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章 莫問往事
惡嚎叢林位於禦風城西側，二十三、四級怪物的刷新地，此時尚沒有多少玩家的足跡，殘留著叢林的一幕幽森。
林間的一處空地，少女雨瞳正開心地在一片清新的草地上，收集著草藥。那飄**雀躍的身影，像是揮舞著粉色翅膀的蝴蝶，交疊出一抹潔淨的和諧。
她有些不明白神官大人為何要跟一名盜賊默默對視良久，但又礙於自己的身份，不敢存有質疑和好奇的念想，專心致誌地搜尋著草地中的藥草。
隊聊頻道中，兩年沒見的舊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似乎不怎麽歡樂，也沒什麽要互訴的衷腸。
“當初你怎麽想的，誰都不說一聲就一走了之，”藥五灌了口烈酒，將酒壺遞給了麵對而坐的王小楓，“你那群兄弟找你都找瘋了，這兩年可沒少折騰我。”
“他們…算了，我那點破事還有什麽說的。”學著王五的姿勢仰頭一灌，卻還是矮人特釀的散裝朗姆酒，嘴角**漾著些許苦澀，“那時候小，少不經事吧。五哥，你怎麽去九重天混了。”“去年玩紀元的時候，小天的病又犯了，缺錢，我這當爹沒能耐，隻能把自己賣了。”
藥五說的風輕雲淡，但了解些藥王秉性的王小楓卻皺了皺眉，他完全能想象到當時這個中年男人的痛苦。那個一藥千金的傳說，那個特立獨行、從不為五鬥米折腰的傳奇，卻終沒敵過親人的病痛和現實的壓力。
“小天好點了沒？”“好了，當時我賣藥賣身賺了不少，除根了。”“違約金多少？”“還有四年，八百多萬。沒事，一眨眼也就過了。”藥五接過了鐵壺，在耳邊晃了晃，“現在每天就交交藥水，多交點就能養家糊口，也挺好。把你任務給我截個圖。”
王小楓喟然一歎，當年無限風光的一對忘年好友、生死之交，現在隻能在這個有些陰暗的樹林，喝著最廉價的烈酒，談一些沉重而沉悶的話題。
叮！
隊中有玩家等級過低，無法共享任務。
“截圖就行了，我又不用升級，等級對副職沒啥影響。”藥五也收到了係統提示，而王小楓也將采藥任務截圖放在了隊聊頻道。
“小姑娘，過來！”藥五對著雨瞳招呼著，後者翩翩起舞般飄了過來，將藥簍放在一旁，曲腿坐在了王小楓身邊，安靜地等待著神官大人的吩咐。
藥五在背包中召出了自己的藥簍，在裏麵掏出了一把把草藥放到了雨瞳麵前，係統給出的簡略信息，都是王小楓任務所需的草藥。
“老哥現在也幫不了你什麽，你混的也不錯，第一神牧、惡魔祭祀什麽的，聽著就虎，”歎了口氣，皺了皺眉，“可別像當初那樣，腳踏實地的好好混，別整天心血**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嗯，改了。”王小楓扯出一個開心的笑容，扭頭去看在安靜整理草藥地雨瞳，他們在隊聊中話這個藥童無法聽見，“就是有些時候，想想以前，我對不起那群兄弟。”
“過去就過去了，別想太多。”藥五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提起了藥簍背在了身後，“看你沒事我也放心了，行了，我忒回去煉藥了。”
王小楓點點頭，目送著這個昔日老友離開的背影，不覺胸口微澀，喊了句：“還要不要合影了？”“不用了！”藥五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小天他叔就是隨風而逝！還用合影嗎！”“行！有事記得喊我！”“知道！”
