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 巫行雲

李守愚說道了這裏,便是上前把虛竹給扶起來,突然李守愚微微一愣,退後了一步,臉色嚴肅的說道,“你這身內力雖然深厚,但卻絕非我少林內力,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雖然李守愚知道虛竹的少林內力早就已經被無崖子給廢掉了,而且無崖子還把自身幾十年的功力全部都傳授給了虛竹,但是按照道理來說,自己畢竟是不知道的,便是問道,當然也為了給虛竹背著的天山童姥科普科普,讓天山童姥有一個介入的借口。

“這個……這個!”虛竹聽到了李守愚的話,卻反而遲疑了起來,如果換了是段譽喬峰什麽的,說不定會告訴李守愚事情的經過,但是虛竹是個老實人,曾經聽到無崖子告誡不要說出逍遙派的名稱,現在麵對著李守愚,哪怕是師叔,一時之間卻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什麽這個那個的,難道你這功夫是從某個雞鳴狗盜之徒的身上得來的不成,我少林弟子便是要行的正,坐的端的,難道那個門派在江湖之中是邪魔歪道不成!若是如此,你不若直接廢了這一身的功夫,回頭從新修煉少林功夫便是。”李守愚義正言辭的說道。

當然,李守愚的確是有資格這麽的說,畢竟李守愚雖然學了許多門的外功,但是核心的內功不論是易筋經,還是九陽神功的的確確都是正宗的少林傳承。也許絕大部分的人對易筋經不是少林功夫不會有任何的疑問,但對於九陽神功是少林傳承多多少少抱以遲疑。

不過真的說起來,九陽神功不論是古代的達摩所留,還是無名老僧所創,或者酒鬥僧觀九陰真經有感,無可否認這本著作的專利人都是少林眾人。而第一個把九陽神功展現在眾人麵前的覺遠和尚更是少林和尚,而他登場也是為了尋求回九陽神功,隻不過後來張無忌學會了九陽神功,他算是半個武當人,再加上張三豐是覺遠的嫡傳弟子,所以說九陽神功是武當的也是沒有太多的錯誤。不過現在,武當派的創始人都還沒有出生呢,所以自然是少林的!

“這……這”虛竹聽到了李守愚的話,卻是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若是說出來的話,總覺得答應別人的事情沒有做到,這是犯了戒,但是不說的話,麵對著師叔級的人物更是沒有膽子,頓時覺得是兩邊都為難得很,便是伸出手來抓起起了自己頭,思量著應該怎麽說!

然而虛竹的手才剛剛在這裏抓上一會兒,卻直接被他背上背著的天山童姥給緊緊的抓住,雙目緊緊盯著虛竹左手手指上戴的那枚寶石指環,問道:“你……怎麽有這事物!”

虛竹本來不想把指環戴在手上,隻是知道此物要緊,生怕掉了,不敢放在懷裏,聽天山童姥問起,還以為是小姑娘貪玩,便是準備收手,笑道:“那也不是什麽好玩的物事。”

天山童姥伸出手來,緊抓住他左腕,察看指環。她將虛竹的手掌側來側去,看了良久。隻見她一雙清澈的大眼中充滿了淚水。又過好一會,她才放開虛竹的手掌。

虛竹放下女孩,隻見這八九歲的女童卻是雙目如電,炯炯有神,向人看來,自有一股淩人的威嚴。虛竹張大了口,一時說不出話來。李守愚則是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巫行雲說道:“見了長輩也不行禮,這般沒規矩。”聲音蒼老,神情更是老氣橫秋。

虛竹道:“小……小姑娘……”巫行雲喝道:“什麽小姑娘,大姑娘?我是你姥姥!”

虛竹微微一笑,還以為是小姑娘怕生,便是開口說道:“咱們三人陷身絕地,你可別鬧著玩了。來,你到袋子裏去,我背了你上山。過得片刻,敵人便追到啦!”雖然說李守愚是他的師叔,但是在虛竹看來下麵的人,人多勢眾,更是有著慕容複這種鼎鼎大名的江湖豪傑,自己這三人若是對上了,別的什麽都不用說,絕對是死翹翹的料!

