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二章 “出手”相救

倚欄衰草此刻實在無法理解方傑的想法。一個精通國學之人,竟然又是一俗人,這本來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類人竟然集中在了一個人身上,這簡直是自相矛盾的,她感到很遺憾,很心痛,遺憾的是兩人誌同卻道不合,心痛的是,如此有才華的大好青年竟然就這樣埋沒荒廢下去,實在太暴殄天物了。

不過,如果方傑的這種思想早一點表露的話,倚欄衰草恐怕還沒那麽多想法,如今在先入為主的觀念下,倚欄衰草認為德才兼備且武功高強的方傑還是有可救藥的,是可以通過溝通和感化逐漸將其拉回到“正途”,讓其“迷途知返”的。

至少,在倚欄衰草以往認識的所有男子當中,方傑是最出眾的,是最有資格和機會成為自己另外一半的,特別是先前兩人在樹上時那種出正常範圍的肌膚之親以及自己的誓言,使得受儒家思想影響的倚欄衰草在心中已經埋下了一粒種子。這粒種子雖還不至於讓她到唯方傑不嫁的地步,卻也讓其在一段時間內不可能再去考慮別人了。

所以即使方傑現在已經十分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世界觀,甚至有暗示拒絕她的意思,但倚欄衰草並未打算放棄,畢竟她可不想再漫長地等待而望斷歸來路了,表情呆滯了幾秒後,本著“救世濟人”信念的倚欄衰草抬眼一笑,道:“孟子曰: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以公子的學識、武功和能力,已經足以兼善天下了,又何必擔心被人嘲笑被人鄙夷被人吃進肚子而繼續獨善其身呢?”

方傑灑然一笑,道:“我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獨善其身,若是從現在開始兼善天下……嗬嗬嗬,我想先問一句——憑什麽?我又不是國家主席,更不是他們的父母,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好像沒有那個義務和責任吧?再說了,就算我的能力再強,也強不過人類的劣根性,我實在無能為力。你所謂的那些君子言行,其實都是對上位者的要求,我布衣平民一個,搶那些上位者的風頭好像不太合適吧?”

倚欄衰草微微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對方這番話,但隨即又道:“以你的能力,其實完全可以成為上位者。至少在這遊戲裏成為一方霸主不難,到時候不就可以兼善天下了?”

方傑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腦海裏想起了當初在銅人巷裏為維護唐門團隊而遭到各派團隊冷遇的情形,最後搖了搖頭道:“算了吧,我這人眼睛裏揉不得一點沙子,不適合做上位者。其實我覺得你跟孔聖人犯了同樣一個毛病,就是太高估所謂的‘君子’的力量了,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身居高位的某個‘君子’身上,這是不現實的,我建議你可以反過來想想,如果人人都能做到獨善其身,這個世界其實就會很和諧了。”

“對呀!”一心勸方傑向善的倚欄衰草不由得嘴角一翹,順著方傑的意思道:“就是因為現在大家做不到獨善其身,也不懂這個道理,所以你才更應該抱著一顆‘仁者’之心挺身而出教化眾人,這並不矛盾呀!”

“嘿,跟我比詭辯,你還嫩了點。”方傑嘿笑著反問道:“既然我已經獨善其身了,那你現在還來教化我幹什麽呢?我覺得你完全可以抱著一顆‘仁者’之心去教化其他那些還沒獨善其身的人嘛。”

“你這人……”倚欄衰草為之氣結,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我這人怎麽了?”方傑笑問了一句後,又微微一歎。道:“你是想說我這人很自私吧?嗬嗬,不錯,相比起兼善天下的無私,獨善其身確實顯得有點自私了,但這總比為惡天下、獨享其成無私得多吧?說實話,我能做到獨善其身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再去兼善天下,我還活不活了?我怎麽就沒見過誰來兼善我一下?你說我不甘心也好,心理不平衡也罷,我就是不想讓別人把我的便宜白白給占去了,因為相應的,我從不白占人便宜。”

說到這裏,方傑頓了頓,又道:“其實即便是孔聖人,晚年也隻是著書立傳而不參與朝政,因為他知道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以他一人之力無法改變現狀就隻能獨善其身了,我目前大致也是這麽個情況,做好自己就行了,其他人……算了吧,我管不了,也不想將自己的觀點強加到別人的頭上,總之人各有誌,各有各的活法吧。”

這下倚欄衰草算是失望地比較徹底了,不由得微怒道:“聽公子這話裏的意思,像是說我現在就是在拿自己的觀念強加於你了?”

