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周郎故
“大都督，敵軍退了！”漢江之上，此刻再無原先碧波千裏的風光，江麵之上，隨處可見浮屍、戰船的殘骸，原本湛藍的江麵，此刻泛著一股猩紅。?.
是啊，退了！
周瑜看著從容退去的甘寧，嘴角泛起一絲說不出的苦澀，甘寧在自己手下吃敗仗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但這一次，卻讓周瑜感覺萬分的苦澀。
“收帆，上岸，隨我回援襄陽！”周瑜沒有繼續追擊甘寧，轉頭下令，目光透過空氣，眺望襄陽的方向，心中默默地祈禱：但願還趕得及吧。
按照路程來推算，派出去的人馬應該早已抵達襄陽，就算之前是自己多慮，甘寧出現的時機僅僅隻是一個巧合，但這麽長時間，至少也該派人來通報一聲才對，但事實上，從周瑜跟甘寧交戰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時辰的時間了，但派去的人馬卻杳無音訊。
周瑜已經酌定，襄陽出事了！
相比於甘寧，孫權的安危對如今的孫氏而言才是至關重要的，在短短兩年的時間裏接連死去兩位君主，若孫權再出什麽意外，對荊襄，對整個孫氏而言，將會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就算周瑜能斬殺十個甘寧，也換不回來。
雖然心中焦急，但周瑜畢竟是久經沙場，經驗豐富，哪怕在自己的地盤上，也沒有放鬆警惕，不斷派出探馬打探，同時也小心著任何可能出現伏擊的地方，不給敵人任何可趁之機。
但一路下來，卻詭異的沒有遇到任何狙擊，甚至連周瑜都產生一絲錯覺，或許真的是自己多慮了，眼看著襄陽的城牆越來越近，周瑜心中卻募得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襄陽城顯得格外寧靜，周瑜帶著人馬來到城下，望城頭看去。卻不見一道人影，心底不由一沉，微微側目，一名武將會意。策馬出陣，對著城牆大聲喝道：“城上何人當值，大都督回城，速速打開城門！”
“……”
沒有人回答，一陣難言的沉默之後，城上突然傳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城下看去。好似有無數人影在晃動，那原本豎在城頭上的孫子大旗突然毫無征兆的轟然倒落，接著，一個魁梧的身影出現在城頭之上，對著城下遙遙一禮道：“周大都督，別來無恙？”
“楚霸！你想造反嗎？”周瑜目光一冷，看著那道魁梧的身影寒聲道。
“大都督說錯了，某乃擎天城鎮南將軍霸王槍。可不是勞什子楚霸，孫權非我之主，何來造反一說？”霸王槍朗聲笑道。隨著他的話音，一麵繡著鬥大的擎字大旗緩緩在城頭豎起。
“我主何在！？”周瑜目光一厲，厲聲吼道。
“大都督說的，是他嗎？”霸王槍聳了聳肩，目光朝旁邊看去，身邊一名武將將一顆人頭從城牆上扔下，周瑜目光銳利，瞬間便清楚地看到，那正是孫權的人頭，一雙眼睛還帶著一股茫然、憤怒以及絲絲的委屈。
“賊子！”周瑜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看著孫權的人頭，周瑜隻覺得手足冰涼，接著便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一絲鮮血自嘴角溢出。
“諸軍，聽我號令……”不等周瑜下達攻城命令。後方大軍突然傳來一陣**，原本寂靜的平地上，悠揚的號角聲突然從四麵八方響起。
周瑜連忙回頭，卻見不知何時，一支支人馬從四麵八方疾馳而來，煙塵四起中，四麵八方都是黑壓壓的人影，根本看不清楚對方的人數。
“結陣！禦敵！”此時此刻，周瑜也顧不得攻城了，迅速指揮部隊，離開城牆，來到漢將之畔，背水列陣。
此時，周瑜也看清了周圍的情況，黑壓壓的大軍分別從西、南兩個方向向這邊逼來，同時遠處火光衝天而起，正是自己水軍大營的方向，江麵之上，隱約間已經能夠看到一艘艘戰艦的影子。
正當先，有一隊人馬當先而來，人數雖然不多，但所散發出來的威勢，給人的感覺甚至比後麵那無盡大軍都要恐怖，為首一員大將，跨坐踏浪驚帆獸，金盔金甲，掌中一杆丈二金槍，雖然身處千軍萬馬之中，但給人的感覺，身後那千軍萬馬仿佛隻是一個襯托，一個背景，便是那鋪天蓋地的氣勢，也會讓人不由自主的忽略掉。
“公瑾兄，別來無恙。”