巫行雲目光如電,道:“這枚七寶指環,你是從哪裏偷來的?”語音嚴峻,如審盜賊。

虛竹不悅,說道:“出家人嚴守戒律,怎可偷盜妄取?這是別人給我的,怎說是偷來的?”

巫行雲聽了這話,皺皺眉頭,開口怒道:“胡說八道!你說是少林弟子,人家怎會將這枚指環給你?你若不從實說來,我抽你的筋,剝你的皮,叫你受盡百般苦楚。”

虛竹啞然失笑,還沒有答話,突然拍的一聲,腰間吃了一拳,隻是巫行雲究竟力弱,卻也不覺疼痛。虛竹怒道:“你怎麽出手便打人?小小年紀,忒也橫蠻無禮!”

巫行雲開口說道:“你法名叫虛竹,嗯,靈、玄、慧、虛,你是少林派中第三十七代弟子。玄慈、玄悲、玄苦、玄難這些小和尚,都是你的師祖?”

“居然敢稱呼玄慈方丈為小和尚……”李守愚的眼睛微微一眯,道,“看來前輩修煉的定然是一門奇妙玄功,才擁有返老還童之效能,我曾聽聞,江湖之中有一神奇之處名叫做長春穀,裏麵擁有長春不老功,修煉之人能夠長生不老,不知道前輩修煉得是否便是這門功夫!”

“小子倒是有見識!”巫行雲顯然對李守愚居然知道長春不老功感到驚訝,便是說道,“我修煉得便是此神功!”這神態倒是傲氣得很。

虛竹聽到了李守愚與巫行雲的對話,不由退了一步,既是對這八九歲女童的話感到驚訝,又是李守愚所說能夠長生不老的神功感到驚奇,不過一想到若李守愚說得是真的,那這個女孩到底是有多大了,不由顫抖著對巫行雲說道:“你是誰?怎麽能稱方丈是小和尚!”

巫行雲傲然說道,“我和靈門大師平輩論交,又怎麽不能稱玄慈是小和尚了!”

巫行雲看著虛竹膽怯的樣子,怫然道:“初時你口口聲聲稱我‘前輩’,倒也恭謹有禮,怎地忽然你呀你的起來了?若不是念在你相救有功,姥姥一掌早便送了你的狗命!”

虛竹聽她自稱“姥姥”,很是害怕,說道:“姥姥,不敢請教你尊姓大名。”

巫行雲轉怒為喜,說道:“這才是了。我先問你,你這枚七寶指環哪裏得來的?”

虛竹道:“是一位老先生給我的。我本來不要,我是少林弟子,實在不能收受。可是那位老先生命在垂危,不由我分說……”虛竹說到這裏,便是開始慢慢說起了在擂鼓山上發生的一切,雖然這巫行雲時不時的打斷,但還是說到了破解珍瓏棋局的事情,不過才剛剛說到這裏,忽聽得下麵隱隱傳來呼嘯之聲。虛竹叫道:“啊喲!”打開布袋口,將巫行雲一把塞在袋中,負在背上,說道,“師叔,我們一起走啊,可別被下麵的人追上!”便是拔腳狂奔!

李守愚見到這幕,不由苦笑,心道這個家夥怎麽就這麽冒失呢,想到這一,便是縱身一躍,買起風神腿直勁跟了上來,所過之處,雪地之中卻是沒有半個腳印。不過李守愚跑得是瀟灑異常,不過虛竹就沒有這能力了,隻見到積雪之中清清楚楚的印著他留下的足跡!

