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四章 你逃我也逃
站出來反駁的,不是其他人,而是諫議大夫李陽。
“諫議大夫,不知道你有什麽建議?”
公仲侈的話雖然大氣磅礴,但顯然還是李陽的話更加深的韓王安的心。
是啊,武軍雖然才建立不到一個月時間,但這一個月時間他創造的不可能的事的確太多了。而且魚叟投降了秦武,指不定魚叟還向秦武引薦了其他武將呢?
對韓城的軍隊了解並不深的韓王安,心裏自然會如此想到。
什麽最令人恐懼?
未知。
魚叟的叛變,讓韓王安變的不相信手下的將領了。或者說這個時候他對誰都抱著一絲戒心,唯一沒有戒心的人便是他自己。
保住自己的安全,顯然才是最重要的。
“派一名聲望極高的大臣率領軍隊留守韓城,大王可率領禁衛軍從南門突圍,去尋找南方楚國的庇護。大王答應趕跑秦武之後便向楚國俯首稱臣,楚國肯定會熱情接待大王,而不會加害於大王的。另外就像丞相說的一樣,隻要等到六萬邊軍回援,秦武便插翅難飛,等到王都安全之後,那時大王可以再返回王宮。”
諫議大夫李陽道。
聽到李陽的話,公仲侈第一時間就想反駁,因為一旦城內最精銳的一萬禁衛軍被韓王帶走的話,城內的抵抗力量可以說會降低至少一半。而且國王棄城而走,對韓軍士氣的打擊也是極其嚴重的,但讓大王繼續留在韓城的確可能出現危險,而看韓王的樣子,顯然已經被李陽的話說動。
明白自己已經不能改變目前的局勢了,公仲侈憂慮的看了韓王安一眼,嘴皮動了動,卻是硬生生把話憋到了肚子裏。
“好,就聽諫議大夫的建議。不知道哪位大臣願意留下來守城?”
見公仲侈沒了聲音,韓王安做出決議道。
“大王,微臣認為,目前城內隻有公丞相才有這個能力,其他人無論名望還是能力都不足以令諸軍心服,從而萬眾一心的堅守韓城。”
這時,李陽又道。
“公愛卿,本王下令,封你為臨時全國兵馬大將軍,統籌全城除禁衛軍以外的所有軍隊,你必須堅守韓城,等到六萬邊軍回援。到時候等本王回來,一定會大大封賞你的。”
韓王安道。
“微臣領命。”
深吸一口氣,公仲侈抱拳領命。
………………
王宮這邊正在商量如何逃跑的時候,秦武這邊則一路攻陷韓兵的據點,穩穩的向著城內推進。
秦武一騎當先,一路殺兵斬將,韓兵士氣低落,而武兵則是士氣如虹,可以說如果沒有強力人物出現的話,韓城淪陷完全隻是一個時間問題而已。
這個時候,西門的暴鳶才得到秦武攻陷北門的消息。原本武軍的進攻重點根本不在西門,而城外武軍的本陣則是用來迷惑他用的。
明白這一點之後,暴鳶將西門的防務交給副將,自己則帶著親衛隊和5000本部韓兵向著北門移動了過去。
韓國王宮內,韓王安已經打定主意撤退了,因此快速收拾了一下王宮內的重要物品,並且帶齊所有的皇親國戚,備齊車馬之後,足足一個多小時,這支逃難的王室部隊才一切準備就緒。
“出發”
回頭望向殺聲震天的北門,韓王安皺了一下眉頭,心中對秦武充滿了恨意,然後才坐到了一輛金黃色的戰車裏麵去。
“出發——”
韓王的宿衛一聲厲喝,一萬禁衛軍頓時開始啟動,他們的體格健壯,目光堅毅,武器裝備精良,行動有序,絲毫不露,的確是一支能夠以一當十的精兵。但是在韓王的命令下,這支精兵沒能用去抵抗攻城的武軍,而是要護送他們的大王逃離韓城,去投奔南方的楚國。
“好像有大軍過來了”
被申差掀了兩耳光的南門守備兵長,忽然一下看見了一隊舉著火把的長龍向著南門移動過來。
“快點打開城門,大王要出城”
忽然一騎飛奔過來,手持一枚金色令牌淩空丟向城頭上的守備兵長,守備兵長接下令牌,仔細一看,確認這的確是韓王的令牌。
“北邊泛起了火光,難度是北門已經失陷,大王要放棄我們而逃了嗎?”
