溫聲吐著字眼,每一個字都浸著令人難以抗拒的溫柔和曖昧。

“不急。”

“你想吃,回去就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