“虛竹,我們從樹上走,否則不論多遠他們終究會找到咱們!”李守愚說完這話,卻是跳到樹上,回頭向著虛竹看去。虛竹一聲便是答應了下來,不過縱身一躍,老高的跳在半空,竟然高出樹頂丈許,掉下時伸足踏向樹幹,喀喇一聲,踩斷樹幹,連人帶樹幹一齊掉將下來。這下子一交仰天摔落,勢須壓在布袋之上,虛竹生恐壓傷了巫行雲,半空中急忙一個鷂子翻身,翻將過來,變成合撲,砰的一聲,額頭撞在一塊岩石之上,登時皮破血流。

虛竹叫道:“哎唷,哎唷!”掙紮著爬起,放下布袋,甚是慚愧,不知道是對巫行雲,還是對李守愚,便是說道:“師叔,我……我武功低微,又笨得緊,不成的。”

“你在少林的時候沒劈材打水嗎,還記得你挑水時候的感覺嗎,記得行走之時,雙膝微曲,提氣丹田,待真氣上升,便便須放鬆肌骨,過足陽經絡……”李守愚開口說道,更是一句句的解釋,教他如何空中轉折,如何橫竄縱躍,教罷,說道:“你依我這法子再跳上去罷!”

虛竹聽到這話,便是準備把巫行雲放到一邊,畢竟在虛竹看來他不是什麽聰明的家夥一次學不會,便說道:“是!姥姥,我先獨個兒跳著試試,別再摔一交,撞痛了你。”

巫行雲聽到這話,卻是不肯,怒道:“你身上至少有幾十年的功力,學什麽東西不快,這輕功方法如此粗淺?試什麽鬼東西?你再摔一交,姥姥立時便殺了你,免得丟人現眼。”

虛竹不由得機伶伶的打個冷戰,想起身後負著一個借屍還魂的鬼魂,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隻想將布袋摔得遠遠的,卻又不敢,可憐兮兮的看了看李守愚,不過李守愚卻是絲毫沒有要去解救自己的意思,雖然說有自己的師叔在這裏相信不會讓巫行雲直接殺了自己,但這功法畢竟是自己師叔教的,若是學不好的話,怕是自己的師叔第一個修理自己。

於是咬一咬牙齒,依著那李守愚所授運氣的法門,運動真氣,雙膝微曲,輕輕的向上一彈。這一次躍將上去,身子猶似緩緩上升,雖在空中無所憑依,卻也能轉折自如,他大喜之下,叫道:“行了,行了!”不料一開口,泄了真氣,便即跌落,幸好這次是筆直落下,雙腳腳板底撞得隱隱生痛,卻未摔倒。

李守愚還沒有開口,巫行雲便是開口罵道:“小蠢才,你要開口說話,先得調勻內息。第一步還沒學會,便想走第五步、第六步了。”見到這幕,李守愚倒有些意外,對巫行雲能夠看出虛竹的弱點倒沒有絲毫奇怪,不過唯一讓李守愚感到驚訝的是,巫行雲居然主動指點虛竹,這就頗讓李守愚感到好奇了,看來巫行雲這個家夥也隻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家夥啊!

虛竹道:“是,是!是小僧的不是。”又再依法提氣上躍,輕輕落在一根樹枝之上,那樹枝晃了幾下,卻未折斷。虛竹心下甚喜,卻不敢開口,依著李守愚所授的法子向前躍出,平飛丈餘,落在第二株樹的枝幹上,一彈之下,又躍到了第三株樹上,氣息一順,隻覺身輕力足,越躍越遠。到得後來,一躍竟能橫越二樹,在半空中宛如禦風而行,不由得又驚又喜。雪峰上樹林茂密,他自樹端枝梢飛行,地下無跡可尋,隻一頓飯時分,已深入密林。

過了一會兒,巫行雲在麻袋之中開口說道,“行了,想來甩開了追兵,停下來吧!”

虛竹看了一眼李守愚,見李守愚不反對,應道:“是!”輕輕躍下地來,將巫行雲扶出。

巫行雲剛剛從這麻袋之中出來,見虛竹滿麵喜色,說不出的心癢難搔之態,罵道:“沒出息的小和尚,隻學到這點兒粗淺微末的功夫,便這般歡喜!”

