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俱樂部的車上，褚謀思慮萬千。

他沒有想到，褚澤玉竟會當著媒體的麵說出那樣的一番話。

從個人的角度，褚澤玉說得很好。烏賊肯定也在關注這場比賽。聽到褚澤玉的話，想必也會很安慰。可是，從團隊的角度，這樣一番話，卻無疑觸動了錢以韻最敏感的那根神經。

錢以韻才剛剛被提進主隊。今天的團隊賽，她還一局都沒有上。

此時她得到的待遇，與之前烏賊在隊內的地位，根本不在一個層級。褚謀本來就需要考慮怎麽安撫她的情緒。可褚澤玉的這一番話，直接透出了希望烏賊回歸，繼續打中單的意圖，甚至宣稱，“這是團隊的共識”。這將錢以韻的處境放在何處？

在她說完那番話的時候，褚謀還專門注意下了。錢以韻麵上貌似沒有什麽波動，但，褚謀依然是觀察到，她的表情明顯有點僵硬。從前跟自己說話一直帶著微笑的，褚謀方才喚她一聲，她的神色也是明顯有異。

要糟糕。

自己必須做點什麽。

車上人多嘴雜。等回到了俱樂部，再跟她好好談談。

回到俱樂部，隊員們紛紛下車。因為今天的比賽比預料中結束得要早一些，兩局團隊賽，LW戰隊贏下來得都很順。所以，哪怕已經接近十點，褚謀依然還是讓袁世凱組織了一個小時的晚間訓練。而褚謀也需要利用這個時間，跟錢以韻好好談談。

讓褚謀意外的是，在他主動找錢以韻表示要約談的時候，錢以韻竟然拒絕了。

而她拒絕的理由，讓褚謀自己也無法反駁：“我還是需要一點時間跟大家融入在一起的。隊長。給我點時間吧。”

她真的太能忍了。

如果因為褚澤玉這一番興之所至的演講，錢以韻就委屈跟自己哭訴，或者生氣了發起火來，那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她竟然現在表現得好像沒事人一樣。非但如此，甚至都還比平時表現都更好了。

晚上的訓練賽時間不長。結束後，隊員們紛紛回各自房間去休息。而今天，錢以韻更是不再跟葉曦同住，表示要自己回房間去了。褚謀當然也不便說什麽。雖覺得有些可惜，但也不免暗暗鬆了口氣。

這樣下去當真不是辦法。

一兩天還行。要是以後日久天長地，自己都要在錢以韻身上留個心眼，甚至盤算著怎麽對付她，那，簡直就是災難。心力損耗，會漸漸將自己拖垮。褚謀好歹職業生涯前後也有近四年，自是知道甚至見過這樣的例子。

他回到房間。

房門突然被人敲響了。

“進來吧。門還沒鎖。”褚謀說。

多半錢以韻還是沉不住氣了。褚謀準備跟她好好談談。

沒想到的是，出現在門口的竟是葉曦。

“你怎麽來了？這麽晚了，還沒睡？”

褚謀看到是葉曦，當即下了床，來到門口——他實在是怕葉曦進屋來。這小丫頭原來膽子就大。萬一把她放進來，她再有什麽不該有的想法，那自己要想再將她送出去可就難了。

“不讓我進去嗎？”葉曦問。

也是。攔在門口也不是事兒。萬一被那個隊員看到，同樣是有嘴也說不清。無奈，褚謀將葉曦讓進來。不過，讓進來歸讓進來，褚謀還是很快給她搬了把椅子，讓她就坐得離床盡量遠。而褚謀自己也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

“至於這麽防著我嗎？”葉曦又好氣又好笑。

褚謀聳聳肩：“非常時期。咱們隊裏已經有人吃過這個虧了。我可不想犯一樣的錯誤。嗯，有什麽事，你說？”

葉曦雙眼滴溜溜轉了轉：“我今晚要在你這兒睡。”

“噗”，褚謀正喝水，一口茶水沒咽下去，全噴出來。

“那你現在還是出去吧。”褚謀頓時不想跟她再談下去。

“你確定嗎？那，夜裏你要關好門，鎖好窗，否則，你可不要後悔哦。”

葉曦倒也幹脆。被褚謀拒絕，說走便起身向外走。走之前甩下這麽一句話。褚謀不明覺厲，看她似乎知道什麽內情的樣子，又不得不出言挽留：“你等會兒。啥意思？你來，到底想跟我說啥？”

“你不是趕我走嗎？”

褚謀實在沒心情跟她瞎鬧，但聽起來她似乎是有點生氣。一時間哪裏顧得上什麽平時的形象，當即拉下臉來跟她道歉：“我說錯了。沒說要趕你走。咱們這不是談事情呢。坐下來，慢慢說。重新說。”

葉曦這才坐下來。

但哪怕是坐下來，她也一點沒有好好跟褚謀談的意思。吃定褚謀的她，完全沒準備跟褚謀詳細解釋：“反正，我今晚要在你這兒睡。不然的話，夜裏你肯定後悔。”

人家肯定是掌握著什麽信息，才敢跟自己叫板的。她語氣如此篤定，褚謀也隻能跟她擺事實講道理：“這個，茜茜啊，你看，咱們兩個都是成年人了。我這兒就隻有一張床。你在我這兒睡，像什麽樣子嘛？萬一讓隊員們都知道了，我以後還有什麽威信可言？就算不被他們知道，我以後再跟他們立規矩，也不硬氣。所以你看……”

葉曦嘴角噙著笑：“是嗎？”

“是啊。”

“可是我沒說要跟你睡啊。”葉曦道。

褚謀被這話猛地噎了一下。

葉曦略有些得意的臉，和那滿是笑意的眼睛，分明昭示著“計謀得逞”的味道。行。敢情自己是被她涮了。人家所謂的“睡在這兒”，根本不是要跟褚謀有什麽不可描述，而是單純的要睡這個房間。至於褚謀睡在哪兒——與她有什麽相幹？

褚謀努力深呼吸，讓自己顯得不那麽尷尬：“那，你能告訴我一下，為什麽嗎？”

“為什麽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不過，你夜裏盡量別睡得太死啊。今天夜裏，咱們會有驚喜的。”她無不驕傲地揚起腦袋。

行。也就是褚謀，也就是葉曦。當著別人的麵，葉曦從來都是一副文靜端莊的樣子。當著褚謀，她就屢屢能放飛自我。既然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褚謀也沒什麽好講的：“那我去隔壁跟大頭擠一擠。晚上有什麽情況，你隨時叫我。”

“好嘞。對了，一會兒走得時候，你不要鎖門，門掛上就好了。”葉曦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