看著手上的令牌,南門守備兵長目光望向火光四起的北城,心中暗道。
“看什麽看,還不快點打開城門,耽誤了大王和禁衛軍的行動,小心你的腦袋”
看著守備兵長在城頭上猶豫著沒動,城下的騎將厲喝道。
“開城門。”
回過神來,心中隱隱有了想法,守備兵長對著自己的手下大聲喝道。
喀喀喀
伴隨著守備兵長的命令落下,韓城的南大門緩緩打開了。
然後,在滿城喊殺聲的伴奏和遠處火光映紅半邊天的背景下,這支舉著火把的精銳禁衛軍,有序的通過了城門,並且快速向著南方楚國的方向移動。
咕嚕咕嚕
前方數千步軍出城之後,一連串的咕嚕聲響,密密麻麻數百乘戰車部隊開始出城,其中最顯然的便是一部裝飾豪華的黃色戰車,城頭上的守備兵長一眼便認了出來,那是韓王的心愛戰車。
連大王都要走了,看來韓城的淪陷已經是時間問題了。
看著大王的戰車緩緩從身下經過,然後通過城門離開了韓城,兩腮的脹痛提醒他,不久前他被敗逃回來的申差將軍狠狠抽了兩巴掌,並且還肆意出言侮辱了他的人格尊嚴。心中憤懣難平的波濤,是剛才姿態倨傲的騎將對他的威脅。
你們可以逃跑,留下我們在這裏守護一座你們放棄了的城池,這有意義嗎?為了這樣不能給予自己財富、名望,亦或者是榮耀的人死戰,值得嗎?
守備兵長心裏的隱念更甚了。
既然你們能逃,為什麽我不能逃既然韓城你們放棄了,那我還留下來守護他,還有什麽用?
等到所有的禁衛軍全部離開韓城的時候,城下的韓兵正向關閉大門,守備兵長突然從城頭走了下來,製止了手下的動作。
“大人?”
近百名守衛城門的韓兵疑惑的看向守備兵長。
“弟兄們,敵人已經攻進了城內,不出幾天韓城就將淪陷。大王已經撤退了,城內的權貴們也跟著一起走了,這座城他們已經完全放棄了,那既然如此,我們還留下來守城做什麽?留下來隻有死路一條而已,趁著這個時候離開,或許大家還能有一條活路”
守備兵長望著自己的這些手下,神情激動的大聲喝道。
城門內的所有人沉默了。聽到聲音,城頭上的不少韓兵也紛紛向著城下望了過來。
他們也保持了沉默,隻是不停的張望著,眾人唯一相同的,便是雙目中那閃爍著的目光。
守備兵長在秦武攻城之際,竟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但這個時候卻沒有人想去舉報、殺掉動亂軍心的守備兵長,因為所有人心裏或多或少都抱有一些和守備兵長相同的心理。
有區別的是,這些士兵隻敢在心裏想想而已,而守備兵長心裏的不滿已經積蓄到了一定程度,並且此時城門附近並沒有官職比他高的人存在,於是守備兵長肆無忌憚的說話了。
“大王和權貴們得到的消息,知道的情報肯定比我們多,他們不顧一切的走了,那肯定就是他們知道韓城守不下去了,留下來隻有死路一條。那為什麽他們能走,我們不能走?他們可以不死,而我們就必須死在這座城裏?”
守備兵長一聲聲的反問著,一連串話,就像一把鑰匙,開啟了城頭附近所有韓兵心中的潘多拉魔盒。
“沒有為什麽,他們能走,我們也能走弟兄們,在城裏有親人的就趕快把他們接出來,趁著武軍還沒打到這裏,南門外麵也沒有敵人的時候,趕緊帶著自己的親人離開,再晚一點,想走都走不成了”
守備兵長厲喝一聲,當先便向著城內衝了過去,顯然是像他說的那樣,去接他城內的親人去了。
見有人帶頭,而且還是他們的長官,頓時一下一石激起千層浪,城頭上的所有韓兵全部亂了,瘋了似的衝下城頭,然後向著城內衝了過去。
更多的人,則是衝出城門,四散而去。韓都可是一國首都,一般人根本住不起這個地方,隻有少部分軍官的親屬或者是本地士兵的親人才會居住在城內,大部分韓兵的親屬還是生活在韓城外的各個城鎮的。
守護城門的部隊亂了起來,無數悍勇的韓兵變成了沒膽的逃兵,發足向著城外飛奔,好像城內有著噬人的洪水猛獸一般。
這邊的動作直接影響了整個南門守軍,大勢所趨之下,無數人跟著衝下城頭,向著城內亦或者是向著城外奔出去。
南門兵將無心戀戰,韓國丞相公仲侈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而且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因為一時階級矛盾的激化,南門的守備兵長竟然主動放棄守門,攜著親眷出城逃跑了。
固若金湯的韓城,頓時出現了一個怎麽堵也堵不住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