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誰也不知道先說什麽。
兩年沒有見麵了。這算是兩年來的第一次正式的見麵。但，估計誰也不會早預料到，雙方竟然會在這種情形、這種場合下相見。
“睡覺吧。”褚謀忽然說。
還真夠不解風情的。顧默想。
兩人戀愛的時間很長。從大學開始，到進職業聯賽，褚謀退役，到褚謀複出。兩人談戀愛的時間，比褚謀加入王者榮耀世界還要早。要說兩人從來沒做過什麽事，那是不實事求是。但，在八年多來的戀愛經曆中，由於之後數年，彼此已經是兩地分居，常年難得見麵。之後的幾年裏，褚謀碰過她的次數都不太多。
世上沒有哪個正常的男人是沒有欲望的。
但，在這些正常的男人裏，有少數人，能將自己的本能牢牢克製住。這些人能克製自己的主要原因，是他們有更大的野心。拿褚謀來說。前麵幾年，他都一心向著不懈地追求電競事業的高峰；而，後麵幾年，為了維持生計，他極大地損耗了經曆。加上手部的傷勢，他的確很少跟顧默之間有什麽親密的接觸。
甚至於在自己複出前的那一段時間，兩人幾乎已經退化到一個精神戀愛的狀態。甚至退化到一種簡直都不像是戀愛的狀態。長時間的機械勞動的確極大地磨滅了褚謀的精神。他甚至產生過自己配不上顧默的念頭。
顧默的確很好。
在自己最困難的整整三年的時間裏，她從沒有拋棄自己。甚至，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從俱樂部裏出來，回家，還要想法設法地哄自己開心。而自己複出的第一年，她為自己做的事情也很多很多。所以，即便是她真的做了什麽有愧於自己的事情，自己更多地也是痛心和沮喪，而並非是憎恨。
他是不可能磨滅對顧默的感情的。
這一點，不是任何事情能夠左右的。如果以後跟顧默之間再無聯係，或者，不出這些事情，自己找不到顧默，他可能最終也不過是屈從於現實，比較隨意地找一個女人組成家庭，成為表麵上看起來再也不“深情”，但是很顧家的一個男人。
就比如葉曦。他甚至已經準備好了接受葉曦的感情。
但這僅僅隻是淡忘，決不是磨滅。
所以，哪怕顧默已經闖進自己的房間，哪怕她已經在自己床邊寬衣解帶，哪怕她的意圖已經不能再明顯了，褚謀也不敢做。一個有良知的男子，對心愛的女子還懷著深重愛意的男子，不可能做出任何僭越的事。
因為現在的顧默已經不是誰了。
褚謀不知道該怎麽真正地麵對這份曾經在自己心裏非常非常重要的感情。
他當然可以現在把顧默擁進懷裏，跟她**。但之後呢？這算是什麽呢？顧默重新成為自己的女朋友？不。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不是因為一夕之緣而結成的。所以同樣地，兩個人之間的裂痕，也不會因為這一次就能夠直接地彌補。最重要的是葉曦。他不能為了顧默就傷害葉曦。她對自己的感情，絲毫不比顧默淺薄。
褚謀才要在袁世凱的**躺下，顧默突然喚他：“褚謀。”
“你說。”
“我背上傷口好疼。”
疼是肯定的。褚謀重新來到她床邊。她聲音裏帶著點哭腔：“你能不能摸摸我的背？”
褚謀伸出手。
顧默沒有回頭去看。
她故意等了一會兒。
“好看嗎？”她才問。
褚謀很誠實。他知道自己瞞不過她什麽：“好看。”
“我現在是你的了。”她說。
褚謀還沒接話，她又補充說：“我現在整個人都是你的。任你處置。你做什麽我都不會反抗。隻要你想，怎樣我都配合你。褚謀。”
褚謀心髒猛地一滯。
他不是第一次聽顧默說這樣的話。
他還記得，顧默把自己交給他的那個夜晚。那個夜晚，顧默跟自己說過一樣的話。那時候他們的感情處在最不穩定的狀態。而且，那個晚上，褚謀剛剛決定，走職業電競的道路。
那時候的顧默真的是在拚命。
走職業電競的路，就意味著要從清北大學退學。未來就將陷入一片未知之中。在這種情況下，顧默非但沒有絲毫動搖自己的感情，反而把自己交給了他。她簡直就是在拚命。
他幾乎被震懾。
從那時到現在幾乎也已經十年了。
十年。她現在說的話，和那時候的口氣，儼然是一模一樣。
“我什麽都不要。我隻要你。今天晚上之後，你還是褚謀，我還是顧默。你可以當我從來沒出現過。而，哪怕我懷了你的孩子，甚至你殺了我，我也心甘情願。”
她說著說著，已經流下淚來：“你要記得我，褚謀。你要記得我愛你。我從沒有背叛你。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如果你不信，就占有我，甚至用一把刀劈開我的腦袋，挖出我的心…褚謀。我愛你。我愛你！”
褚謀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在輕微地顫抖。褚謀能從她手上感覺到的溫熱，更多地是一種痛苦和思念的解脫。這個昔日最熟悉自己的愛侶，幾乎不懷任何的私心。他看著她的眼睛。盡管淚水滿溢，但，她眼中的深情，似乎都在隨著淚水，無窮盡地向下流淌。
兩年了。她竟真沒有變。又或者說，她或者是已經變了，卻隻是變得比以前還要難以割舍跟自己之間的感情。相比之下，自己則早不是從前的自己。從認清楚電競世界的殘酷，認清楚所謂榮譽背後，受到利益的支配開始，他就變得越來越世俗，也越來越喜歡斤斤計較了。
兩個人在這段感情裏是不對等的。
她的付出始終遠遠比自己更多。
“夫君，來吧。”她的嗓音變得有些低沉。
褚謀的瞳孔都改了顏色。
白色的蓮花在他眼睛裏綻放開來。江南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