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來自地獄的複仇者(九)
虛幻的影子站在淩塵身旁許久，手一直放在淩塵的臉部，似乎是在感受他的呼吸和生命氣息，良久之後，發出帶著深深驚訝的自言自語聲：“身體機能幾乎全部癱瘓，從而讓精神變得無比集中，逼出了破滅殺瞳。這種隻曾出現在上古魔神身上的魔瞳，為什麽竟會出現在一個人類的身上，難道……”
淩塵的身體表麵裂痕無數，遍染鮮血，已幾乎找不出完整的地方，內髒更是受損極其嚴重，畢竟，之前的攻擊和撞擊，足夠讓一個普通人身體被破壞成一灘肉泥。但，就是這樣的狀態下，淩塵的生命跡象雖然極其微弱，但卻並沒有繼續微弱下去，反而在隱隱的愈發旺盛。而他身上的無數傷口，赫然在以肉眼可辨的恐怖速度愈合著。
“所有的傷口都已經止血，生命非但沒有繼續流失，反而在快速複蘇……這樣的內外重創，一個普通人已經可以宣布死亡，最後的生命跡象隻能維持最多不超過一刻鍾，就算體質異常，萬幸活下來，也會終生殘廢。但他這可怕的生命力還有自愈能力，究竟是怎麽回事……”
虛幻的影子在自言自語，而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裏，來自淩塵的生命氣息起碼強盛了一倍多。而且這股生命氣息還在全力的掙紮，升騰……這是極強求生欲望下的快速複蘇。
遠處，忽而傳來陣陣快速接近的腳步聲。虛幻的影子倒退一步，身體一轉，完全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影子消失的那一刻，一個全身白裳的女子便衝了過來，纖腰若素，身材纖長，飄逸如仙，平時總是罩著冰冷寒霜的臉上此刻卻是寫滿了驚慌，兩道纖細的月眉緊緊的蹩起。她一眼就看到了依在樹上，雙目緊閉的淩塵，他一動不動，身下一大灘的血，狀若死去。她的眼瞳猛然收縮，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發瘋一般的衝了上去。
站到淩塵的身前，她顫抖著伸出雙手，卻又不敢去碰觸淩塵的身體，眼淚快速的湧出，怎麽止都止不住，模糊的視線中，她怎麽都不願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她所看到的，比她在來這裏的路上所想到的最可怕的一幕，還要可怕千百倍，讓她在天旋地轉中幾乎落入深淵。
“瑤瑤……是……是你嗎……”
身後，一個極其微弱的聲音響了起來，意識在極度的痛苦中處於遊離狀態的沐冰瑤全身瞬間釋放出一股無比冰寒的氣息，猛然轉身，一雙如水晶般美麗的眸子放射出了冰冷到無比可怕的目光。看著癱在地上，全身是血的HELL，看著這個本該六年前就死的人，她沒有半點驚訝，內心，被痛苦和怨恨完完全全的塞滿，就連聲音，都變得那麽低沉和惡毒：“你還沒有死……是你……殺了他！！”
沐冰瑤的眼神和聲音讓HELL露出痛苦的笑，他動了動嘴唇，發出微弱不堪的聲音：“他……沒死……也死不了……瘋子說過，除非把他的身體完全毀了……否則……如果他執意不想死，他的強大精神力，會讓他的生命力無法消散……他不但不會死……還會快速的恢複……會死的人，是我。我五髒全毀，血管爆裂，現在還能說話……不過是依靠安置在我身體裏的生命維持裝置……但也……根本支撐不了太久……”
說了這麽多話，HELL原本就蒼白無比的臉更是白的嚇人，沐冰瑤眼神劇顫，倉皇的回身靠近到淩塵身前，伸出雪一般的玉手輕輕觸碰在他的臉上，掌心傳來的溫暖讓她欣喜若狂，讓痛苦不堪，心若死灰的她一下子又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語：“太好了……太好了……”
HELL所在的位置看到的是沐冰瑤的背影，也看到了她不斷落在地上的眼淚。而這一輩子，她都從未為他掉過一滴眼淚，即使是他六年前“死去”的時候……
確認淩塵沒有死去，沐冰瑤的情緒明顯的穩定了許多，她轉過身時，臉色已是冷寂如冰，而且看不到半點的淚痕。她雙手一甩，寒光閃爍間，一把銀色的短刃，和一把銀色的小型手槍同時出現在了她的左右手之中，指向了全身是血的HELL，美眸之中除了恨意，再也其他的情感：“你敢傷他……千死難還！！”
麵對冰冷的刃尖和槍口，HELL顫動著無神的眼眸，慘笑了起來：“我真是……全世界最悲哀的父親，當年他殺我……你非但不恨，還不離不棄的跟隨……現在我傷他……你對我恨之入骨……嗬嗬……哈哈哈哈……”
