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如火,微風從遠方吹過來,清涼高爽。

夏言展開淩雲幻步,跟在那斷臂人身後,他不敢跟得太近,一直與前麵的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那斷臂人像是並沒有發覺身後有人在跟著他,但見他來到一處高坡之上,身形突一閃,掠進了密林之中。

夏言深怕跟丟,當下加快速度,掠到高坡上,想也沒想便也跟著掠進了密林之中。

密林荊棘甚多,那斷臂人像是深怕被荊棘刮到,身形竟緩了下來,也因為如此,夏言方才能一直如此跟著他。

但見前麵人影在荊棘之中左拐右拐,之後方才拐出荊棘極多的灌木中,來到了林子裏,這林子裏有一條小山路,但見斷臂人沿著小山路往山下走。

夏言心下甚是疑惑,為什麽大路不走,這人偏偏要走小路?當真奇怪至極。

心中雖疑惑,但仍是悄悄地跟在他身後。

斷臂人走上這條起伏跌宕的小山路之後,身形便又加快了速度,好像有急事趕路一般,夏言跟在身後,頓覺腳下疲倦,竟有些力不從心。

雖有淩雲幻步,但這代步之法需要靈力來支撐,他靈力雖比以前加強了不少,但不知怎的,他此時感覺跟蹤這個斷臂人十分吃力。

他不僅要提氣穩住腳步,不發出任何聲響,還要加緊保持一段距離跟蹤斷臂人,如此一來,他靈力自然消耗得即快又大,是以他額頭此時已冒出了汗。

兩人相距也越來越遠,夏言已開始覺得有點跟不上這斷臂人的步伐,但他若是跟丟了這斷臂人,要想從他嘴中套出話來,那從何去找他?是以他咬著牙也要跟下去,直到知道這斷臂人住所之地為止。

就在此時,斷臂人突又掠進了一片林子,這林子裏有一塊平坦的空地,隨即夏言便看到了一座斷壁殘垣的破廟。

斷臂人便走進了這間破廟。

夏言心下微微歡喜,心想:想必這便是他容身之地了。

但見斷臂人走進破廟,把那破爛且搖搖欲倒的廟門關了起來,夏言身形悄悄地潛到破廟一麵牆後,這牆上裂縫甚多,似是隨時都會倒一般。

夏言眯著眼,往裂縫之中瞧進去,但見斷臂人竟在神龕上躺著閉起了眼睛。

他把全體通黑的劍緊緊握在左手上,身子雖躺著,但雙腳並沒有伸直,這個姿勢,若是稍驚覺有人來到了這裏,他便可以立馬跳起來,提高警惕。

夏言心想:他即要去鳳城,此時定會養足精神,等天黑下了之後,才會上路。

微一沉呤,隨即又想道:此時下山到城外去讓慕容兄假扮古天老道然後在趕來這裏,應該還來得急。

想到這裏,欲想在斷臂人嘴裏套出話來,當下轉身立馬往山下掠去。他離開的時候,自然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豈料,就在他身形隱沒進密林之後,一條黑影從一棵枝葉繁密的香樟樹上掠了下來,身形之快,動作之敏捷,姿勢優美輕靈,委實令人望塵莫及。

但見他輕飄飄的,如一片樹葉一般落在了破廟門口,不偏不倚,正正確確的落在破廟門口,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但見他身子高大魁梧,一身黑衣緊緊裹住他健壯的身形,戴著一頂笠帽,黑色布紗罩住了他的臉,手中卻拿著一把看起來十分高貴的劍,這劍鞘寒光閃閃,耀眼生花。

劍鞘都如此生寒,劍身豈非更為鋒利無比?