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傳來，周瑜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對方的大半麵孔都被頭盔遮住，讓人無法看清，但那舍我其誰的氣質以及那霸道威嚴的聲音，隻要聽過一次，這輩子便很難忘記，擎天城乃至整個天下，能有這種氣勢的人，周瑜能想到的，也隻有一個。
嘴角突然牽起一抹苦笑，很悲涼，很苦澀，因為既然這個人都已經出現，那這場戰鬥已經失去了意義。
不是說周瑜怕秦天，否則的話，也不用鬥這麽多年了，打仗畢竟不是一個人的事情，比武力，或許這個天下自呂布去後已經無人可以與其爭鋒，但說到統帥，說到運籌帷幄，周瑜有著絕對的自信，隻是如今的形勢，襄陽的失守孫權的人頭已經讓身後的軍隊士氣降到一個穀底，孫權的死亡代表孫氏的時代已經過去，頑抗已經失去了意義，在這種情況下，又有幾人願意去為已經名存實亡的孫氏去盡忠？
這一刻，周瑜突然明白了，之前幾個月擎天城的沉默隻是一個假象，事實上，在很久以前擎天城就已經開始為今天做準備，具體多久？周瑜不清楚，但他知道，霸槍會的出現，是在兩年前，而對方可以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將襄陽易主，顯然布置在襄陽的，並不隻是霸槍會的那點人馬。
而且看著周圍黑壓壓的人馬，其中甚至可以看到一支獨立的蠻兵，而那些將領，有些已經是名動天下的人物，但也有不少生麵孔，想來這次擎天城出動的，不僅僅是江東一地人馬，南陽、西川南蠻、漢中乃至雍涼！
“公瑾，到了這一步，你難道還要頑抗嗎？”秦天看著周瑜，心中有些複雜，苦心積慮，數年籌備，才有今天將整個孫氏連根拔起的一刻，但當真正走到這一步的時候，卻沒有意料中的興奮，隻有一股難言的失落和寂寞。
周瑜看著秦天，麵色陰晴不定，良久，突然回頭，看向身後一個個茫然不知所措的孫氏將領，微微歎了口氣，麵色一肅，沉聲道：“諸位，主公已亡，十數載基業毀於一旦，於孫氏，諸位已經盡忠，若願降，此時還來得及！”
“大都督，那你呢？”一名武將看向周瑜，猶豫著說道。
“我？”周瑜臉上突然微微一笑，轉頭看向秦天的方向，朗聲道：“這個世上，隻有戰死的周瑜，絕無投降的周瑜。”
“既如此，我等願追隨大都督，百死無悔！”那將領麵色一肅，突然嘶聲吼道。
“百死無悔！”身後，無數孫氏將士的聲音匯聚起來，直衝雲霄。
冰冷的金盔之下，看不清秦天的麵容，一雙冰冷的眸子冷冷的看向這些沸騰起來的孫氏兵馬，心中暗讚，在這等情況下，還能重新挽回軍隊的氣勢，可見周瑜在軍中的地位，高舉的金槍向前方平平一指。
既然如此，那就隻有用刀槍來說話了。
“殺！”孫氏兵馬在絕境中爆發出驚人的氣勢，怒吼著衝向對方，遠遠看去，在黑壓壓的擎天軍包圍之下，孫氏的兵馬有些單薄。
“嗡”
漫天飛舞的利箭遮蔽了天空的耀日，一聲聲恐怖的撕裂聲中，一排排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後方的兵馬卻仿佛毫無所覺一般，瘋狂的向前衝鋒，這是一支已經萌生死誌的軍隊，秦天深吸了口氣，金槍一引，策馬迎向直撲而來的孫氏大軍，
“真龍——破軍！”
金色的罡氣化作一道道有如實質的利箭，殺的孫軍人仰馬翻，秦天如同一支無人可擋的利箭，在亂軍之中，撕開一條缺口，金槍過處，血流成河。
在他身後，蔣進、藤方率領著八百霸王血騎，勇不可擋，將被秦天撕開的裂口不斷地擴大，周瑜所帶的兵馬雖然也算精銳，那憑借血勇所堆積起來的怒氣在坦克一般的霸王血騎麵前，卻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嘭”
在先後經曆秦天和霸王血騎摧殘，銳氣盡失的孫氏軍隊，狠狠地跟隨後而來的擎天城大軍撞擊在一起，濺起無盡血花，隻是失去銳氣的他們，麵對如滔天巨浪般衝來的擎天城大軍，很快便被湮沒在擎天城大軍的浪潮之中。
戰士的陣亡並未讓周瑜有絲毫的色變，此刻的他，冷靜的有些殘忍，不斷指揮者士兵變動著陣型，以最小的傷亡一層層的消磨著擎天城軍隊的銳氣。
參與進攻的隻是擎天城一部人馬，在外圍，還有南陽軍、蠻軍、西川軍，甚至江麵之上，淩操所率的水軍已經清晰可見，但周瑜的臉色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但最後一名護著周瑜孫氏將領死在霸王血騎刀下的時候，秦天來到周瑜身邊，卻發現，周瑜已經氣絕多時，蒼白的臉上，一雙眸子中瞳孔已經失去了焦距，隻是那並不強壯的身軀，卻兀自屹立於江邊，昂然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