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昏暗的林子中,破廟裏顯得更為昏暗。

夏言等人轉頭看向門口,昏暗的光線從門口照進來,卻被一個人的身影擋住,長長的影子倒映在破廟裏的地板上。

但見他長身玉立,麵貌俊美,手中拿著一把折扇,正是美男子慕容良玉。

夏言驟然見到慕容良玉,自然十分驚訝,隻因他今天才看到他的信,下午竟已在此見到這他人。

他連忙上前說道:“慕容兄,你怎的……”

慕容良玉不等他把話說完,已打斷他道:“先不要說我,你今晚絕對不能去古劍派見那些人。”

夏言皺眉道:“為什麽?”

慕容良玉刷的一聲展開折扇,搖了兩搖道:“隻因這事實在太危險,你不能去。”

夏言道:“可是今日若不麵對眾人說清楚,這事在延後恐怕便會越來越嚴重,到時更加解釋不清楚了。”

慕容良玉卻不回答他這話,反而問道:“花兄寫給你的信呢?”

夏言又是微微一驚,問道:“你怎的知道花兄寫了信給我?”

慕容良玉微微一笑,刷的一聲,合起了折扇,說道:“他能給你寫信,莫非就不能給我寫信麽?”

夏言方自恍然,隨即笑著把信拿了出來,遞給了慕容良玉。

慕容良玉張開信紙,迅速的看了一眼,已把其中內容瞧得一清二楚,隨即又把信遞給了夏言,說道:“花兄已說的很明確,隻要我等在此等著他回來,到時你在去古劍派找那些人解釋清楚也不遲。”

夏言道:“可是,你怎知花兄什麽時候能回來?”

慕容良玉瞧著夏言道:“你莫非不相信花兄的能力?我相信他絕對不會遲到第三天,這兩天那些前往古劍派吊喪的人,等古天下葬之後,定會在山上停留幾日,商量如何處理你的事,是以花兄這兩天隻要能幫東方羽做好那件事,便可以同他一起來,到時才是你上去與那些修行者們解釋清白的時候。”他停頓了片刻,又展開折扇搖了起來,方才接道:“有東方羽在一旁幫你作證,那些修行者總要給他一個麵子的。”

夏言默然半響,最終還是同意了慕容良玉的建議,說道:“好,那我在等兩天,倘若兩天花兄還未回來,我便別無選擇了。”

慕容良玉轉身看向門外,歎了口氣道:“到時也隻能這樣了。”目光中竟有些傷感,心裏想到:到時我也會同你一起去麵對的,我等二人雖認識不久,但我已把你當真了至交,要死,大家也要一起死。

夜,夜涼如水。

今晚夜色顯得異常清涼,那滿天繁星的夜空也已沒有一顆星,僅僅隻有那一輪孤月而已;仿佛不管世間所有一切事物都在運轉,它都始終不變,每當夜色來臨,都會一由既往的升起,掛在那黑蒙蒙的夜空中。

銀月若是夜空中一盞孤獨的明燈。

那麽花天語便是黑夜中尋求正義的精靈。

因為他現在就在黑夜中穿行,但見他的身影快如閃電,在一重重屋脊上快速前行。

他每次起落的姿勢都顯得十分優美自若,在月光下看來,宛如一個舞者一般。

他白天已探尋過前去南宮府的路,他要調查一個人的好壞,通常都會在晚上,夜聲人靜的時候偷竊別人的生活。

因為很多人隻有在晚上才會暴露真正麵目。

每個人皆是如此!

所以他很快就到了南宮府後門。

後門是一片竹林,一根根長長的竹子宛如一個個瘦骨如柴的巨人,微風拂過,竹子枝葉一起搖晃,倒映在地上的影子,斑駁猙獰,發出的簌簌聲,在這死一般寂靜的夜裏更增加了幾分恐怖。

花天語是一個大膽的人,倘若此時真的有一個麵部猙獰的鬼站在他麵前,他還是會淡然微笑,向你招手,說:“你好!”

不錯,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對一切事都很淡然!

