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猶如當頭一棒,砸得莫如九頓時就清醒過來了。

看到楚天息那冷沉的臉,她才知道自己剛才做夢叫了誰的名字。

容驚鴻。

她夢到容驚鴻了。

原來,容驚鴻和莫如九真的是認識的。

容驚鴻……會對她這麽好,其實也就是因為原主吧?

莫如九覺得自己挺不是個東西的,容驚鴻就因為那一次相遇,就對莫如九這麽好了。

她占了人家的身體,她是不是應該表示一下自己的情誼呢?

畢竟,如果不是她的話,容驚鴻也就不會再也見不到真正的莫如九了。

“你夢到了容驚鴻了?”楚天息坐在她的床邊,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他的語氣相當的溫柔繾綣,莫如卻起了一身的冷汗,背脊都流冷汗了。

“我夢到……”莫如九可不想交代自己的真實身份,但她想,楚天息也不好糊弄的。

於是,她想了一個很完美的借口,“我夢到了容驚鴻。”

“我夢到……他要對付我們。”

莫如九張口就扯謊,偏偏這個謊,還真的就讓楚天息眼神深了幾分。

“嗯?”楚天息語氣又低了幾分,“那你有沒有夢到……他怎麽對付我呢?”

明明現在是躲在被窩裏,渾身都暖呼呼的,可楚天息這麽貼著她的耳邊說話,莫如九一顆心都涼透了。

他不愧是反派啊,周身自帶陰鷙殺氣。

莫如九抬眼看他,試探性的道:“我還沒夢到那後麵去呢,夢就醒了。”

不說醒了,難不成她還要繼續編下去?

點到即止就好。

楚天息鬆開了她的下巴,手指為她撥弄淩亂的長發,語氣相當的遺憾,“是嗎?關鍵時候你就醒來了,那真的是很可惜呢。”

莫如九:“是啊,真的很可惜。”

楚天息和她對視,“沒事,我會保護你的。”

他拋出了糖衣炮彈。

她撒起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絲毫不心虛,還真的是一個演技不錯的小騙子。

沒關係。

小騙子要騙就騙,他反正是不會相信她說的話。

“相公,你真好。”莫如九適當撒嬌,心底卻冰冷一片。

這人該沒看出來吧?

光是她做夢叫容驚鴻的名字,容驚鴻可是他的死對頭,這一條,都夠楚天息把她大卸八塊了。

她怕得要死。

“嗯,所以你要乖。”楚天息聞言也是一笑。

莫如九用力點頭,“我一定會很乖的。”

不對。

啊呸,她怎麽覺得這感覺這麽奇怪呢?

她是他的寵物嗎?

誠然,這個問題她意識到太晚了。

他確實把她當成了一隻寵物。

因為圍獵的人需要在北山裏呆三天,所以這段期間需要的東西,莫如九還得準備好。

吃食這些,是有專人發放的,這倒不要緊的。

她隻需要準備好禦寒的衣物就好了,為了以防萬一,一些需要的藥什麽的,她都帶好了。

所以,她就背了一個大包袱。

楚天息看她的眼神,說不出的嫌棄。

人家是去狩獵的,她大包小包的是去幹什麽?遊山玩水?吃喝玩樂?

“其實不用帶這麽多東西的,我去過北山很多次,我知道可以在哪裏休息。”楚天息還沒那麽惡劣的看著她背這麽多東西進去。

他不是擔心她累,而是擔心,馬會被她累死。

莫如九背著包袱,搖搖晃晃的:“你什麽都不懂,這些東西都需得著的。”

山裏冷,她帶了一件厚披風,這些東西是需要的。

莫如九本來也覺得自己就是去度假的,打獵那是他的事啊。

她連弓箭都拿不起來,跟著去湊什麽熱鬧呢?

“給我吧。”楚天息看不下去了。

莫如九擺手,氣喘籲籲的,“沒事,我背得起。”

不是她不行啊,是這具身體太不行了。

這可不能怪她。

楚天息伸出手,奪走她手裏的包袱,背在了他單薄挺拔的身上。

他的手指無意識的擦過她的手,莫如九感受到一股冰涼的細膩感。

楚天息不管穿多厚,他的手都像是一塊冷玉,冰冰涼涼的。

這男人果然天生的冷心冷情。

“走吧,讓你這麽走下去,說不定圍獵都結束了。”楚天息冷淡道。

莫如九撇撇嘴,“哦,好吧,那謝謝你。”

她累得不背包袱呢,他看著是瘦,但是男友力還是不錯的嘛。

莫如九覺得,他還是不錯的。

他們來得不算早的,這一次獵場入口處,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來了。

有男有女,不過大多數都是男子,女眷寥寥無幾。

莫如九在女眷裏,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紅衣的雲迦藍,毫不意外的,她知道雲迦藍會去的。

剩下的幾名女眷,她就不認識了。

雲迦藍衝她挑眉,大步走過來,“你也去?”

她看到背了一大堆東西的楚天息,撲哧一聲就笑了。

“楚天息,你是不是來搞笑的?你背這麽東西,你是打算到裏麵去做飯吃嗎?”

“狩獵哦,這一次我可不會輸給你了。”

雲迦藍的嘲笑讓莫如九老臉一紅,非常尷尬地看了一眼楚天息。

出乎她意料的,楚天息並沒有供出她,甚至在剛才也沒有嘲笑她的舉動。

他的目光劃過她的臉,又若無其事的移走了。

莫如九稍微心安,眼睛裏籠了一層溫暖明媚的笑意。

“你怎麽不說話?你不會怕了本郡主了吧。”雲迦藍的脾氣說來就來。

她從來就容不得別人無視她。

尤其是這個人還是半死不活的楚天息。

楚天息眼底似結了一層雪,他看都不看雲迦藍一眼,拉著莫如九便走向入口處。

他的無視,對於雲迦藍來說就是最嚴重的羞辱。

然而,最讓雲迦藍憤怒的,不是他沉默。

而是他走了幾步路之後,突然回頭看著她。

“你,是什麽東西?”

楚天息的薄唇一張一闔,並沒有發出聲音,但是雲迦藍讀懂了他的話。

他唇角,是譏誚和不屑的弧度。

雲迦藍那一張俏臉,白了又青,難看至極。

她氣得一甩鞭子,“楚天息,本郡主要跟你沒完!”

楚天息隻當沒聽到,就當她在放屁。

今天要開始圍獵,宣皇帝也一早就來了,在看台處看他們準備,楚天息和雲迦藍鬧的不快,他也耳聞目睹了。

看到那風雪裏漸行漸遠的人,宣皇帝的目光一頓。

不愧是他的兒子,頗有他的風範。

那一句,‘你算什麽東西。’

他也分辨出來了。

但,就是因為這個兒子不易掌控,太有血性,他才明白,他留不得他。

留不得的。

宣皇帝的目光慢慢地變冷了,身邊伺候他的太監,大氣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