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原本流動的空氣,倏地就凝結成一片死寂。
楚天息一襲藍衣,在彌漫的渾濁光線裏格外的顯眼。
他手持弓箭,一步一步的逼近容驚鴻。
鋒銳發著寒光的箭頭,在容驚鴻和意識不清的莫如九身上來回。
靴底碾壓過地麵的碎石,他聽到清晰的踩踏聲,那些聲音……徹底拉斷了他心裏的最後一根弦。
容驚鴻不怕楚天息,但這個時候也還是秉承君子之風,他解釋了一句。
“這件事情並不是你看到的這樣,如九……”他忽然看了滿臉潮紅的莫如九一眼,“她和我都是無辜的,容驚影尾隨她而來,給她下藥,要對她下手,我救了她。”
聽完容驚鴻的解釋,楚天息的臉色依舊很冷沉。
他扣緊彎弓,“嗬,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對莫如九有著非分之想?”
“就算有,那又怎麽也?”容驚鴻淩厲的回擊。
“你承認了。”他一挑眉,唇角劃開殘忍的弧度。
容驚鴻直言不諱,“我對她不是非分之想,而是……發自內心的動心。”
楚天息覺得容驚鴻未免太蠢,情愛兩字,不過過眼雲煙。
在他的眼裏,情愛就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情愛,也是最容易能夠背叛人的東西。
這種東西,居然會被幾麵玲瓏的人物視作珍寶,楚天息覺得可笑。
“她,是我的。”楚天息慢慢地鬆開了弓箭,闊步走了過去。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他走過容驚鴻的身邊時,有意無意的撞了一下容驚鴻的肩。
擦肩而過的那瞬間,他眼角餘光瞥到容驚鴻暗淡無光的臉。
楚天息心裏有一絲報複性的快感。
容驚鴻到底對莫如九有什麽樣的情?
他居然會因為這句話而黯然神傷……
不過楚天息依舊毫不留情,他扯下莫如九身上的外衫,隨意的丟棄到了一邊。
他脫下了自己的衣衫,給莫如九蓋上。
容驚鴻僵硬地移動視線,定定的看著自己的衣衫被楚天息踩在腳下。
他聽到楚天息冷漠的聲音。
“你到底對她是非分之想,還是出自內心,這些……我通通都不想知道。”
“你現在,可以走了。”
他以莫如九名正言順的夫妻身份,對容驚鴻下了逐客令。
天知道他有多妒忌楚天息,更想把楚天息除之而後快!
但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楚天息就算是要死,也不能死在他的手裏,必須要宣皇帝親自下旨。
自古伴君如伴虎,宣皇帝對楚天息的態度神秘莫測,雖然放任他不管,但如果楚天息真的暴斃了呢?
容驚鴻自從重生過來,就不是沒有想過派殺手解決掉楚天息。
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除掉楚天息這個眼中釘,但是他不能和皇族為敵。
看到楚天息把人摟到懷裏,容驚鴻眼底越來越紅了,那股陰沉的氣息愈演愈烈。
楚天息見他不動,眯起眸子,“怎麽?容大人是舍不得走了?”
“沒想到容大人還有窺視別人夫妻恩愛癖好嗎?”
楚天息字字句句都在刺激容驚鴻。
容驚鴻聯手太子迫害他,他還不能用莫如九去刺激一下容驚鴻了麽?
笑話。
“是嗎?”容驚鴻側眸,漫不經心地開了口。
“本官倒是很好奇,秦王這等病弱殘體,如何夫妻恩愛呢?”
容驚鴻刻意咬中了恩愛兩個字。
世人都說秦王不能人道了,容驚鴻自然也是這麽以為的。
所以他很放心,因為一個太監都不如的男人,能對莫如九做什麽呢?