他悄悄的掠上高牆,然後輕飄飄的、輕得宛如一片葉子,落在潮濕的草地上。

夏言雖給他兩天時間,他卻要求自己要在明天下午,把東方劍雨的死

因查清楚。

隻因他知道他能等,但在衛城的那些人不能等。

就算夏言等人可以等,那些修行者們卻不能等。

鬼知道他們會不會突然心血**,大規模的展開地毯式的搜捕山林。

所以他要盡快能把這件事查清楚。

他在南宮府的後院走了很久,才找對了路,繞到了前院。

這南宮府確實很大,大得讓你無法想象,花天語不是一個很笨的人,所以他很快就找到了前院。

但見府中寂靜如死,到處漆黑一片。

他又四處在找,在找南宮劍的房間。

他這次為什麽要來查南宮劍而不事先去查司馬言或者鐵將軍呢?

隻因他覺得南宮劍的嫌疑最大。

他穿過了兩棟房屋,然後來到了一處池塘邊。

池塘邊有很多假山和柳樹,柳樹樹枝低垂,宛如長長的手指,輕輕的伸進平靜如鏡的池水裏。

池塘裏也有荷葉,但卻沒有荷花。

荷葉上有水珠,在月光下瑩光閃閃,所以花天語能看出,那確實是水珠。

一輪孤月倒映在池水中,宛如一隻玉盤沉在池水之中一般。

令人忍不住想下水去把它撈起來。

花天語看著池邊的月色,有些醉了。

微風輕拂,宛如情人的手掌,輕輕撫摸他的臉。

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打破了他此時的沉醉,隻聽聲音道:“都來了麽?”

花天語身子激靈靈一震,好像從睡夢中驚醒,他身子倏然間掠到了一座假山後,他雖聽到了聲音,但卻還不知人在哪。

是以他目光如電般在池塘邊沿迅速的掃了一眼,但見池塘對麵竟還有一座四角亭。

剛剛被眼前夜色迷惑,他竟沒有看到對麵的涼亭,而且涼亭中還有人。

這是多麽大的一個錯誤,倘若涼亭之中的人看到了他,他這次豈非白來?

他此時已提高了警惕,目光如炬,雖隔得很遠,但月色很亮,足可以讓他瞧清涼亭中此時有五個人影。

他也瞧得十分清楚,其中一人站在涼亭中央,月光斜射進去,剛好落在他的肩膀上,但見一身華服,身材高大魁梧,雙手背在身後,腰板挺得直直的,好像不管多麽重的東西壓在他的肩膀上,都不能使他的腰彎下來那麽一點。

花天語腦海中第一浮現的一個名字就是——南宮劍。

這人就是南宮劍,隻可惜他是背對著花天語,瞧不清他的麵目。

等他還未把其他四人看清楚,其中便有一人說道:“都來了。”

這聲音聽起來十分生硬,雖距離有點遠,聲音也不大,但花天語耳力之好絕對可稱天下第一。

那低沉的聲音又道:“你有多少層把握?”

“九層!”

那人毫不猶豫,說的斬釘截鐵,這件事好像已被他下了一張死符。

花天語心中卻在猜想:這些人要去幹什麽?他想到這裏,雙目一掃,身子悄無聲息的便掠到離四角亭最近的一座假山後,那涼亭裏的五個人,無一人發現。

這些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然而竟絲毫沒有發現花天語的到來,足可見得花天語這一身“飛花”神功有多妙絕?

離得近了,他的視線自然就更為清楚了些。

但見南宮劍身子雖高大魁梧,麵容卻清臒,竟好像一個書生。

嘴角帶著一種十分邪魅的弧度。

另四個人皆是勁裝束身,手中佩劍統一通黑。

這些人雖著裝統一,但身上的氣質與目光中的神情卻大不相同。

有兩個人目光皆是顯得冷酷無情,像是一隻冷血的利器。

另兩人卻大大不同,但見站在左邊的那一男子麵目雖也冷漠,目光冰冷殘酷,但冰冷殘酷中又好像隱藏著一種令人無法捉摸的神秘,顯得十分詭譎。

另一名年紀看起來稍老些,最少起碼有了四十歲。

但那炯炯有光的眸子中充滿了一種沉穩老道與威嚴。

然而這四個人卻對那

身著華服的男人十分敬畏。

但見他那精光閃閃的眸子宛如利劍,在四人臉上逐一掃了一眼,隨即停在那左邊男子身上。

聲音突然也變得十分陰森寒冷,他說:“這是誰?怎麽以前從未見過?”

