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黨

嶽川是我在大學裏的死黨,也是酒桌上我最害怕的恐怖分子。這個將二鍋頭當飲料喝的家夥,每一次都把我灌得酩酊大醉。好在我們二人在一起的時候,醉的卻經常是他,因為他若不搶著喝,倒象我欠著他似的。

我跟嶽川一個宿舍,我的酒量就是在近朱者赤的過程不斷增長經驗值,最終達到高手境界的。不僅是酒量,在大學裏追女孩子的能力我也是在嶽川那裏學到的。隻可惜我隻跟他聯袂在脂粉陣中橫掃了一年,就不可救藥地愛上了我那時候的夢中情人。

我的夢中情人是可望不可及的那種,當然這隻是我自己的感覺。每每見到那女孩子,都有一種出塵之意。我想盡一切辦法去接近她,她也早就明白了我的心意。但我的每次行動似乎都不是那麽順利。她似乎不滿足於我目前的努力,我則似乎在等待水到渠成。

我和夢中情人的戀情最終演變成一種雙方都不能忍受的困局。因為我終於絕望地發現,我愛死了她那種飄飄出塵的樣子。我難以想象她躺在我的懷裏是什麽樣子。當然,她也可能躺在別人的懷裏,那種樣子讓我想起來也不會很爽。總之是眼不見為淨,我不願親自打破那副聖潔的圖畫,寧願便宜某個有福氣的家夥。

不管我的夢中情人怎樣用各個被她自己有意培養出來的情敵來刺激我,不管她怎樣每天巧妙地讓這些被她武裝起來的虛擬情敵包圍在我的周圍,我最終沒有離開我的變態狀態。我終於開始明白《天龍八部》中那個無崖子為什麽會喜歡上一座雕像。也許每個男人心中,都曾經喜歡過一尊雕像,隻不過最終他們沒有我這樣執著而已。

對這件事情最為生氣的就是嶽川。他覺得我傷害了他的麵子,在這個戰場上,我畢竟是他的徒弟,現在竟然陷在某個女人中不能自拔,真是丟盡了他英俊瀟灑的臉。

但無論嶽川怎麽生氣也罷,我最終也沒有從這種狀態中解脫出來。甚至本來非常優秀的我到大學畢業的時候,竟然以十門課的學分屢次不能重修到手的結果與我的畢業證說了白白。而我也正是在這幾年中間成為了文學的奴隸的。

每當想起這些,我就覺得我很下賤。別人雖然給老板打工,那最壞也是一個具體的人。而我卻一直將自己賣給了某個虛幻的東西做奴隸,拚上我年青的老命不說,還拿不到報酬。因為這個虛幻的東西不是法人,勞動法也保護不到我。

但畢業後嶽川卻一直沒有跟我斷了聯係。我雖然丟盡了他英俊瀟灑的臉,他卻似乎更加計較我目前的狀態。每當聽到他說:“兄弟,我支持你貧困。”我就感動得眼屎直流。

要知道,說出這句話的人,是一個標準的金錢奮鬥者。這家夥麵對朋友雖然出手大方,出門在外可是吝嗇得要命。我就曾經親眼見他靠著三張東北大餅坐了三天火車到國外一個城市去做生意。當然,那時候我也跟著他一起吃餅。隻不過我比他多吃了一張而已。而我到那個城市去的目的,竟是去參加文學筆會。嶽川說我不像他那樣經常吃苦,所以特的讓我多吃了一張大餅。

有了這次經曆之後,嶽川的生意就一直很好。以後偶爾跟他出去的時候,再沒有得到跟那次一樣的“優待”。嶽川似乎很在乎那次經曆,老覺得欠著我什麽似的。盡管他實際上並不欠我什麽。沒有他的四張大餅,我根本就隻有餓肚子。

一般情況下,每隔一個月,嶽川總會到我家裏來看我。但最近已經三個月了,他一直到今天才來看我。這也是我為什麽會無聊到要去參加文學青年的酒會的緣故。

就在我迎著海風自我感傷的夜晚,多時不見的嶽川終於見麵了。他是先到我的家裏去找我,然後最近對我的情況一直很關注的母親準確地指出了我所在的位置,眼淚汪汪地把我托付給嶽川之後,嶽川就毫不費力地找到了我。

“狗少,又受傷了?”

見是嶽川,我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但依舊誇張地捶著海邊的欄杆,做出一副絕望的樣子:“為什麽太監都死絕了呢?要是魏忠賢還在多好?”

嶽川哈哈大笑,他的笑聲把正在我們頭上盤旋的幾隻海鷗都驚跑了。緊接著一瓶紅星二鍋頭和兩個一次性酒杯就象變魔術一般從他的懷裏掏出了。

我小心地抓緊了杯子,以免杯子被海風吹走了。因為我的配合,嶽川倒酒的時候便沒有了後顧之憂。

順利合作完成,兩杯火辣的二鍋頭已經在我們兩人的手中。我們各自喝了一口,嶽川發出了享受酒精的聲音,我的聲音則象是在呻吟。

“嗯,叫得很****。”

明明這小子在罵我,但我終於還是笑了。已經三個月了,沒有這家夥對我的語言荼毒,生活已經淡出鳥來了。

“說說,如何對我在始亂終棄之後又想到浪子回頭的。”兩三口酒下肚,我開始逼問起嶽川來。

“打死你兒說謊,我這次做一筆大生意去了。你老漢兒今天剛回來,第一件事就是來看你。你不是獨守空房時間太長,饑渴起來了吧?”

我一記直拳打在嶽川的胸膛上:“去你媽的,敢說你老漢兒饑渴。”

嶽川又是一陣哈哈大笑:“為了補償你守了三個月活寡的委屈,你老漢兒給你帶回了一個好東西。”

“你除了那些哄女人的小玩意兒,還有什麽好東西,少拿出來給你老漢兒現眼。”我故意損他道。

“看,又辜負了你老漢兒的美意不是。待會兒等你看到那東西,你就會高興了。這是當今世界上每一個活寡男的必備之物,就好像美女枕頭下的黃瓜一樣。”嶽川依舊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我不由也起了好奇之心。我跟嶽川同房四年,互相就象對方肚子裏的蛔蟲,要真是我看不上眼的東西,他還真不會拿來送我。

“到底啥子好東西,先跟你老漢兒透個底。”我掩飾不住自己超過女人的好奇心。

“你看報紙沒有,遊戲頭盔已經出來了。”嶽川收起嬉皮笑臉的樣子,微笑著看著我道。

“你不會說,你花了一萬五給你老漢兒弄了一套吧?你有那麽好心?”我心裏一下有了興趣,倒還真希望這家夥有那麽一點義氣。我雖然以前沒有玩過遊戲,但聽說這種遊戲有著豐富的劇情,倒的確是落魄文人打發時間修煉內功的最好途徑。

“你老漢兒啥時候又虧待過你,沒良心。我已經交給你媽了。明天遊戲就開始正式公測了。你進去走一圈就曉得你老漢兒對你好不好。”嶽川依舊笑眯眯地,語氣中卻帶著委屈。

我一下子感動死了。也不管嶽川會不會誤會,撲上去對著嶽川英俊瀟灑的臉就用我的大嘴吧唧了一下。

嶽川急忙推開我:“流氓。像樣一點好不好。”

我卻不管嶽川哭笑不得的臉色,端起杯子,一仰脖子全灌進去了。

這一招果然見效。嶽川對朋友什麽都不吝嗇,唯獨吝嗇他的酒。如果我喝酒的速度太快了,他一定會立刻趕上來的。這是我總結出來轉移嶽川注意力的最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