這人全體通黑,除了黑,身上絕沒有任何雜色,雖看不到麵容,但從身形上看,便能猜出此人定是一名男子。

他直挺挺的立在破廟門口,宛如一根黑色柱子般,呆立不動。在原地木立了良久,他才緩緩抬起右腳,上了石階,抬手推開了那搖搖欲倒的爛門。

但聽吱呀……

這聲音十分刺耳,他好像並不怕那斷臂人知道他來了,他好像就是要斷臂人知道他來了。

斷臂人當然聽到了開門聲,他立馬從神

龕上躍了起來。

他的身子是躺著的,他這一躍,當真如鯉魚打挺,閃電般跳了起來,快得幾乎讓你無法想象。

但見他見到這黑衣人之後,一張麵無表情的臉沒有絲毫變化,那灼灼的目光卻閃了閃,他目光如電,看著黑衣人冷冷的道:“你是誰?”

黑衣人腰板筆直的站在那裏,即看不到他的臉,更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他隻這麽站著,麵對著斷臂人,然而斷臂人的問話,他卻好像沒有看見。

陽光從枝葉間灑下來,從破廟屋頂的漏洞中射下來,這黑衣人直挺挺的站在那裏,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妖異之氣。

斷臂人見他不說話,目光之中已有怒火在燃燒,隻聽他語氣更為冰冷,問道:“莫非閣下是啞巴?”

“不是!”

他的聲音十分低沉,但低沉之中又自透著一股威嚴。

斷臂人微微一皺眉,暗道:這人聲音怎的有些熟悉?

上上下下打量了黑衣人一眼,心下更是疑惑,隨即問道:“在下與閣下相識?”

那黑衣人道:“是的。”

“那閣下為什麽要蒙著臉?”

“因為我喜歡。”

斷臂人極力在腦海中掃尋著他所認識的人的聲音,但始終想不起來這黑衣人是誰。

黑衣這次卻主動說道:“你是不是在想,我是誰?”

斷臂人道:“在下實是聽不出閣下的聲音。”

黑衣人道:“那麽你想不想看看我的臉?”

斷臂人冷酷的麵容之上不禁**了一下,道:“閣下若是在下的故人,那自然是要看看的。”

黑衣人道:“好,你走近點,我讓你看看。”

斷臂人遲疑了一會兒……

黑衣人道:“你不敢?”

斷臂人微一沉呤,左手握緊劍,上前了兩步。

“在近點。”

斷臂人依言又走上了一步。

黑衣人道:“在上一步。”

他的聲音好像有一種磁性,斷臂人聽了,竟不由自主的又上前了一步。

隻聽黑衣人道:“很好!”

“好”字未落,也就是在好字說出來那一刻,那一刹那,斷臂人隻見眼前寒光一閃,立覺咽喉一陣冰冷,那灰色的瞳仁便開始收縮,嘴中發出格格聲響。

黑衣人拔劍竟能毫無聲響,這速度,簡直令人不敢相信。

但見他一柄森寒的利劍仍插在斷臂人咽喉,隨即抬手把蒙住臉的黑紗掀了起來。斷臂人見到這長臉之後,那灰色的眼睛露出一種十分複雜的神色。

有憤恨、驚恐、怨毒和不甘。

最後他終於從喉嚨裏發出了兩個字:“是你!”

那黑衣人勾起一抹十分邪惡的笑意,緩緩道:“不錯,是我!”然後緩緩把那森寒的利劍從斷臂人的咽喉裏拔了出來。

斷臂人身子這才倒了下去。

黑衣人從懷中拿出一塊布,把劍上暗紅的血擦掉,劍身立馬寒光四射,耀人眼目,劍鋒更是鋒利得令人隻覺一股寒意自腳底襲上心頭。這柄劍實是一把罕見的好劍。

但見黑衣人緩緩還入鞘,看著倒下的斷臂人,語氣十分和緩的說道:“你千萬不要怪我,要怪,隻能怪你太慢。”

說完,把黑紗拿了下來,又把他那張陰險惡毒的臉隱藏了起來,緩緩轉身走出了這座破廟。

這黑人緩緩還劍入鞘,緩緩轉身,緩緩抬步,緩緩走。他一切動作都顯得十分和緩,但唯有出劍不緩,不僅不緩,而且還快得令人不可思議。

他是誰?

為什麽要殺這斷臂人?

斷臂人在看到他的臉之後,說了兩個字“是你。”

很顯然,此人與他認識。

既然認識,他為什麽要殺他?