“是,是。小僧眼界甚淺……”虛竹說道了這裏卻覺得這不是在貶低我少林功夫嘛,尤其見到李守愚的臉上有不虞之色,連忙說道,“但我少林功夫博大精深,小僧能得萬一足以!”

巫行雲下來之後,看了一眼李守愚,倒是對著虛竹正色說道:“小和尚身上的內功並非少林一派。你這功夫到底是跟誰學的?怎麽小小年紀,內功底子如此深厚?”

虛竹聽到這裏胸口一酸,眼眶兒不由得紅了,說道:“這是無崖子老先生臨死之時,將他……他老人家七十餘年修習的內功,硬生生的逼入小僧體內。小僧實在不敢背叛少林,改投別派,但其時無崖子老先生不由分說,便化去小僧的內功,雖然小僧本來的內功低淺得緊,也算不了什麽,不過……不過,小僧練起來卻也費了不少苦功。無崖子老先生又將他的功夫傳給了我,小僧也不知是禍是福,該是不該。唉,總而言之,小僧日後回到少林寺去,總而言之,總而言之……”連說幾個“總而言之”,實在不知如何總而言之。

“無事!”虛竹倒是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少林功夫被廢到底是福是禍,不過李守愚倒是先開口說道,“你既然不是有心背叛少林,自然無事,而且別人傳授你內功隻能夠算是你的機遇,我寺之內定然不會說什麽,至於這七十餘年的內功,若是放棄也是可惜,不弱改修易經妙法,不但能夠把你身上真氣全部轉化為我拍功夫,也不會讓這身功力浪費。”

“多謝師叔,多謝師叔!”虛竹聽到李守愚的話,滿臉的喜色,他原本是擔心自己學了別派的功夫,再也回不了少林寺,但是聽到了李守愚的保障,心頭不由一鬆。

不過兩人一對一答,倒是讓巫行雲的臉上滿是烏雲,心中氣憤到了極致,原本巫行雲倒是還沉浸在無崖子死去,傳位給虛竹,但是沒有想到這時候的李守愚居然當著他這個逍遙派宿老的麵挖他們門派的掌門,若是自己的師傅逍遙子,自己的師弟無涯子知道了,怕是從棺材裏麵爬出來不可,當即大聲說道,“不行,他現在是逍遙派掌門,回什麽少林寺!”

虛竹看著突然暴起的巫行雲,不由驚訝道:“原來……原來你也知道‘逍遙派’的名字。”

虛竹說道了這裏,卻是猛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因為在這裏李守愚肯定不是逍遙派的人啊,他一直不敢提到“逍遙派”三字,蘇星河說過,若不是本派中人,聽到了“逍遙派”三字,就決不容他活在世上。現下聽巫行雲先說了出來,他才敢接口,但是李守愚不是啊!

巫行雲怒道:“我怎不知逍遙派?姥姥知道逍遙派之時,無崖子還沒知道呢。”

不過,巫行雲的心思又是一轉,覺得說不定是這個小和尚騙自己,畢竟珍瓏棋局著實足以難住天下智者,憑什麽這個蠢和尚能夠破解,便拾了一根枯枝,在地下積雪中畫了起來,畫的都是一條條的直線,不多時便畫成一張縱橫十九道的棋盤,擺下珍瓏棋局,讓虛竹來下!

虛竹雖然自身棋藝太差,但是這自殺一子可是改變了自己的整個人生啊,又怎麽會記不得,便是落下一子,而對於棋道高手來說,知道了第一步,那麽接下來的路數自然能夠看得清楚,而巫行雲也是確定了虛竹的的確確是靠著自己的實力得到了無涯子的認可,運氣未必不是實力的一種,尤其古代人更是肯定這一點,比如說做皇帝的哪個不是運氣比實力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