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樣親密的撒嬌,楚天息緊繃著的下顎弧度也變得柔和,他長著一張冷峻的臉,此時卻一點不讓人覺得可怕。

因為,他眼睛裏融裏淺淺的笑意。

“好。”

“我會永遠保護你。”

莫如九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又聽到他道:“不過,你為什麽這麽害怕我把你丟下?是不是……你知道什麽呢?”

莫如九笑得和狐狸一樣,“我不知道啊。”

楚天息促狹地笑著,“是嗎?你不知道嗎?”

他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挑起她臉頰邊垂落的一縷長發放在鼻尖輕輕嗅。

“如九,你真的是如九嗎?”

“你有沒有覺得,你一點都不乖呢?”

莫如九心裏打鼓,“你這說的什麽話。”

“我當然就是莫如九嘍,我還能是誰?”

楚天息頭也不抬地道,“我知道你就是莫如九,隻是吧,我覺得你和以前區別很大。”

“我記得你當初被送到北山的時候,一直都在哭,都不敢看我一眼。”

“活像我是一隻吃人的猛獸。”

莫如九心中一動,對上他漆黑的眼孔。

她試探性地問,“那你覺得這種改變好是不好呢?”

楚天息為她把淩亂的頭發別到耳後,他說:“好。”

“怎麽樣改變都是好的,隻要不是以前的那個如九。”

他知道她在試探,他也回應她自己的誠意。

她若是願意坦誠,說不定他會對她更好呢。

莫如九眸光灼灼,“那你是更喜歡現在這個我了?”

喜歡?

楚天息捕捉到了她話裏的深意。

他別有深意的看著她,狀似無意的道:“這話又有什麽意義呢?你不就是莫如九嗎?雖說和你以前的性子改變了一些,但你還是莫如九。”

“所以不管是從前的你,還是現在的你,都是你。”

“你問的這個問題沒有任何意義。”

莫如九心虛得冒冷汗。

而楚天息也支起身體,很認真的盯著她。

“除非,還有另外一個可能。”

“什麽可能?”她下意識的接話。

楚天息的眸子裏光芒閃爍,他緩緩地開口:“除非,你不是以前的莫如九。”

下一瞬,他的手指從她的臉上滑過,最後指向了她的心口。

“除非,這裏換了人。”

“所以,你問的問題才有意義。”

莫如九心跳如狂,嘴唇死死的抿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竭力克製心裏被看透的恐慌和害怕保持著鎮靜,但是楚天息的目光太深沉犀利,那不是莫如九可以輕易擺脫的。

他的目光,如影隨形,好似粘在了莫如九的身上。

莫如九緩了好久,這才破涕為笑,“你嚇我呢,青天白日的你給我講故事,你不知道我膽子小嗎?”

楚天息眯起眼睛,淡淡道:“到底是膽子小,還是心慌。”

“如九,你心裏比我明白啊。”

楚天息又親昵的叫了她一聲。

莫如九卻不覺得這聲音好聽了,她現在渾身都是僵硬的,心還在跳,速度卻很慢,每一下都很吃力。

楚天息一直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莫如九被看得心裏發毛,差點就要把身世全盤托出了。

好在最後的緊要關頭,她還是忍住了。

就算要告訴楚天息,那也不是現在,而是以後的事情。

她必須確定楚天息會保護她之後,她才能大膽的把穿越告訴他。

現在楚天息就算是懷疑,那也並沒有確定。

隻要她不親口承認,那就沒事。

繞過這一茬之後,莫如九可不敢再提及自己的來曆。

她開始賣力的給楚天息按摩腿,問雲迦藍的侍女要來了喝的熱水,給楚天息熱敷腿。

楚天息知道某人心虛,也沒想著再去刺激她。

她現在這樣,就很聽話。

他挺喜歡的。

僵冷的腿被怕子熱敷,他渾身都變得熱乎乎的了,很是舒服,好像不是身處在狂風暴雪裏,而是在盛夏的熾烈日光裏。

自從那之後,到京城的醫館裏,莫如九和楚天息都一路無話。

雲迦藍把馬車停在了醫館前,莫如九向她道謝。

“謝謝迦藍,來日來北山,我請你吃野味。”

“我們一起燒烤!”