這實是一件令人頭痛的事。

其實斷臂人並非實力不如這黑衣

人,隻因斷臂人首先便被黑衣人的話吸引住了,他即說認識,斷臂人自然想不到他會殺他。況且他又距黑衣人如此近,黑衣人出劍又快,他又沒有提高警惕,這才讓黑衣人輕易得手。

這實在是一件令人不幸的事。斷臂人若是提高警惕一些,恐怕便不會如此輕易倒下了。

這恐怕便是命,有時候人不得不認命的!

這時候夏言已下山出了城,他此時仍還以為斷臂人還在破廟之中沉睡。

所以他既激動又興奮的跑到了那戶農家裏。

花天語見他空手而回,而且滿臉喜色,心中甚是奇怪,忍不住問道:“你就這樣回來了?”

夏言道:“是的。”

“人呢?”

“什麽人?”

“你要抓的人啊?”

“不用了。”夏言說。

“不用了?”花天語十分驚奇的問:“為什麽不用了?難道你不想套古天老道的話了?”

夏言笑道:“是的。”

花天語更奇怪,看著他問道:“你不想報仇了?”

夏言道:“自然想。”

“那你這又是什麽意思?”

夏言笑道:“我們不套古天老兒的話,不代表不去套別人的話。”

慕容良玉忍不住問道:“莫非還另有人知道那十個神秘人的姓名?”

夏言道:“是的。”他接著說:“而且這人還和古天老兒認識,關係好像還不錯。”

花天語微一沉呤,便已明白過來,道:“你想要慕容兄假扮古天老兒,去套那人的話?”

夏言笑道:“花兄果然聰明。”

於是他們就買了服裝,把慕容良玉假扮成了古天老道。

一切就緒之後,在夏言與花天語麵前演示了一遍,那神態語氣和舉止,當真演得一模一樣,就連眉宇間隱隱顯出的威嚴也幾乎一模一樣。若是此時讓古天老道自己來看,恐怕都要差點相信慕容良玉才是真正的古劍派掌門。

花天語突然道:“還少了一樣東西。”

夏言道:“什麽?”

花天語笑道:“拂塵。”

夏言道:“已準備好了。”說完讓王小花進房拿了一把拂塵出來。

慕容良玉學著古天老道的語氣聲音,捋須說道:“少年人果然細心,竟未忘了老夫的拂塵。”那神態當真演得惟妙惟肖。

江雪與王小花見了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此時已是黃昏。

夕陽把天際映得血紅,滿天彩雲如波浪般鋪滿半邊天。

夕陽將落,黑夜已不遠。

此時古劍派門徒們還在天劍台之上勤修苦練。

而古天老道獨自在鬥室之中打坐,但見他盤起而坐,雙手疊在一起,放在腹前,雙目微微閉上,呼吸三進一出。

就在他在這鬥室中靜心修煉之時,突聽窗口唆的一聲,一樣暗器打了進來,直迎麵而來,古天老道聽到破風之聲,猛地真開眼,身子微微一側,那暗器便緊貼他胸前穿過,“奪”的一聲釘在身後的木柱之上。

但就在這暗器還未釘在那木柱上之時,古天老道的身子已閃電般破門而出,隨即躍上屋脊,目光如炬,挑眼四望,但見屋脊重重,四野茫茫,哪裏有人?

他目光一轉,立馬躍下了屋脊,掠進了鬥室,隨即便看到那釘在木柱上的暗器之上還釘著一張白紙。

古天老道把暗器拔下來,拿過白紙一看,但見上麵寫著一行字,一行隻有六個字,字跡潦草,顯見故意寫得如此難看。上麵寫的是:樟木林,破廟見。

古天老道拿著紙條沉呤了半響,當下轉身走出鬥室,帶上門,準備下山。

夕陽滿天,血紅的光芒映在古天老道那黝黑而幹癟的臉上,顯得十分凝重,他下山的腳步也異常急促。

藍袍在晚風中微微飄動,這位老人心中竟有些惴惴不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