他放心得很。
楚天息譏笑,“這就由不得容大人你操心了。”
“畢竟莫如九是我的妻子,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
“不管我如何病弱殘疾,她都是我的娘子。哪怕,我突然暴斃死了,她也要一生一世為我守節。”
言下之意。
有些人,一輩子都得不到她。
這大概是楚天息最狠的報複。
聞言,山洞內久久無聲。
容驚鴻的氣息都有些不穩了,他丟下一句:“秦王自大的毛病還是沒改。”
“來日方長,我們且拭目以待。”
容驚鴻連衣服都沒撿,快步走出了山洞。
走出山洞之外,呼嘯的寒風吹過他單薄的身體,他重重的打了一個噴嚏。
在一邊候著的暗衛連忙脫了衣服給他,“公子,快穿上。”
“不用,本官不冷。”容驚鴻的臉色慘白得可怕,和這地上堆積的白雪一般。
暗衛暗自苦惱,“公子,您還是穿上吧。”
“早知道屬下就不通知您了,您身受重傷,跑了這麽遠來救人,這秦王實在是不識好歹。”
“您快回去吧。”
暗衛喋喋不休的說著。
容驚鴻的確還有傷,並且傷還很嚴重,脫了外衫,他的裏衣都被鮮血浸紅,看上去那麽的觸目驚心。
他的背脊也不那麽挺拔了,因為後背被抓傷的傷口又裂開了。
他很疼。
他蒼白的唇角勾起,卻不是在笑。
“好了。”
“這一趟,我必須親自走一次,我才會放心。”
他不會再像前世一樣,把莫如九的生死托付給別人。
這世間能夠真心護她周全的人,隻有他容驚鴻一個人。
“容驚影呢?”他手握緊成拳頭,抵在唇邊,咳嗽了一聲。
暗衛見狀,還是把外袍給他披上了。
“屬下已經剁掉了他一根手指,丟到了最隱秘的地方。”
“好,別讓他死了,讓他在山林裏吃點苦頭,等到狩獵結束,再把人弄回來。”
容驚鴻嘴裏說著最血腥的話,視線和臉色卻那麽的平淡,好像在說一條狗的生死,那麽的不在乎。
容驚影,在他眼裏也就隻是一條叫得凶的狗而已。
否則以後怎麽會被楚天息吊在城牆上曬死,屍體還被丟去了喂狗。
楚天息狠。
哪怕重來了一次,楚天息身上那種陰鷙暴虐的氣質還是沒有改變。
前世楚天息因為恨他,所以對容家滿門都未曾留情。
不。
豈止是對容家,對丞相府也沒放過呢。
丞相府裏的所有人,包括嫁給他的莫如九,都跟著他一起去死了。
“屬下明白的。”
容驚鴻白著臉點了點頭,神色還是淡淡的,仿佛還是那個淡若雲煙的少傅大人。
風雪漸大,暗衛帶著重傷的容驚鴻策馬離去。
走之前渾身劇痛的他掙紮著回過頭,看向山洞的方向。
他就那麽死死的盯著,眼神好像可以穿越這遙遠的距離,去到莫如九的身邊。
楚天息,你最好是不要動她。
你也對她做不了什麽。
不,換句話說,就算他對莫如九做了什麽。
他容驚鴻要她,也還是會要她。
無關她是誰的人,無關她是否還是清白。
隻要是她。
他都要。
容驚鴻這一腔跨越了兩世的深情,到底傷人傷己。
而山洞裏,莫如九已經快不行了。
不過,她的意識卻有了幾分清醒了。
至少她看到了抱著她的人到底是誰,不知道為什麽,看到楚天息那張輪廓分明的俊臉,她忽然就卸下了防備。
她抱著他發抖,頭發淩亂的散落在胸前,通紅的眼睛裏帶著茫然和掙紮。
“楚天息……”她柔柔地叫他的名字。
他按住她的手,低沉的聲音劃過她頭頂。
他的聲音太過清冷,一瞬之間就把她腦海裏的迷亂撥開。
“他,碰了你哪裏?”
楚天息發現自己是真的很介意這件事情,尤其是看到她還要去親容驚鴻,還要送過去……
就算她神誌不醒,那容驚鴻呢?
楚天息冷銳的眼神掃過她身上的每一個地方,但凡是被容驚鴻碰到過的,楚天息都覺得很厭惡,恨不得把她丟到外麵的河水裏,把她身上屬於容驚鴻的氣息都洗得幹幹淨淨。
所以,妒火湧上心頭。
他帶著一絲惡氣的,重重的捏住了她的手腕。
“疼。”她委屈的哼了一聲。
楚天息的眸光很暗,深沉到不見任何的星光,如同一潭水。
“告訴我,他碰了你哪裏?”楚天息固執的逼問著。
她懵懵懂懂的,看上去是清醒了,但人還是迷糊的。
被他這麽一凶,她就哭了起來,抱著他。
“熱……”
“難受。”
她自然不會回答他在乎的問題,她隻能緊貼著他的身軀,尋求那一絲舒服的冰涼。
但是楚天息心中的氣來了,伸手要推她。
她感覺到了,她就委屈得想哭,難受得想哭。
最後莫如九憋得太狠了,她索性爬起來,滾燙的雙手就纏上了楚天息的脖子。
她低下頭,迷迷糊糊的就湊上去親他的唇。
她不會親,沒有經驗,她隻能憑著體內奔流不息的熱流去啃咬著他。
楚天息小腹一緊,下意識的就要推開她。
但手才抬起來,他聞到她身上動人的女子香氣,那股梔子花的香味,讓他的思緒模糊了片刻。
他盯著她水潤的唇瓣,心底的欲望突然生出來了,他也沒有克製。
他狠狠地咬了回去。
這一口,他咬破了她的唇,疼得莫如九直哼。
莫如九怕疼了,掙紮要要躲開他。
楚天息單手抵住她的後背不允許她動,他露出冷酷凶狠的一麵,又貼上她的唇……
唇齒間的熾熱升溫,他嚐到了一絲甜膩,在意識要淪陷那一會,決然而冷漠的推開莫如九。
莫如九,隻是一個寵物而已。
他不能動她。
至少現在不能,而且,他也不允許自己對一個寵物的時候,控製不住自己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