莫如九現在和雲迦藍已經是鐵杆兄弟了,所以舉止自是隨性。

雲迦藍故作高傲,“那必須的,你還得親自下廚招待本郡主,否則本郡主……要你好看。”

莫如九懟了回去,“不用郡主要我好看了,我本來就生得花容月貌呢。”

雲迦藍氣得一怔,不怒反笑。

“你這個潑猴,不知羞恥。”

“本郡主生氣了。”

雲迦藍翻身下馬,氣呼呼的鑽進馬車,就讓下人趕著馬車走了。

莫如九在那裏笑。

楚天息忍不住道:“你為什麽會和她做朋友?”

這兩人,還真的挺奇特的。

莫如九聳聳肩,“這又有什麽好奇怪的,或許我們是臭味相投呢。”

“進去吧。”楚天息點了下頭。

莫如九也不再說什麽,扶著腿疼的他一起進醫館。

很快,就有大夫來診治。

因為楚天息身上還有其他的傷,所以大夫讓楚天息去裏間褪下衣物,莫如九自然就隻能在外麵等著了。

她倒是覺得進去看也沒什麽,不過楚天息都沒開口,她臉皮也沒那麽厚。

然而,莫如九不知道的,是裏間裏麵卻是另外一番場景。

剛才那年過半百的大夫,一進裏間就撕掉了臉上的人皮麵具。

撕掉人皮麵具之後,露出來的臉是一張男人的清秀臉龐。

“屬下古月參見王爺!”

古月單膝下跪。

楚天息斜靠在軟塌上,露出一條傷殘的腿。

昏暗陰沉的光透過窗戶折射在他輪廓分明的五官上,襯得他神色蒼白冰冷。

他的神色冷冰冰的,“起來吧。”

“和北戎王庭的合作怎麽樣?”

楚天息的聲音冷冽如水。

古月恭敬地回答:“十九大人已經聯絡好了北戎王庭的人,邊疆的防禦圖已經送到了北戎三王子的手裏。”

“好,極好。”楚天息眼神淡漠又冷血。

古月又道:“防禦圖一送到三王子手裏,他便夜襲南唐邊疆的第一道關卡,蒼山關。”

“到時候,蒼山關守不住,蒼山關之後的錦官城必定會被北戎王庭的鐵騎踏遍。”

“邊疆無人可以抗北戎,皇上一定會讓王爺您再次整軍出發。”

古月的聲音落下,楚天息譏誚的笑了。

他啟唇陰森地開口:“本王要南唐損失三座城池,如此才能平息本王的斷腿之恨!”

他守護邊疆那麽多年,每一處的防禦圖他都熟記於心。

而現在,他要把他親自設下的防禦圖交給敵國。

北戎鐵騎踏遍南唐又如何呢?

他要守也能守。

他不要時,他也能毀。

百姓無辜,所有人都無辜。

當初那十萬大軍就不無辜了嗎?他就不無辜了?

他就是要用這麽慘無人道的屠戮去解決這一切。

能化解的仇恨的,隻有鮮血和戮殺。

滿城化為煉獄又怎麽樣?

他不在乎。

他就是要這樣做。

從他被打落地獄的那一天開始,這些人的生死就和他沒有關係。

他要這些鮮血,為他的母妃,為他的兄弟陪葬。

天下為祭,那屍山血海的場景一定是非常壯觀的。

明明會有數十萬的百姓無辜殞命,明明這殺戮是他一手造成。

但是楚天息不會再憐憫他們。

為了報仇,為了血恨。

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