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謀凝視著天花板。

夜深了。

窗簾開著。東京城市的光輝，還遠遠沒有止息。即便是屋裏什麽燈都沒有開，每一個角落，也都能夠被清清楚楚地看到。

褚謀已經這樣盯著天花板整整一個小時了。

三個小時前，剛剛結束的Boat與GH的德比之戰中，Boat發揮搶眼。經過七局大戰，將曾經贏得過世界冠軍的戰隊GH斬落馬下。

這就意味著，LW戰隊在下一場比賽中，將與Boat交手。

這支隊伍很強。

有多強？從solo賽環節開始，就能清楚地看出Boat的實力。目前，Boat的當家巨星，還是打野位置的Hellboy。這是一個在solo時，褚謀沒有信心能夠保證優勢的對手。而且，Boat更是一個充滿整體打法的隊伍。雖然當家巨星僅僅隻有Hellboy一個，但其餘隊員，都屬於不顯山不露水的那種“高人”。

他們的實力與聲譽完全不成正比。

連GH這樣對冠軍誌在必得的超一流強隊，都僅僅贏下他們兩局。Boat無論從運營細致程度、團隊配合、戰術素養還是選手實力，都幾乎無懈可擊。想要擊敗拿出全盛實力的他們，就像讓人用牙齒去咬碎一塊鐵板那樣困難。

默默看完了比賽全程之後，褚謀就宣布將晚上的各種活動取消。

他知道自己需要振作起來。

可是真的很難。顧默在他生活中留下的影子實在是太長了。她的離開，沒給褚謀造成那種巨大的打擊，隻是因為，褚謀還報著一絲“贏得冠軍，迎她回來”的希望。可是這一點希望，終於還是破滅在了眼前。

他希望在今天晚上過去之前，讓自己從中走出來。

他想了想，把電話打給肖珍珠。

肖珍珠時不時在國內與日本之間來回飛。前一陣才來了日本，沒幾天又回到國內去處理事情了。不過，到想找人說說話的時候，褚謀還是更願意打給他。

東京已經夜深，國內還沒有。肖胖子從來睡覺晚。自己現在打，應該不至於打擾到他。

肖胖子的電話很快接通：“咋了？”

聽到胖子的聲音時褚謀就後悔了。

真正為這支隊伍操勞最多的，絕對是肖胖子。他持有者俱樂部的一小部分股份，卻幹著總經理的活。俱樂部在運營方麵的所有事情，他都事無巨細地操心著。如果沒有他，LW戰隊根本不可能這麽安心地好好準備比賽。

所以，褚謀完全聽得出胖子聲音裏的沙啞和疲憊。

他總覺得為了這點小事，來打擾胖子，有點太矯情了。

話到嘴邊，他實在說不出口，最終變成了一句：“沒事。你，什麽時候過來？”

肖珍珠沉默了好長時間。

兩人是從小玩到大的交情。雖然中間有好幾年的時間，大家都沒怎麽聯係，但，從同一個地域成長起來的這種關係，讓彼此之間的了解不會輕易被時間磨滅。況且，肖胖子這又跟褚謀共事了很長時間。褚謀會沒事嗎？他當然很清楚。

所以他隻是回應了這麽一句：“謀子，小丫頭很想你。”

輪到褚謀這邊沉默了。

這句話正戳在褚謀心坎裏。

葉曦對他的感情他一直是清楚的。之前，因為心裏裝著顧默，所以，他一直沒考慮葉曦之間有什麽事。在這個時刻，肖珍珠忽然提到葉曦，的確是讓褚謀有些亂神。

“你給她打個電話去吧。”肖珍珠說。

電話被掛斷了。

手機拿在手裏。

說起來，除了給葉曦安排她的事情，其餘時候，褚謀從來沒有主動給葉曦打過電話。忙。他的確沒有那麽多心思。而，葉曦。他相信，葉曦很想經常給他打電話。但她也怕打擾自己，所以不敢。經常性地，葉曦會發一些自己的學習情況和生活狀態來給他看。褚謀也一般都不會第一時間恢複。長的時候，可能一個禮拜，才會回一句話。

他忽然覺得有點慫。

跟她打電話，應該說什麽呢？

難道，自己要拿她當同齡人，甚至是至交好友那樣，傾訴自己因為被背叛，心中的苦悶？

他還真不知道。

點開微信。他試探性地給葉曦發了一條消息，就是兩個字“在嗎”。他已經想好。如果葉曦沒有馬上回複，就說明她已經睡了——哪怕沒睡也當她是已經睡了。今天的電話也就不打了。

可是不到一秒鍾，葉曦的回複就傳了過來：“在呢。在呢。”

她還真回複了。回複的速度這麽快。褚謀下一句話又不知道該怎麽說了。糾結了一會兒之後，他將電話打了出去。

葉曦馬上接到：“喂？”

她的聲音微微有點發抖。

說來奇怪。

在聽到葉曦的聲音之後，褚謀反而平靜了下來。在這一瞬間起，褚謀就找到了一種跟顧默說話的坦然感覺。他笑了笑，開始找話題：“茜茜。你這幾天怎麽樣？過一陣子，能請下假來嗎？”

“你說你們打決賽的時候嗎？反正我現在護照是有了的。打決賽是周末，我就直接飛過去看就好了。”葉曦說。

在國慶黃金周那幾天，葉曦是來看了LW戰隊的幾場比賽的。

時間過得真的是很快。休學一年的葉曦，在這一年LW戰隊從kpl打到北美再打到WKC的過程中，一直跟LW戰隊待在一起。不過休學期過了，她也就重新回到學校去上課。之後的日子，再想去現場看比賽，就不那麽容易了。

“那就好。等我們打完了比賽，我帶你在這邊，吃點好吃的。日本的美食，還算是不少。”褚謀說。

這話還多少有點客套的成分。

可是讓葉曦聽起來，卻是有了情感：“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給我打電話呢。還，主動說要帶我看比賽，帶我去玩。”

那邊葉曦的聲音突然大了一點：“褚謀，我想你。你想我嗎？”

少女第一次在電話裏這麽熾熱地對他表白。

褚謀的內心慢慢平靜下來。

有些包袱是自己給自己背的。忠誠於一份愛情固然沒有錯，但，在那一段愛情擺明已經結束的情況下，任何的忠誠，不都是給人看的？要麽是給別人，要麽是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