“沒有沒有沒有!”方傑連連擺手,笑道:“其實我挺欽佩姑娘的,這個世界也需要有像你這樣的浪漫理想主義者來喚起大家的良知。姑娘若是不嫌棄,可以加入我們忘情閣,日後有機會咱們再互相探討一下這個問題。今天恐怕是沒什麽時間了,在下還得立即趕往赫圖阿拉城。”

“忘情閣?”倚欄衰草是第二次從方傑口裏聽到這個名詞了,若有所思地瞟了忘情一眼後,不由得問道:“忘情閣是什麽?玩家組織?”

得到方傑的肯定答複後,倚欄衰草歪著腦袋想了想,又問道:“忘情閣的閣主是你,還是她?”說這話的時候,倚欄衰草神色複雜地瞥了忘情一眼,顯然,倚欄衰草還是很有興趣的,隻不過若忘情閣的老大是忘情,那她就一百二十個不情願了。

“我是前任閣主,現在由方少主持大局。”沒等方傑搭話,忘情就連忙搶了一句,這話裏有話,特意強調一下自己是前任閣主,就是想表明自己在忘情閣的地位,好讓倚欄衰草知難而退,畢竟忘情實在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加入忘情閣跟她搶“玩具”。

倚欄衰草雖然有些迂腐,卻也不笨,本來有點想打退堂鼓的她一聽到忘情這話便在某種特殊的情緒下改變了主意。朝方傑淡然一笑,道:“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也很想知道在公子的主持下,忘情閣是個什麽樣的玩家組織。”

“殺手組織!”

忘情冷不丁地冒出了這麽一句話,倚欄衰草不由得眉頭一皺,似乎覺得有什麽不妥,而方傑不禁瞪了忘情一眼,連忙轉移話題道:“有什麽話路上再說,咱們還是盡快趕路吧……對了,倚欄衰草,你……”

“叫我小草便可。”倚欄衰草甜甜地一笑。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暈。

“哦,好吧,小草……”方傑倒是沒看出倚欄衰草的異樣,接著話頭道:“你現在有什麽打算沒?恕我冒昧,你要是沒什麽事的話,可以跟我們一起去赫圖阿拉城,就當作是旅遊好了……對了,忘情,你把那秘籍還給小草,咱們又不缺這點錢。”

忘情本是極不情願交出秘籍,但聽到“咱們”二字後,似乎又心理平衡了許多,心知方傑根本就沒把她當外人,不過就在她正要遞出秘籍的時候,倚欄衰草卻擲地有聲地道:“能隨同公子前往關外,小女子自然是榮幸之至,求之不得,不過這本秘籍是報答公子的兩次救命之恩,還望公子務必收下!”

方傑微微一愣,想了想後,遞了個眼神讓忘情把秘籍收起來,轉而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不過我也有個要求——你以後別叫我什麽公子的了,太酸,直接叫我名字好了。”

見倚欄衰草莞爾一笑,算是答應了這個要求,方傑點了點頭,正要轉身,卻冷不丁聽到忘情傳音入密道:“讓她加入忘情閣我還能理解,為什麽去赫圖阿拉城還要帶上她?”

“你們女人還真是小心眼。”方傑身形一頓,不可理喻地搖了搖頭後,一邊走著,一邊傳音入密道:“我不是跟你說了麽?她肯定熟讀《易經》,去了長白山我可沒多少時間教你易術,到時候你主要還得指望她……哎,我說。我覺得你今天的表現很反常啊,怎麽跟誰都不對路?”

“是嗎?”

忘情心裏雖極其不爽,麵上卻反問了一句廢話,而方傑聽到“是嗎”這兩個字後,頓時白眼一翻,心知這是女人在難堪的時候慣用的打太極伎倆,就算追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所以幹脆也懶得再廢話,加快腳步朝林子外麵走去。

路上的時候,方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不由得回頭問道:“哎,對了,小草,先前我都把星宿派的人給殺光了,那赤蠍子到底是怎麽冒出來的?還有,你是怎麽跟星宿派的打起來了?”

倚欄衰草沒想到方傑突然有此一問,正要搭話,腦海裏又閃現出了被方傑吃豆腐的一幕,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臀,才羞澀不已地道:“星宿派有三寶,三笑逍遙散、柔絲索和神木王鼎,平常星宿派煉毒的時候都會帶上神木王鼎收集各種毒物,你說的那個毒物估計是他們放出來暗算我的,至於怎麽跟他們打起來的……哼,最近星宿派十分不安份,派人到處攔路搶劫打聽江湖隱秘之事,這次刷蕭遠山恰好被他們的一支百人小隊給撞上了……總之要不是你出手相救,我這次肯定凶多吉少。”

說到“出手相救”這四個字的時候,倚欄衰草的語氣變得十分古怪,而方傑自然也聽出了一點味道,拍了對方翹臀那隻手的手指頓時不由得下意識地搓了搓,心道這還真是“出手”相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