那中年男人聲音依然沒有絲毫感情,依然如此生硬,他說:“這是新來的。”

南宮劍目光猛地的一轉,冷森森的射向那中年男子,說道:“你讓一個新來的去執行如此重要的任務?”

那中年男子身子一震,冷漠的麵容上已顯出懼怕,他聲音也已變得有些顫抖道:“此人劍法很快,有他,我們今晚的任務就更有把握。”他又連忙緊接著補充道:“此人我向宮主保證,絕對可以信任。”

南宮劍又把那幾乎可以殺人的犀利目光,轉到了那名男子身上,冷冷的問道:“你的劍很快?”

那男子表情沒有變,目光中的神情也沒有變,身子更是直挺挺的站著,沒有絲毫因南宮劍的眼神而害怕,他聲音聽起來十分嘶啞,嘶啞到幾乎讓你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但又好像有一種十分強力的磁性,讓你聽了一次,忍不住還想聽,他說:“是的。”

是的!

他隻回答了這兩個字。

南宮劍目光閃動,臉上突然泛起一種十分奇特的神情,他說:“有多快?”

男子反而向南宮劍問道:“世界上什麽最快?”

南宮劍想了想,道:“世界上最快的是什麽我並不清楚,但流星閃電已是很少有能比過它們的速度的。”

男子語氣突然充滿了一種凜然正氣,他說:“我能。”

“你能?”

“不錯,”他說:“我的劍可以比它們快上一倍。”

南宮劍聳然變色,花天語也不禁變色,暗道:此人劍法當真有如此快?

南宮劍冷冷笑道:“年輕人有淩雲壯誌的氣勢我很讚賞,但這話我卻覺得說得有點大了。”

男子仍是保持著他那一副冷漠的姿態,緩緩道:“宮主想試試?”

他的目光看著池塘中央,在說這話時,仍是動也沒有動一下,甚至沒有看南宮劍一眼。

南宮劍從未被人這人無視過,這名男子卻是第一個。

旁觀之人聽了這話,掌心都已出了一把冷汗,隻因他們在南宮家已當了很多年殺手生涯,他們都見過南宮劍懲罰人的手段。

那中年人突然喝道:“放肆,誰借你的膽,竟敢跟公主如此說話,還不跪下,向公主恕罪?”

那男子目光緩緩轉過來,看著南宮劍,卻沒有跪下去,更沒有要認錯的意思。

南宮劍反而哈哈笑了起來,隨即說道:“好,很好,這樣有勇氣有膽量的年輕人我喜歡,”突然劍一般的目光射向他,冷冷的道:“但我卻不知像你這樣有本事的人,為什麽要來南宮家做殺手?”

“因為生存。”

是的,一個人,在有本事,若是沒有人關注你,欣賞你,那麽你就毫無價值,甚至連生存的能力都沒有。

南宮劍又是哈哈一笑,道:“好,此事若是成功,以後你就跟在我身邊了。”

跟在南宮劍身邊的意思就是,他今晚過後,便是南宮劍的心腹,那自然榮華富貴,什麽都不會在缺,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了。

另兩名殺手目光中都顯出十分嫉妒的眼神。

然而男子卻仍是木立在那裏,神情絲毫沒有變化,好像他就是一個木頭,完全不會變表情。對南宮劍這句話,更是無動於衷。

但南宮劍並不在意這點,他突然一揮手道:“你們去吧,速戰速決,千萬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那中年人一拱手,道:“是。”

隨即四條人影,倏然間,都躍上屋脊,幾個起落便隱沒在黑暗中。

花天語自然不能讓他們去遠,他身子也早已掠起,繞了一個圈,才從那四條人影去的方向追去。

他們去的方向,正是花天語來時的方向。

他們要去哪?執行什麽任務?這是花天語心中極欲想知道的答案。

(本章完)