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起一根煙。

走廊裏通風並不太好。這裏本是不允許抽煙的。但，肉山還是用力地抽了一口，將煙霧從嘴裏吐出來。白色的煙霧將他的視線模糊。

和在ED主隊的時候相比，自己現在的脾氣已經是好很多了。隊友們不聽他的，他就幹脆我行我素。放在以前，三兩句講不好他就要罵人的。

“這兒不能抽煙。”打掃衛生的保潔員提醒道。

肉山瞪了他一眼。

還沒有說什麽，保潔員卻是一點沒打算放過他：“什麽意思？！嗯？我說過這兒不能抽煙。看你年紀輕輕就抽煙，穿的還是這副德行。混混？我兒子像你這麽大，他研究生都考上重點大學了。瞧瞧你！”

肉山本就心裏壓著火：“你他媽說啥呢？”

“孫子，嘴那麽碎罵誰？！怎麽著？！讓你把煙掐了。聽見沒有？！”

肉山腦袋裏的火噌就冒上來了：“老子今天心情正不好。你他媽的還要多事？！這酒店你家開的？老子把煙灰抖地上了？滾蛋！”

論個頭，這個五十多歲的保潔員跟肉山差著半頭。論身材，他更是顯得分外瘦削。然而，話嗆上來，他卻是直接一把抓住肉山的衣服：“孫子！我在這個酒店幹保潔也有日子了。就你這樣的我看著最火！你以為我怕你丫的？！今天我就替你父母教訓教訓你這個不成器的……”

他話還沒說完，惱火的肉山已經反手一把將他撂在地上：“去你媽的！老東西！”

他這一反手，雖然隻是隨意的一甩，但作用在這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身上，威力卻是很大。摔在地上的保潔員誒呦一聲痛叫，愣是在地上滾了兩圈。想爬起來找回場子來，後尾巴骨劇痛。根本也爬不起來。

“你…你好樣的！”保潔員嘴上仍不饒他。

肉山恨不得衝上去暴揍他一頓。抬腳踢他一下，聽他又是哎呦一聲痛叫，肉山自己倒是先慫了——大庭廣眾的，真把他踢出什麽毛病來，等於給自己惹麻煩。他恨恨道：“以後還敢多事嗎？”手裏的煙頭掐滅，順手丟進垃圾箱裏，回房間去了。

酒店裏，隻有他一個人一個房間。

他心裏更加煩悶。連著抽了好幾根煙，肉山的心情才算是稍微有點平複。困意也同時湧上來。他躺在**沉沉睡去。

隻是沒睡多久，他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誰啊？！”

屋門打開。領隊季陸和ED.青的隊長兩人站在門外，甚至還有一個警察。季陸瞪著他：“你怎麽搞的？！”

“我怎麽了？”

警察直接說明了來意：“你是鄭龍飛吧？晚上你打傷了一個酒店保潔員。現在他家屬要告你。你得跟我們回派出所一趟。”

打傷了酒店保潔員？自己就是甩了他一下，踢了他一腳——踢得那一腳還沒用力。他能就這麽傷了？

這愣神的工夫，季陸已經跟警察說好了什麽。進屋來，季陸瞪著肉山：“你是真能惹事。那老頭被你打出內傷來了。你到那兒之後好好認錯，賠禮道歉。別他媽犯擰，聽到沒有？！”

肉山被叫到派出所。

雖然兩人隻是一時口角，推搡了幾下，但，保潔員的家人完全沒有小事化了的意思。明明可以用賠償解決，他們卻表示，希望能夠以治安管理條例追究肉山的責任，對他進行拘留。

拘留？

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肉山終於慌了。

不能拘留。要是被拘留，自己就將錯過ED.青下麵的每一場比賽。這個自己最後的展示能力的平台也就沒有了。而且，真被拘留，這個汙點一定會影響自己的職業生涯。恐怕自己的前途就會徹底毀掉了。

可是他再想賠禮道歉，對方卻完全不願意接受。

“你就在這兒先待著吧。”一個警察衝他說道。

ED.青的隊員們和季陸沒陪著他留在這兒。

“我會被拘留嗎？”他問。

“等傷者的傷情鑒定報告出來。要是嚴重的話，可能還不隻是拘留。”

不隻是拘留。肉山如遭雷亟。

等待永遠是漫長的。肉山獨自待在小房間裏，像個等待最後時刻降臨的死囚。可能還要更甚。死囚至少不需要為未來擔心，因為已經根本沒有未來了。而肉山可以看到，自己的未來，將要陷入一片，自己必須穿過的黑暗之中。

“拘留七天。”他等來的是這樣的結果。

七天。這個結果已經是他能夠接受的最差結果了。好消息是，至少自己七天之後還能歸隊比賽。而且拘留七天也就意味著，自己犯下的罪愆還不算太嚴重。至於會有什麽更大的負麵影響，自己就算是現在考慮，也沒有用。

穿上拘留服之前，肉山問了一句：“我要是表現好，能提前出來嗎？”

沒有人回答。

這不是他這輩子第一次進拘留所。年輕的時候，同樣是因為打架。他甚至被拘留過十五天。那時候的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如果不是因為這款遊戲，現在可能他還是那個混蛋。也許會走上犯重的罪的道路。甚至有可能已經成為一個徹底的社會禍害，

他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為自己居然在王者榮耀遊戲裏有他曾經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天賦。這居然能夠成為改變自己命運的一種途徑。

為了打職業，為了爭得榮譽，為了能當一個受歡迎的人，而不是人人唾棄的混混，他付出過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那甚至能讓許多職業選手都自慚形穢。

坐在小**，肉山思緒難以平複。

他發過誓。他不要做以前的自己。他希望改變命運，徹底褪去那張“混蛋”的皮，甚至能讓父母從對自己遊手好閑不學無術的痛恨，轉變為對自己浪子回頭改邪歸正的接納。

一夜無眠。

直到第二天下午。季陸來看他，並且帶給他一個消息：

“你已經成名了。ED.青打野選手發泄毆打保潔員。很抱歉。你被解約了。從今天開始，你與ED這支戰隊沒有任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