“你沒有資格在我麵前自稱‘父親’！”沐冰瑤眸光冰寒，唯有怨恨，沒有哪怕一絲一毫女兒麵對父親的溫情：“你殺我母親，讓我一生都在噩夢中度過，你讓我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也不過是準備將我培養成你的殺人機器！你對我唯一的恩惠，就是把我送給了他……他現在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誰若傷他，不同戴天！”
拿著手槍的右手指向著他的太陽穴，食指緩緩而動，卻始終沒有完全壓下扳機。
“一個……有母親的女孩，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個頂端的製裁者……這是我殺你媽媽的……唯一原因……你，畢竟是我的女兒……這個世界上，沒有父親，不會愛惜自己的孩子……咳咳……如今看似安靜的世界……其實，正在陷入著一個無比可怕的陰影之中……你……我的女兒，隻有成為偉大的製裁者，才可以不成為傀儡……而是淩駕於無數人之上的製裁者……我把你送給亞當……是因為我知道你對他生情，也隻有他……才能配得上我的女兒……我……”
當年的HELL從來不會一次和她說這麽多話，更不會帶著感情和她說這麽多話。沐冰瑤有些發怔的看著奄奄一息，隨時都會死去的HELL，六年不見，他和記憶中的，似乎有了很大的不同。而自己，相比六年前又何嚐不是發生了太大的變化。
短刃和手槍緩緩垂下，然後被沐冰瑤收起。她轉過身體，不再看他一眼，冷冷的說道：“我雖恨你入骨，但畢竟是你讓我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所以我不殺你，你自生自滅吧。”
她來到了淩塵的身旁，看著淩塵的狀態，眼淚再一次宣泄而下。她伸出雙手，小心而細致的檢查著淩塵身上的密集傷口。她的身後，緩緩的傳來HELL最後的微弱聲音：“……謝謝……至少……你沒有完全遺忘……我是你的父親……將死，才知道畢生追求的太多事……其實是那麽的可笑……微不足道，或許……就像亞當說的一樣，這六年……我的心境，也完全變了吧……不過……至少……至少我還有一個女兒在世上……這種感覺……真不錯……”
“咳咳……瑤瑤……瘋子……瘋子和一群可怕的人……正在實施著一個……可怕的計劃……他們已經控製了天……天……集團……千萬……不要……進入……神……神…………”
聲音終於完全的消逝，最後的幾句話，心中集中在淩塵身上的沐冰瑤並沒有全部聽清。沐冰瑤的手停滯在了那裏，目光出現了刹那的恍惚，她沒有回頭去看已經死去的HELL，雙手，卻在悄然的攥緊……默默的，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緩緩落下……
迅疾而慌亂的腳步聲快速的靠近，七個人穿著近似的人以驚人的速度衝向了這裏，其中五個男子，兩個女子，年紀都在二十到四十歲之間。按照沐冰瑤剛才發出的信號，他們是瘋了一半的衝到了這裏，一眼，就看到了毫無聲息，全身是血的淩塵，頓時，七個人全部呆在那裏，大腦轟然炸開。
“是誰……是誰幹的……是誰！！”
帶頭的男子身材瘦小，但目光卻如刀鋒一般冷凜。他全身戰栗，聲嘶力竭的大吼著，就如一頭絕望的野獸所發出的咆哮，其他六個人同樣目眥盡裂，全身冰冷，如同一下子落入了冰寒地獄。
沐冰瑤迅速起身，低聲說道：“主人沒有死！鬼牙，鬼月，妖影……全部冷靜，馬上救主人！”
七個人全部身體一震，齊齊的衝了上去，感受著來自淩塵的生命氣息，鬼牙狂暴的大吼起來：“快！馬上把主人抬到車上去……快！！快！快一點！！”
六年來，他們是第一次麵對瀕死的淩塵，也是鬼牙第一次情緒如此失控，第一次如此的大吼。他一轉身，猛然抓起身後之人的衣領，眼睛赤紅，憤怒的咆哮著：“鬼刀！既然察覺到不對，為什麽不留下保護主人！！你們難道忘了，是誰讓我們離開生不如死的地獄，過上了‘人’的生活！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比主人的命更重要。這次，主人要是出什麽事……全都要給我陪葬！！”
鬼刀一臉暗色，他們從不會違抗淩塵的命令，淩塵特別叮囑他們不能讓任何人來打擾他，他豈能不遵從，但隱約感覺到不對的他還是第一時間聯係了除了淩塵外的最高首領鬼牙。但現在，事實已鑄成，他不會給自己找任何辯解的理由。他低下頭，咬牙說道：“是我沒用，是我沒有保護好主人……請讓我看著主人好起來，然後我會馬上以死謝罪。”
“混賬！”鬼牙一把將他甩到地上，恨聲說道：“誰讓你死了！你給好好的活著，用你的命給我好好的護著主人！”
兩輛車快速的開了過來，車門被打開到最大，三個人小心無比的抬起淩塵沒有任何意識的身體，放在了其中一輛的後座上，車門關緊，車子快速的奔出，不敢耽誤哪怕一秒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