“大人……”神官也會流淚嗎？雨瞳看著這個男人眼角劃過的些許淚光，那輕輕顫抖的喉結發出頹然一歎，心中不由有些異樣；低頭繼續整理著草藥，將它們小心地安放在藥簍的各個角落。
在她的視線裏，高高在上的神官和一個落魄的盜賊沉默以對，沒有什麽言語，像是故事裏說的兩個英雄惺惺相惜的交流……那個年事已高的盜賊應該也曾經有過傳奇的故事吧。
“哦，怎麽了？”王小楓愣了一會方才回神，輕輕地呼出一口氣。雨瞳的普通和安靜，很容易讓人不經意間將她忽略。“大人，草藥采集完了…”
王小楓看了眼任務欄，那完成的字樣有些不真切，點了點頭，起身披上了黑色的鬥篷。把亡骨之章塞到了鬥篷中，不想嚇到這個心思純淨的少女，道了聲回吧，便踏上了歸途。
“他是一個傳奇，藥師的傳奇。”路上，王小楓不知為什麽要說起這個，也不知道雨瞳能否聽的懂，“英雄莫問出處，往事已矣，隨風而逝。”
“嗯？”雨瞳微微歪著頭思索著，她記憶中並沒有聽說過有什麽著名的煉藥師是‘藥五’的名號。
“你想成為一名藥師嗎？”“是的大人，我想幫助其他人，為他們解救苦難。”“嗬，那為什麽不成為一名祭祀，”王小楓鬥篷下的法杖微微一抖，一團聖光溢出來包裹著雨瞳，為她驅散了奔波的勞累，“就像這樣，治愈術能夠祛除病痛，也能解除身體的勞累。”
雨瞳那雙靈動的眼中也寫滿了黯淡，扶著背上的藥簍，她低著頭有些失落道，“雨瞳很笨的，信仰不夠虔誠，過不去祭祀的初級考核，不能成為見習祭祀。”
想起以前看過的幾個帖子，王小楓恍然明白了些；就像魔法師，玩家能直接就職，而這些NPC想要成為魔法師卻要進行最基本的元素親和力的考核。想必聖光祭祀也有這種考核的方式，隻是王小楓未曾接觸過。
“教堂裏誰負責初級考核？”“是……”“誰？大祭司？還是職業導師？”“是您…”“嗯？”某同誌眨了眨眼，前幾天就職神官的時候，貌似艾米沒提起神官還有這個作用。
雨瞳小臉上寫滿了委屈，對著一臉無辜的神官大人抱怨道：“我明明能讓聖光石發出光亮，可恩隆大人說我的信仰不夠虔誠，不能成為侍奉女神的祭祀。”
恩隆？好像是上任神官，現在已經成為了疾雨城大教堂的大祭司。而且聖光石是神馬玩意？貌似教堂的水不是一般的深，他現在隻是剛窺見冰山一角。
“你很想成為一名真正的祭祀？”“那是我一生的夢想，隻是太渺茫了，能夠成為一名藥師製作藥劑，雨瞳已經很滿足了……”“怎麽會，交了任務跟我來，我帶你去教堂試試。”“啊？”
幸福來得太突然，雨瞳感覺被撞的暈暈乎乎的有些站立不穩。
一路小跑著回了藥鋪，上交了草藥，等待著年輕的神官在蘇瑪嬸嬸那裏領取到了十枚金幣，原來神官大人也喜歡金幣。可自己身上隻有幾個銀幣，還是來投奔嬸嬸前，哥哥留下的，這些夠嗎？神官會不會因為沒有金幣而不幫我？
若是王小楓有讀心術，恐怕會發現這小丫頭倒也算是聰明上道，但他並不是為了金幣而想幫助她，隻是因為很喜歡這名少女身上的安靜。
這不是怦然心動的喜歡，更像是長輩對晚輩的寵愛，雖然男女間沒有純潔的關係，而也不存在純潔的男女關係，但王小楓起碼對這個小丫頭沒有非分之想。
“心靈通透、聖光的感應也不錯，是塊不錯的璞玉，”艾米將一塊圓形的卵石遞到了王小楓的手裏，笑眯眯地對著王小楓道，“算你一個考核任務。”
“這麽優秀的見習祭祀，才一個啊……”頓時滿腹幽怨，而美女導師杏眼一凝，某同誌頓時俯首。丫的，這才當上大祭司幾天，官威就越來越大了，這可不是好兆頭……
“你叫什麽名字？”“稟大人，我叫雨瞳。”
“雨瞳？”艾米聲音中透著些許疑惑和回憶，低喃幾句，卻抬頭看向了王小楓，眼中劃過了一道陰翳。“帶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