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清北大學的學生們大多在上課。咖啡廳裏本就沒有多少人。而兩人身邊更是一個學生都沒有。若不是這樣，褚謀也不會約小冷到這裏來見麵。

小冷的笑容讓他感到刺眼。他一句話將小冷的謊言戳破：“清北到底給你開出了什麽條件？”

“謀哥……”

“你就說吧。為了不讓我打回kpl，清北到底給你開出了什麽條件？”

事情的真相是不可能瞞過褚謀的。小冷心知肚明。他終於收斂起了笑意：“謀哥。你別怪我。我，我沒辦法，真的…我也沒辦法。我不想妨礙你的。但……”

在這座學風嚴謹的學校，任何學生敢上課有一丁點怠慢，或者有考試掛科現象，結果就是要求退學——不會給任何人機會。通過小冷的訴說，褚謀才明白過來。他畢竟出身貧寒，雖然在遊戲方麵有異於常人的天賦，但，真論坐下來學習，他終究是差了一截。

上學期有一門課掛科的他，為了能夠保留自己在清北的學生身份，想盡辦法，才終於為自己獲得了這樣一個，靠著為清北隊參加的電競比賽效力，換取一次考試掛科的豁免權的機會。

“就這樣？”褚謀訝異。

他想過很多原因。哪怕清北隊是給了小冷一大筆出場費，他也不覺得意外。畢竟小冷在職業生涯的後半段，境遇並不是很好，賺到的錢也不會特別多。

可他沒想到，清北隊僅僅是靠著這樣一個理由，就能夠將小冷給拿捏住。

“你是怎麽代替那家夥比賽的？”

次級聯賽有規定。每支隊伍在比賽時能夠派上場的隊員，必須符合一開始報備的大名單。小冷一開始並沒有加入大名單——以他退役選手的身份，要加入次級聯賽隊伍的大名單，還需要經過一個相對較長的程序審核時期。因此，當他確定在今天的比賽中上場時，隻有采用一些特殊手段。

小冷指了指臉：“我們隊裏有一個材料學院的學生。他們做出來的一張跟水母臉型幾乎一模一樣的特殊材料麵具。我的身高身材本來就跟那個人相仿。所以，昨天晚上，那個上場的水母，其實就是我。”

像是怕他說得還不夠細致，小冷又補充道：“清北那邊，好像非常重視這一屆次級聯賽。因為有學院在研究跟娛樂產業有關的課題。我聽說，是學校裏某些人認為，清北的學生有必要為全國的高校做榜樣，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引領行業的發展方向。”

褚謀冷笑：“引領行業的發展方向？好大的口氣。”

不可否認，從清北大學這樣全國頂尖，世界一流的學校中走出的學生，無不在後來成為各行各業的佼佼者。教育環境決定了這些學生們未來的成就。不過，電子競技這樣一個藍海行業，從前是從未有正經科班出身，尤其是清北大學這樣優秀的學校中畢業的學生，往這方麵涉足的。

隻是因為在一開始，電子競技依然是洪水猛獸，依然被輿論所抨，依然為世人所不恥。

現在看這個行業的盤子越做越大，市場規模成型，行業內部規範，輿論也有由壞轉好的趨勢了，這個時候，清北大學反而想要進來橫插一腳，分一杯羹，甚至還要做什麽“引領者”？

早幹嘛去了？

特別是褚謀深想下去——為什麽之前那海陽要招安自己？與其說，他是看重自己的競技技術，想讓自己成為這支清北大學試水軍的先鋒，到不如說，他和他背後的那些人，是想利用自己的名聲和“清北大學學生”的身份，在至少王者榮耀電競領域，樹立一個新的標杆。

那時候他們當然就可以說，看，名聲響徹海內外榮耀競技行業的褚謀謀定耳動，也是我們清北的學生。我們當然可以做這個行業的引導者了。

問題是憑什麽？

不可否認，褚謀在讀書的時候，是有受到過學校良好的教育培養。但，褚謀在聯盟中獨身闖**的時候，清北中可曾有任何一個人給予他任何一丁點的幫助？

這也就難怪那海陽招安不成，便惱羞成怒。恐怕也不隻是因為自己對他的頂撞，更因為他構思好的宏偉藍圖，被自己的“任性”所阻斷。

說到這裏，再聯想到之前出現在比賽場上的，那個背後搞鬼的操作者，褚謀憤懣滿腔：“真有意思……”

小冷被卷進這樣的事情裏，不知道該說他是被人當了槍使，還是實在不得已而為之。本來想對他劈頭蓋臉一頓痛罵的褚謀，現在也罵不出來了：“算了。你，以後就不要再幫清北打比賽了。想進軍kpl，還不想花費代價。沒有實力，靠競標明明就能夠成功。真是滑稽。”

可這個合情合理的要求，卻讓小冷很為難：“謀哥，這，這恐怕不行……”

“哈？”

“我答應了他們要打到次級聯賽結束。那個叫那年的邊路技術還不錯。我幫著他們**一下隊伍的話，還是有希望衝一衝前兩名的。所以……”

褚謀簡直被他氣笑了：“哈？所以，你想說的是，你還非要跟我作對是不是？如果咱們兩支隊伍打淘汰賽的時候遇到，你也會想方設法地幫助清北贏我們，把我們淘汰？”

小冷聳聳肩：“如果不是冠亞軍決賽的話，我想，恐怕是的。”

為了不掛科就跟自己作對，甚至罔顧昔日的隊友情分？

盡管像是已經跟自己吐露了真情，但褚謀意識到，小冷肯定還有很多事情瞞著自己——他不會傻到付出這麽大的代價，隻是要一次掛科的豁免權。可是，想到昔日在同一支隊伍中共事，褚謀更感到一陣膽寒。

連小冷對比賽和榮譽，都已經這麽不當回事了。

比賽看中的是公平。頂替別人參加次級聯賽，完全罔顧電子競技精神。要知道，如果這個消息暴露出去，小冷混跡職業圈那麽多年積累下來的名譽就完全毀掉了。更嚴重的是，他和清北隊都有可能因為這個惡性事件而被掛上黑名，以後無法以任何形式從事與王者榮耀職業聯賽有關的工作。

注視著小冷帶著笑的麵容，褚謀忍不住再次發問：“你，真要這麽打下去！”

“真的。”小冷認真說。

褚謀的眼神變得淩厲起來：“好。好。好。”他站起身，大步流星地朝店門直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